離開廚房,眾人來到發生命案的臥室。
觸目驚心的大片血跡依舊殘留在臥室的地面上。
墻上也有許多飛濺的血痕。
在手機電筒的照耀下,整個房間的破碎一覽無余。
這確實是孩子的房間,床上擺著許多毛絨玩具,墻上貼著獎狀與簡單的孩童水彩畫,靠窗的位置放著書桌,桌上尚有許多課外興趣書籍。
江城緩緩走到床邊,趴下來看了看。
“床底空間比較大,可以容納成年人,自然也能藏下九歲的林零。”
“關鍵是,根據視頻內容判斷,最后一刻,那個男的多半已經發現了林零。”嚴明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做個實驗。”江城說道。
“什么實驗?”齊橙問道。
“讓我們中身材瘦弱的一人躲進床下,然后試試能不能從不同角度看到他。”
“感覺沒有太大意義。”齊橙說道:“視頻最后一刻已經很明顯了,那個男子站在床邊緩緩蹲下,之所以沒有殺那個小孩,可能是因為虎毒不食子吧。”
“那行,我就直接打電話聯系治安所吧。”江城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手機。
馬昌忽然開口:“小兄弟,你聯系治安所干什么?”
“這個案子根本不該結束,這個房間里有很多東西沒有經過檢測,血液、唾液、毛發、皮膚碎屑等等。”
江城晃了晃手機,上面有安瀾的號碼。
“你們還記不記得視頻上,女方手里握著染血的碎瓷片?兩個成年人的生死斗爭,女方死了,男方總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但我們目前沒有儀器,所以只能聯系治安所。”
“等等,小兄弟,聯系治安所,會不會導致我們任務失敗?”馬昌按住江城的手,一臉憂慮的樣子。
“開放式演繹,我想并沒有太多規則束縛,而且治安所里也有教會的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馬昌急忙說道。
“馬先生忽然變得這么激動,難道人是你殺的?”江城一臉微笑地問道。
“怎么可能!我只是希望任務能順利完成而已!”馬昌依舊按著江城的手。
“那行……”
江城微笑著收回手機。
門口的嚴明憐憫地看了眼馬昌,他深知江城的作風。
不怕江城沒表情,就怕江城微笑。
他覺得江城是故意拿出手機,說要聯系治安所,目的就是為了詐一下他們之中的某個人。
“這樣看來,我們又回到了原點?”齊橙十分不解,“這次任務到底要怎么做?一點頭緒都沒有,難道要去找那個小男孩嗎?”
“或許也只能這樣了,反正那個小男孩也在這個小區內。”王驍點了點頭。
勘察現場,收集證據,找當事人,完成分析……
對于一個小故事而言,這樣一個流程似乎很合理。
只是有些浪費……
至少江城覺得很浪費時間。
“萬一任務失敗怎么辦?這次任務沒有給出具體時間。”陶范問道:“學弟,你知道任務失敗的懲罰嗎?是死亡還是別的什么?”
“不清楚……”
江城聳了聳肩。
他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在治安所有熟人,所以即使任務失敗了,我也會聯系他們,叫他們重啟調查。”
“小兄弟,這種事真沒必要啊,人家治安所都已經蓋棺定論了。”馬昌語重心長地說道。
“為什么沒必要?”
“人生在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兩個死人而已,不值得讓你被那個真兇盯上。”
“真巧,我平時就閑得沒事,多點事比較好。”江城一臉微笑地回應,“話說,馬先生也認為有真兇嗎?”
“我……我確實這樣認為。”馬昌的語氣出現了些許變化,“小兄弟你確實很能打,但萬一被人下黑手呢?”
其余幾人都沒有太在意。
但臥室門口的嚴明以及窗邊的崔悲都聽出了一些不對勁。
“什么樣的黑手?”江城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再能打,總打不過熱武器吧?之前在大街上,雖然隔著車窗與暴雨,但我能勉強看清楚,你和那兩個人是短距離交手的……萬一那個兇手請一個狙擊手對付你,你豈不是只能認栽?”
這話已經帶著一些威脅的意味了。
崔悲靠在窗邊,盯著馬昌與江城,瞬間就來了興趣。
他記得,上次在畫家古堡里,那個劉思玉的心理素質就非常強。
即使江城有意識地提醒了兩次,甚至用頭發絲來詐她,她也沒有慌張,直到最后關頭,認為已經萬無一失了,才敢主動暴露身份。
而現在……
江城根本沒有拿出任何證據,只是說要聯系治安所。
這個馬昌居然就開始自爆了。
果然每一輪演繹任務,都能碰到不同性格的人。
崔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根據任務進度來看,真正的決定性證據,應該在那個小男孩那里,但江兄弟顯然不想拖延時間,所以玩了這么一出,沒想到這個叫馬昌的心理素質居然這么差……這次的演繹任務,真就只是為了方便江兄弟跟別的城市候選人交手嗎?難道還有別的什么?”
