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羽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那是一個黑色的深淵,他深陷其中,每時每刻都在痛苦與死亡間掙扎。
他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腦袋有些眩暈。
“奇怪,剛才發生了什么事嗎?”
莫羽很熟悉這種感覺,這是記憶被清楚過的后遺癥。
教會與旅社都有負責清除記憶的小組,當初莫羽曾經偶然體驗過一次記憶清除服務。
“滴答……”
一滴血液落在堅硬的石質地面上。
莫羽心里一沉,隨即掏出一面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部。
“左邊有一道傷痕,這是剛才林語留下的,怎么右臉也有一道傷痕?有誰來過嗎?”莫羽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林語那個混賬公報私仇,又回來往我臉上劃了一道,并且清除了我的記憶?”
莫羽認真想了想,覺得似乎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他收起鏡子,又揉了揉眉心。
被清除記憶的感覺并不好受,通常需要睡一覺才能緩過來。
“奇怪,我怎么退到墻邊了?”
莫羽愣了愣,隨后轉過身。
只見他身后堅硬冰冷的石墻上,密密麻麻插著二十三張黑色撲克牌。
最中間那張是方塊K,黑色邊緣帶著血跡。
其余撲克牌都很干凈。
莫羽用手捏了捏撲克牌,試探其硬度。
“只是很普通的牌,沒什么特別的,背部也只是普通的黑色,但一張普通的紙牌怎么能插進巖石之中?又不是飛刀……”
莫羽面露疑惑。
周圍十多座城市里,似乎并沒有太多和紙牌相關的詭異能力。
他嘗試著取下一張牌,用了很大的力氣,仿佛這紙牌是直接從巖石里生長出來的。
“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莫羽認真觀察這張紙牌,卻什么都無法想起。
他習慣性摸了摸自己肩頭,忽地一愣。
“我的執事黑袍呢?”
早上十點。
這場簡單但溫馨的婚禮結束了。
江城有些驚訝于花淺淺的真實實力。
這姑娘居然可以長時間維持這么龐真的幻境,而且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仿佛根本不畏懼約束規則。
花淺淺解釋道:“不要驚訝,有少數詭異生物,天生就沒有任何副作用,我就是其中之一。”
“世界規則的漏網之魚?”
“是啊,估計幾萬個詭異生物里,才能出現我這種漏網之魚吧。”
“確定是漏了?”
“確定!”花淺淺認真點頭,“反正至今還沒有出現任何副作用,偶爾持續幻境時間太長了,也只是略感疲憊而已,沒有太大影響。”
她站在旅社大門口,撐開自己心愛的小花傘。
雨停了,冬日的陽光很虛弱,根本沒有打傘的必要。
“說起來,制定任務那位,對你是真的偏心。”她忽然說道。
“有嗎?”江城問道
“有啊。”花淺淺把小花傘扛在肩膀上,“別人的演繹任務,大多都是去陰暗冰冷的廢棄工廠與醫院,或者去荒山野嶺的恐怖山村,反正就沒有一個積極陽光的,他這次算是為你破例了。”
“或許有某種自然法則的參與。”
“反正他就是偏心,他是在那場賭局上僅有的幾個壓你活著的大人之一。”
“明白了。”
“吃早飯嗎?”花淺淺忽然詢問,“我這兩天發現,附近有個小吃店,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開張,中年老板長得很壯,他是少有的敢在晚上開店的,他家小籠包特別好吃。”
“他家的可能不太干凈。”
“好吃就行了,難不成詭異生物還擔心吃壞肚子?”
江城還得留在旅社里收尾,他作息很紊亂,也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花淺淺撐著小花傘走了,聽她話里的意思,她早在幾天前就來到了瓦力城。
那時候江城還沒有得到召喚之書。
所以她應該是被制定任務那位召喚過來,專門制造婚禮幻境的。
“那小姑娘長得不錯啊。”元大爺捋了捋胡子,看著花淺淺離開的方向,“小子,老夫愿意傳授你幾十年的情感經驗,你可要聽聽?”
“大爺你去傳授別人吧。”
江城擺了擺手,回身走進旅社內。
繃帶怪狗邁著輕快的小步子,搖著尾巴走到元大爺身邊,叫了一聲:“汪!大爺,我想繼續聽你盜墓的故事。”
“好說,那就書接上回!”
一人一狗十分和諧,和諧得有些詭異。
江城詫異地看了眼門口,不禁問道:“奇怪,隱形狗脾氣變得這么好了?”
“那條狗向來如此,之前李囂張大爺在的時候就這樣。”骷髏頭解釋道:“他對老人小孩都特別友好,但是對我們這種青壯年,開口就是‘老子’這類的話。”
“話說囂張大爺去哪兒了?”
