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集體幻覺,讓這趟旅途多了些不確定的危險因素。
江城從地上撿起一塊骨頭,仔細觀察。
骨頭斷裂處有明顯的咬痕。
這只動物的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說明這附近確實有大型食肉動物。
但他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個幻覺就忽然出現了,怎么想都有些巧合。
但就在他思索之際,意外再次發生。
西蒙忽然大吼一句:“小心!”
他處于隊伍左側位置,能讓他喊出小心兩個字的,自然是最前面的高天成。
高天成聞言后瞬間拔槍,對自己的頭頂連開數槍。
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獵食者怒吼連連,散落一地血液,但依舊從樹干上一躍而下,跳向高天成的背部。
那是一頭身長近四米的叢林巨蜥,渾身青灰色,披甲帶鱗,兇狠無比,身中數槍也沒有停止進攻。
這次不是幻覺!
但高天成畢竟是強大的高級詭異生物,他十分鎮定,一把抓住那條巨蜥的頭部,將其狠狠按在地上。
緊接著,便是極為兇猛的一拳。
“轟!”
他鋼鐵般堅硬的拳頭重重砸在巨蜥的頭部。
巨蜥怒吼連連,拼命掙扎,流血的身體在地面上不停扭動。
周圍的枯枝爛葉被它強有力尾巴掃的四處橫飛。
地面上露出一大片森然碎骨。
“轟!”
又是樸實無華的一拳,手骨與頭骨的硬碰硬。
高天成的強悍一覽無余,這一拳下去,巨蜥直接沒了動靜。
這頭強大的獵食者,當場斃命。
整個過程,從偷襲到結束,沒有超過三十秒。
外界科教書上寫的科莫多巨蜥能獨自獵殺水牛,這頭巨蜥比科莫多巨蜥更強,可惜并不是詭異生物,只能靜靜躺在地上,成為一具尸體。
“保持警惕,繼續前進。”
高天成神色平靜,看了眼周圍黑漆漆的叢林,依舊走在最前面。
這頭巨蜥不太正常。
換做是個正常腦子的,應該偷襲隊伍最后面的辛格與江城才對。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再沒有自然光的幫助。
幽寂的叢林像是一張漆黑的大網,等著眾人自投羅網。
才走了沒兩步,新的危險再次出現。
就在前方的樹林里,一個三十多歲的雇傭兵神色慌張,似乎在逃避什么的追捕,他一邊逃跑一邊回頭望,見到眾人后,忽然怔住了。
“石山?”
高天成做了個停下的手勢。
隊伍立即停止前進。
深邃的叢林里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兩個石山,一個在隊伍前方,一個在隊伍之中
“高老大?”
前方那個石山看上去很震驚。
他渾身破爛,臉上還在流血,十分狼狽。
“高老大,你不是死了嗎?”
他連忙后退,神色驚慌。
雙方隔著大約有二十米的距離,強光手電可以照到彼此。
那個石山見到完整的小隊十人后,臉上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但更多地還是慌張與驚恐。
高天成舉著強光手電,平靜詢問對方:“你是誰?”
“你們又是誰?”那個石山繼續后退,搖了搖頭,“不……你們肯定是假的,是這個該死的世界弄出來騙我的!”
說完,他急急忙忙向著側邊的叢林逃跑了。
叢林里十分復雜,深邃幽暗,沒多久他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小隊有十人,不方便追逐。
一股詭異的氛圍開始在小隊內部彌漫。
剛才出現的那個渾身狼狽的石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隊伍中這個石山又是誰?
隊伍里的石山立即為自己辯解:“那或許又是一個集體幻覺,我們都被騙了。”
“先過去看看。”
高天成沒有立即下結論,而是帶著隊伍往前走了二十米。
他來到剛才那個石山站立的地方,用電筒光照了照四周,最后把視線集中在地上。
地面上,有很明顯的踩踏痕跡。
枯枝爛葉被急忙逃跑的石山掀起,其中幾片葉子上沾著血液,尚未干涸。
“不是幻覺,那是個真人。”高天成說道。
“高老大,我也是真的啊!”石山急忙出聲,“從進入崖洞到現在,我一直在隊伍里,從來沒離開過,不可能是假的。”
“我知道。”高天成點了點頭,“繼續前進吧,都不要多想,這個世界有點詭異,注意安全就行了。”
沒有多的爭辯與解釋,一行十人繼續行進。
但這次隊伍似乎安靜了許多,連樂山與樂水兩兄妹都沒說話了,時而用余光打量一眼隊伍中的石山。
不安與疑惑在沉默中緩緩發酵,將小隊內部的氛圍渲染的越發詭異。
疑心最重的,莫過于精神一直不太對勁的夜雨。
她臉色蒼白,病懨懨的,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沒有說話,亂糟糟的頭發讓她看起來像是個長期沒人照顧的瘋子。
“石山,你真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她終于忍不住詢問,聲音有些沙啞。
“夜雨,你覺得我跟之前有任何區別嗎?”
