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奢華的海上宮殿。
四個大煙囪是它最醒目的標志,仿佛海上的擎天巨柱,讓人見過一次就難以忘記。
登船的長梯已經放下,艙門打開,向岸上所有人展示了一個金碧輝煌的舊時代。
第一煙囪與第二煙囪之間,是配有橡木鑲板以及鍍金欄桿的大樓梯,一直延伸到E曾甲板。
那個大樓梯是陶范在看過電影后,對整艘船僅有不多的印象。
其余印象還包括露絲的畫畫鏡頭、車窗上的手印以及那幾句經典臺詞等等。
但印象最深的,依舊是那一場悲情的沉沒。
陶范心里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往遠處的海面看了看,甚至拉了兩個路過的港口員工。
他忐忑地問道:“小哥,最近海上有冰山嗎?”
“咦,你難道是那艘船的客人?”那個員工面露羨慕的神色,“這可是那艘復制船的首次航行,許多人想搶票都搶不到呢,你可真是運氣好。”
“那冰山……”
“放心吧,這艘船宣傳的時候就說過,雖然外表與內部裝修仿照了那艘沉沒之船,但其余東西都是現代的,撞不沉的。”
“哦哦……”
雖然得到了比較安心的答案,但陶范依舊惴惴不安。
現在是十二月,海水冰冷異常。
如果那場悲劇再上演一次,又恰好逃生艇不夠,他身為青壯年男子,肯定得為婦孺讓位,然后跟隨這艘船一同沉默在無邊無際的海底,直到被后世人找到。
崔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要多想,這是牧騰科技集團的產品,去北方大陸破冰都行,不會沉的。”
“我……我相當放心……”
這大概是陶范人生中第一次乘坐游輪出海。
懷著激動與不安交織的心,他跟隨眾人,緩緩踏上了這次長達三十個小時的海上之旅。
他們的房間在A層甲板,這一層只有三十多個頭等艙,能搶到票的人,在外界大多有足夠的財力與地位。
現在的南方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
廉價勞動力、地底礦石與石油、軍火生意等等,吸引了無數企業家前往。
剛上船不久,崔悲就見到了兩個身家百億以上的聯邦主城富豪。
他低聲為眾人介紹:“那人名叫李騰飛,是我四叔產業的大股東,同時這艘輪船的主人家牧騰科技的第三股東,名下有六十多家公司,每次出行必定會帶著十個以上高級詭異生物組成的保鏢團隊。”
陶范疑惑:“我看他孤身一人啊。”
“他的保鏢就在人群之中,都偽裝成了普通客人。”崔悲繼續介紹,“另一邊那個長得很肥的家伙名叫吳庸才,以前跟我爹是合作關系,經常跑北方的,沒想到這一次也到南方來了……”
“那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是西大陸某個國家的公主,小時候跟我見過,現在大概是不認得了……”
“那人是個明星,在聯邦主城有很大的名氣……”
登上這艘船的,大多只是身份普通的人。
但崔悲眼光很好,把混在其中的有錢有勢的家伙挨個找了出來。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這些人,只是擔心陶范惹事,畢竟這家伙吟誦詩歌的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容易引起眾怒。
沿著金碧輝煌的大樓梯,可以走到D層甲板,那里的頭等餐廳正在提供香濃的早餐。
江城對這艘船沒什么興趣,也早已吃飽了,他站在主甲板一側,趴在金屬欄桿上,靜靜望著遠方的大海。
骷髏頭掛在欄桿一旁,吹了一會海風后感嘆道:“當初泰坦尼克號有十六個水密艙,兩層船底,有幾道水密隔墻到了D甲板,哪怕四個艙進水,都可以漂浮在海面上等待救援,那會許多專家都覺得它會是永不沉沒之輪,然而還是沒了,現在這艘船……”
“骷髏兄可不可以不要說這么嚇人的話。”李奇跡說道。
“放心,我們都是詭異生物,船沉了也能活。”
“這可不一定。”遠處有人笑道:“海上能殺死詭異生物的東西太多了,海底的怪物數之不盡,時不時出現的超級風暴也可以掀翻這艘船,你這小骷髏怪不要太自信。”
骷髏頭看了眼那人,當即反駁:“我會飛!”