“他昨晚連夜趕去奧德市了,現在都已經吃上燒烤了吧,濤哥發來的圖片里沒看到他,也可能是在某個角落里偷看沙灘上穿泳衣的姑娘。”
這個世界的天氣很詭異,僅僅隔了不足百公里,同樣是冬天,奧德市的溫度卻比瓦力城高了很多。
從龍濤發回來的圖片可以發現,那邊沙灘上的很多人都穿著短袖。
按照時間進程,江城今天也該收拾一下去奧德市了。
有關他父母那個黑色舞鞋任務,當初的經手人,現在還沒失蹤的就剩一個。
那人名叫楊少城,是奧德市上任旅社社長,幾年前接了那個任務沒多久就瘋了,現在一直在精神病院里。
旅社專門為他打造了一個抑制詭異能力的手環,讓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在普通的精神病院中。
“嗡嗡——”
一條短信來到江城的手機上。
是教會發來的。
演繹任務四完成,進度100
達成隱藏結局:夢中的婚禮
祝賀各位
以上三句話,大概是每個任務參與者都能看到的。
但江城還另外得到了一條私發消息。
其實旅社的生物說得有道理,談一場戀愛或許不錯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詭異之處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城活不了多長了,但他們不著急計算江城活下來的可能,反而都勸他去談一場戀愛。
太詭異了。
江城收起手機,隨后帶著江生等人走出旅社大門。
在不遠處的街邊,那個破爛的黑色商務車內,王驍和齊橙兩人還在車里等待。
“各位,任務已經完成了。”江城說道。
“我也收到短信了。”陶范附和了一句。
“分明就一個晚上,但這次任務卻給我一種十分漫長的感覺。”王驍輕輕一嘆,“接下來,我會自己去治安所自首的,你們大可放心。”
“王大叔,你妻子和孩子怎么辦?”陶范問道。
王驍的妻子和孩子,十多年前遭到搶劫,一個精神失常,還有個成了植物人。
這也是導致他殺人的直接原因,僅僅是為了保住那份工作而已。
“有我在。”崔悲這時候表現出了擔當,“這位大叔,在你服刑期間,我會找瓦力城最好的保姆照顧你妻子和孩子,還會請專家認真判斷一下他們兩位的病情,你大可放心。”
“多謝崔小哥。”
“應該的,我早就準備成立慈善機構了,這是個不錯的開端。”
這次三合一的漫長任務終于結束。
王驍和馬昌兩人,一個進了普通監獄,一個進了超能力監獄。
齊橙依舊做著成名的美夢,懷揣唯物主義小冊子與《演員的自我修養》,與眾人揮手告別,再次投入龍套演員的孤獨生涯。
嚴明拎著大背包,也踏上了回家的路,不知下次是否還會跟他一起。
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同的人生。
教會的演繹任務讓眾人的人生暫時交匯,如今又各自分別。
“唉,曲終人散,我竟想吟詩一首。”陶范忍不住感嘆。
“別急,陶兄弟,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能開始籌備你的直播生涯了。”
“崔先生,具體要過多久啊?我爸媽現在催著我找工作。”
“那就別走了,這段時間都跟著我,我先給你弄個合同,你拿回去應付你爹媽!”
“行!”
陶范留了下來。
他的性格不適合加入旅社,但旅社二樓的空房間,剛好可以做他的直播場地。
崔悲這幾天還有事做。
他兜里揣著很多游魂的遺言,還得挨家挨戶給那些游魂的家人送錢。
江生也留了下來,他需要時常請教元大爺有關游魂的事。
早上十點三十分,教會的一個信徒來到旅社外。
他頂著一群旅社生物的壓力,找到江城與元大爺,把這次賭局的獎勵給了他們。
“候選人江城,這枚手環是空間類詭異物品,里面一共有十九滴生命之水,以及兩具林語執事為你換來的禁忌生物尸體。”
“明白了,替我多謝林語執事。”
生命之水是通用貨幣,這次贏來十九滴,讓江城瞬間成為詭異生物之中的富豪。
那個信徒微微點頭,然后又對著元大爺說道:“元山海,這是你的七滴生命之水,記得收好。”
“等會……”
元大爺眉頭一皺,察覺了事情的不對勁。
他指著江城問道:“那小子的賭資加起來還不到兩滴生命之水,都是從我這兒搶走的!而我那箱詭異物品,至少價值五滴……憑什么他可以用兩滴贏到十九滴以及兩具尸體,而我就只有這么點?”
“不清楚。”信徒淡淡回答。
“不公平,有暗箱操作!”
“抱歉,教會里沒有公平。”信徒聳了聳肩,“如果你有疑問,可以去找我們的林語執事,他會心平氣和地跟你談談。”
“淦!”
元大爺不敢孤身去教會,只得無能狂怒,錘了錘旅社大門。
終究,還是錯付了。
這個信徒沒有再多說,隨后便緩緩離開了。
沒多久,又有人找到了江城。
這次是熟人。
“快遞小哥?”
江城看著來人,心里微微疑惑,他最近貌似沒有應該接收的快遞。
但快遞小哥子良的手上卻抱著一個大紙箱子,箱子上寫明了江城簽收。
子良微微笑道:“剛才我正在吃東西,忽然恍惚了一瞬間,眼前就多了這么個包裹。”
“沒有寄件人?”
“沒看到。”子良如實回答,“應該是某個十分強大的生物,或者是速度比我更快的。”
“明白了,有勞小哥。”
“應該的!”
子良把快遞放在門邊,按照慣例喊了聲‘給五星好評’,然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群旅社生物看得震驚,紛紛感嘆道:“好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