崔悲同樣能聞到空氣中那股奇怪的腐爛味道。
這股棺材味也讓他感覺十分不安。
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才晚上十一點剛過。
窗外的街道上,一顆顆槐樹綠意盎然,隨著夜風輕輕晃動。
“嗡嗡——嗡嗡——”
一陣電話的震動聲忽然在陰暗的房間里響起。
聲音是從陶范的兜里傳來的。
陶范急急忙忙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媽,這么晚了,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兒啊,我讓你劉叔給你找了個工作,你別整天躺床上念詩了,趕緊去上班吧,多見見世面。”
“我哪有整天躺床上?”
“還說沒有?”電話那頭明顯有些生氣,“你放假回家躺床上跟個死人似的,一會,一會念一些狗屁不通的詩,只有手機沒電了的時候才會翻個身找充電線,連剝了皮砍了頭的青蛙都比你能動彈!”
“哎呀,你別急,我很快就有工作了。”
陶范努力糊弄著他的母親。
與此同時,陰暗的房間內,其余人都在等他電話結束。
馬昌往門口走了幾步,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去上個廁所,很快就回來。”
說罷,他就離開了臥室,朝著廁所走去。
門口的嚴明給江城使了個眼色。
如果他沒記錯,廁所的窗戶,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
馬昌只是有些微胖,擠出去的難度應該不大。
江城回了個眼色,示意嚴明可以去看看。
嚴明點了點頭,同樣去了廁所。
過了一會,陶范終于成功糊弄住了他母親。
“唉,難道有一個工作就叫有前途嗎?”
“陶兄弟還喜歡?”崔悲問道。
“是啊,我習慣從里找吟詩的靈感。”
陶范嘆了口氣,把手機揣回兜里。
有的人八十歲就死了,十八歲還在。
他已經過了十八的年紀。
二十多歲了,還沒個正經工作,被家里人說教也是正常的。
“如果不想工作,或許你可以先談個戀愛。”崔悲說了說自己的經驗,“我爸就總是催著我傳宗接代。”
“唉,我沒有江學弟的顏值,而且……意中人也還沒出現吶。”
“意中人?”
“對啊,我的意中人是……那種……比較有錢的……就是怎么說呢……”陶范支支吾吾的,似是在思索某個形容詞。
“富婆?”
“咳……算是吧。”
“有志氣!”
崔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陶范有些不好意思,說了說理由。
“在西方上流社會曾經存在過一種傳統,有些貴婦人常常以保護神的姿態保護那些文化人……”
“以前的西方居然有這種傳統?”崔悲都有些驚訝,以他的見識,居然從未聽說過。
“有啊。”陶然認真點頭,“盧梭、伏爾泰、柴可夫斯基等等,一大堆文學家,都是被包養過的,巴爾扎克再給他妹妹的信里也這樣寫過:‘看看周遭,能否幫我物色一個有筆財富的寡婦……在她面前將我夸贊一番’。”
“長見識了。”崔悲聽得很認真。
陶范用他特有的詩人情懷說道:“所以我覺得吧……吃軟飯是偉大靈感的來源。”
“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崔悲點了點頭,“回頭我給我認識的一個網絡寫手說說,叫他別每天沒日沒夜上班了,找個富婆可以解決一切。”
一旁的齊橙等人都聽得很無語。
他們沒有任何參加討論的興趣。
就在崔悲與陶范相談甚歡的時候,衛生間里忽然傳出了嚴明的聲音。
“江同學,馬昌那家伙翻窗跑了!”
“這心理素質……”崔悲聞言搖了搖頭,“監獄里隨便挑一個殺人犯,心理素質都比他強多了。”
“走吧,過去看看。”江城說道。
眾人紛紛走出臥室,來到衛生間門外。
只見衛生間的窗戶大開,瓷磚墻面上還有腳蹬過的痕跡。
呼嘯的夜風通過窗戶灌了進來,風中帶著那股特殊腐朽味道。
“剛才我聽到了一些小動靜,剛把門打開,他就已經跳出去了,根本來不及阻止。”嚴明嘆道。
“沒事,他或許根本就沒離開。”
江城淡淡回應,順便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嚴明的身材。
很多事情沒有具體證據,為了趕時間,他只能在心里做出比較接近事實的推測。
“江同學,你一直盯著我干嘛?”嚴明往后縮了縮。
“沒什么……”江城偏過頭看向窗戶,似是已經轉移了注意力,“嚴先生,把炸彈給我。”
“炸彈?”嚴明一愣,“什么炸……哦哦……我馬上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