“風暴中心的恐怖,飛行生物感受得最真實。”那人笑著自我介紹,“
拉斐爾,來自西大陸,此次來東大陸訪友,受人所托去南大陸找人。”
“無名無姓,野生骷髏一個。”
骷髏頭也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準確來說,他不能算一個,只能算小半個。
此次南方之行,應該能讓他補全更多身體部分。
拉斐爾笑道:“你身邊那兩位小哥跟我是同一個組織的人,其中應該也有人接到這個找人的任務了。”
“咦?教會的人?”骷髏頭看向江城與李奇跡。
“嗯。”江城淡然回答。
就在剛才,登上游輪的那一刻,演繹任務五終于來了。
完成了這個任務,就可以向教會提出一個要求。
只要這個要求不是太過分,教會就可以為他實現。
多數人要求財富、權利、壽命等等,這些幾乎都在教會可承受的范圍內。
反正只要一進入教會,就差不多終身是教會的人了,獲得的財富與地位,最終都會通過某種形式還給教會。
演繹任務五:拯救大兵
這明顯又是一個不正常的演繹任務,并非在某個封閉的狹窄空間里。
李奇跡反應得很快,當即問道:“大哥,是演繹任務五?”
“對。”
“這種難度的演繹,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完成了,當初我的演繹任務五在一個工廠,與羅蘭一起,其中最恐怖的也就只是三只游魂而已。”
“咦,這位小哥只是任務五嗎?”拉斐爾詫異,“我還以為跟我一樣,是難度相當大的任務八。”
骷髏頭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兩個是教會的?”
“感應。”拉斐爾笑著回答,“服用過教會珠子的人,都能被我感應到。”
說著,他指了指江城。
“這位小哥雖然沒服用過,但他身上屬于教會的氣息可并不少,我想他應該是候選人一類的人。”
“你不是候選人嗎?”骷髏頭又問道。
“并非每個人都想成為候選人,那個位置太礙眼,爭來爭去沒什么意思,活在不起眼的黑暗中才是最好的。”
拉斐爾跟許多教會的信徒不同,看上去并不陰沉,十分健談。
雖然不是候選人,但他已經成功地走到了任務八,在教會里的地位比許多候選人都要高,足以讓部分區域的祭司尊敬。
令他詫異的是,江城的任務五居然跟他的任務八一樣。
同樣是難得一見的開放式演繹,同樣是找人。
任務:拯救大兵
主角:王小吉
任務前情提要:五個月前,港口城市魯特市的大三學生王小吉結束期末考試,迎來枯燥的兩個月暑假生活,他想利用暑假的時間賺點零花錢換電腦,于是就在網絡上接了個兼職
兼職內容:南方戰場暑假工,一個月五萬
兼職要求:身體強壯,精神狀態穩定,無特殊疾病,需要會使用幾種常見手槍、步槍與狙擊槍等,雙眼視力良好者優先,自帶武器者優先,會使用無人機優先,會駕駛坦克優先……
此兼職附帶人身保險,需提前簽訂合約
此兼職附帶……
這些大概就是任務前提了。
很長一大串,完整的提示有好幾百字。
連拉斐爾都在感慨,這是他收到過的最完整的一次任務提示。
以前的任務提示都給得不清不楚,任何東西都得自己查清楚,稍有遺漏就可能導致失敗或者直接死亡。
骷髏頭驚嘆道:“就離譜,我還以為這種兼職都是騙人的,難道還有真的?”