石山有點煩躁,他想不出任何為自己辯解的方法。
他撓了撓背部,一旦感覺煩躁,就會渾身發癢,十分難受。
這個叢林的潮濕似乎加重了這種不舒服,令他更為煩躁了。
就在他走過一株古樹時,樹上忽然傳出一陣雜音。
他用電筒光照了照上方。
“簌簌……”
在光束之中,只有幾枚樹葉緩緩飄落。
樹木十分茂密,在黑夜的掩護下,看不見別的東西。
就在石山準備移開電筒光,繼續前進之時,忽然有一具渾身是血的尸體重重墜落,徑直朝著他砸來。
他躲閃不及,被直接砸中,整個人當場倒地,手里的戰術手電滾落出好幾米。
防身的詭異物品被動激活,讓石山免于受傷。
但看到尸體的模樣時,他心里猛地一顫。
這具破破爛爛的尸體,居然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連穿著都一樣,渾身是血,滿是傷痕,臉色分外驚恐,似乎在死前遭受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
高天成緩緩走到他身旁問道:“沒事吧?”
“沒事……”
石山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與樹葉。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指著那具跟他一模一樣的尸體問道:“高哥,這尸體可能就是剛才那……”
“這只是一截樹干。”高天成認真說道。
“樹干?”
石山渾身一震,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眼眶。
當他再次睜眼時,那具躺在泥土與爛樹葉之上的尸體,已經成為了一截朽爛的樹干。
樹干上有十多種螞蟻爬來爬去,除此之外沒什么特別的。
“可能是我又出現幻覺了。”
石山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里的種種情緒。
他走向自己手電筒滾落的樹叢旁,稍稍躬身,正準備撿起這只手電。
但他忽然怔住,就在一旁的昏暗樹叢中,又躺著一具他的尸體。
這具尸體死得更慘,下半部分身體已經沒了,像是被某種巨型怪物強行咬斷的,血淋淋的腸胃與器官順著破口流淌出。
密密麻麻的蟻群在腸胃表面攀爬,似乎正在分食他的尸體。
這具尸體雙眼也被挖走了,只留下兩個血腥的空洞,正直勾勾盯著彎腰拾起手電筒的石山。
石山的身體微微顫抖,撿起地上的手電,然后照射過去。
那片陰暗的樹叢瞬間透亮,里面什么都沒有。
高天成在他身后問道:“又是幻覺?”
“嗯。”
“平復心情,在隊伍中間休息一會。”
“好……”
石山來到隊伍中間,不再負責巡視的任務。
小隊再次啟程,在漆黑幽寂的叢林里,像是一群茫無目的獵物隨意行動。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驚悚一幕的影響,石山總感覺自己肚子不太舒服,有點癢,又有點痛感,似乎有成千上萬只密密麻麻的螞蟻正在體內啃噬他的腸胃內臟。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螞蟻在他腸子上攀爬移動,甚至用力撕咬的場面。
石山伸手摸了摸腹部,想告訴自己這依舊是幻覺。
但他只感覺自己手上一片粘稠,似乎還有什么東西爬了上來。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腹部竟然血淋淋一片,有一個巨大的傷口,一根根腸子順著傷口滑出來,掉落在地面上,在地面上拖行。
無數只黑色螞蟻從地面爬上來,沿著滿是鮮血的滑膩腸子,已經爬進了他體內。
“幻覺,一定是幻覺……”
他嘴唇發顫,一邊自我安慰,一邊繼續行走。
但腹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難以忍受的癢與疼痛折磨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石山能感覺到,自己在腸子在地上拖行時,那股難以忍受的痛苦。
地面上的枯枝爛葉粘粘在腸子上,裹挾著腐臭的淤泥,讓他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后面的人沒有提醒我,這依舊是幻覺……”
石山臉色發白,依舊在堅持。
但走著走著,他忽然感覺咽喉部十分癢,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他捂著嘴巴,咳得十分痛苦。
“咳咳……”
十多只黑色螞蟻忽然被咳出,從他嘴里飛到手上。
石山終于忍不住了,出聲喊道:“高老大……”
“幻覺還沒消退?”
“嗯。”
“那就原地休息!”
12月11日,晚上7點45分。
隊伍在陰暗的叢林某處停住,稍作休整。
緊張的氣氛并未散去,所有人一邊休息一邊注意四周情況。
石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拿起隨身水壺喝了兩口。
幻覺已經消失了,但他依舊很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江城走在最后面,這一路一直在觀察每個成員的表現。
有幾人表現得有些異常,比如樂山與樂水兩兄妹,他們明顯多次看到了幻覺,但并未說出來。
石山雖然面色痛苦,但終究忍住了。
而表現得最不對勁的,依舊是夜雨。
此時她披頭散發靠在一株古樹旁,低著頭,似乎在啃噬什么,她傳出一陣陣怪異的聲音。
高天成也發現了不對勁,走過去問道:“夜雨,你在吃什么?”
夜雨緩緩抬起頭,一臉病態的憔悴,爬滿血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個甲亢患者,裂開染血的嘴角,用沙啞的聲音笑著說道:“吃糖啊……”
她啃噬的東西竟是自己的右手,整個手腕已經被啃得露出白骨。
那張慘白枯瘦的臉上滿是血污,嘴邊尤其多,裂開的嘴角掛著猩紅血絲。
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