“畢竟是最靠近南方的城市,確實有真的。”拉斐爾說道。
“一個大學生怎可能會使用槍械,才大三,而且他……”
說著說著,骷髏頭忽然頓住。
他猛地想起,江城也還是個大學生,殺過的人連起來估計可以繞學校好幾圈了。
四個月前王小吉與家人失去聯系,最后一次聯絡家人是在南方白沙城,為其父親賬戶的銀行賬戶轉賬入三十萬
其父親王大吉找到教會,以一件老祖宗留下的寶物為賞金,委托教會制定此任務
此次任務人員不限
時間不限
地點不限
找到王小吉,即完成任務,可獲得王大吉留下的獎勵物品與教會三枚高品質珠子
任務并未要求找到活人。
最終結果,大概率只是找到一具尸體。
拉斐爾湊上來看了看江城手機的內容,再一次確認,就連最終的任務獎勵,都跟他的一模一樣。
他疑惑道:“看來這次任務真的挺難的,居然會獎勵三顆高品質珠子,也不知道能有多高。”
李奇跡摸了摸腦袋,比他更疑惑。
他在教會里待了這么長時間,還從來沒見過兩個任務輪數完全不同人接到同一個任務。
任務八與任務五,雖然只間隔三個難度,但無數天才與強者都倒在了這三個刻度之中。
拉斐爾問道:“這位叫江城的小哥,難道是你們那片區域祭司看好的種子選手?是否已經做過血液測試了?為什么會接到這么難的任務?”
“嗯,做過血液測試了。”江城點頭。
“怪不得,你肯定已經通過了測試,所以任務難度才會被提高,如果接下來幾輪任務你還能完美通過,或許你會被當作教皇的繼承人培養。”
骷髏頭問道:“你們教會的任務八很難嗎?”
“相當難。”拉斐爾說道:“這么說吧,我任務七是探索一個百年古宅,找出鬧鬼的真相,乍一聽挺簡單的,任務團隊足足有十九人,相當龐大,包括我在內的高級詭異生物就有四個,剩余的要么是中級詭異,要么是有特殊能力的低級詭異,沒一個是普通人,擁有候選人身份的就有六個……”
“這種陣容,把那個百年古宅直接拆了都行吧?”
“沒錯,起初部分成員也是這么想的,那古宅總共就兩層樓,十多個房間……”
伴隨著拉斐爾的講述,骷髏頭漸漸聽得入神了。
許多演繹任務其實都可以算作懸疑小故事。
在那棟陰森黑暗的百年古宅里,發生了極為血腥的慘案,最終完成任務七的只有三個人,其余人都死在里面了。
“到了晚上,古宅地底傳出了極為壓抑恐怖的怪音,像是有冤魂在底下哀嚎,當時任務只給了十二個小時,我們迫不得已,只能打開地下室的腐朽木板,舉著手電筒一點點深入地底……越深入,見到的人類殘骨就越多,骨頭上留下了某種動物啃噬的痕跡……”
無從得知教會到底是怎么制作出這些演繹任務的。
前期任務的人為干涉痕跡很明顯,死的人也比較少。
任務越到后期,越接近十三那個數字,就越不可控,死的人越來越多,從來沒人能活著走到最后。
“在黎明到來前的最后一個小時,我與另外兩人逃出了地底……”
“那任務豈不是失敗了?”
“不,后來教會那邊認為這次任務太難,將其改為生存任務。”拉斐爾解釋道:“我跟另外兩人成功活過十二個小時,也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骷髏頭說道:“我覺得你們教會真是挺坑的,每年都要死一大批成員。”
“這都是個人的選擇,通往強者的路徑罷了。”
拉斐爾表現得相當豁達,似乎對生死看得并不重要。
在這期間,來到甲板上的陶范也聽了一會故事,但沒敢繼續往下聽。
他帶著大果凍來到船頭,迎面看著遠方海平面上的淡紅色黎明,像是在面對整個世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特殊的情緒。
“果凍兄,那幾句經典臺詞是什么來著?”
“卟嚕卟嚕?”
“對啊,你也不會說話……”
陶范拍了拍腦袋,只覺得很可惜。
此情此景,宛若時光倒流,如果上天能賜予他一個女朋友就好了。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后忽然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
“贏得這張船票,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