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小雨淅淅瀝瀝。
蒼穹下陰云積郁,灰得像是垂死病人的臉色。
小型無人機劃過雨幕,宛若一只輕快的雨燕,漸漸消失在視野盡頭。
高樓大廈林立,將整座城市分隔成一個個麻木的網格。
冰冷粘粘的雨水覆蓋在鋼鐵與瀝青街道上,倒映出霓虹燈帶的蒼白死寂。
早上8點,冷色調的未知世界。
巨大的投影廣告在街道前方的高樓間,播放著整座城市的喧囂與孤獨。
幾輛老舊的汽車經過廣告下方,帶著一身發黑的鐵銹由遠及近,緩緩駛過眾人身側。
街上行人很少,身著老舊的黑色沖鋒衣,步履匆匆,像是在躲雨,又像是在躲避這片壓抑陰沉的蒼穹。
這個世界仿佛缺少了什么。
殘缺,不完美,有種別樣的畸形美感。
百里踏月將手伸出傘外,接了幾縷雨絲,感覺這里的雨水異常冰冷。
很明顯,這是一個現代社會,但發展存在一定程度的扭曲,所以無法給眾人那種正常社會城市的感覺。
“這個世界的任務又會是什么?”彼得嘟囔,四處張望,“看了半天,連個長得像NPC的人都沒有,都是些路人甲,這次該找誰領取任務啊。”
“先找個地方坐坐。”
江城沒有著急,順其自然。
任務可以來自許多地方。
比如他手上的灰白石板,再比如這個世界出現的某個人,或者是公主與王后這對母女的某些記憶。
眾人沿著街道慢慢行走,邊走邊觀察。
彼得再次肩負重任,扇動小翅膀飛天而起,頂著淅淅瀝瀝的冷雨飛到天空,觀察整個世界。
他這對眼睛的視力遠超常人,細節捕捉能力也極強,片刻之間就將視野范圍內的所有人與物盡收眼底。
有人剛出生,有人正在死去。
有人在沉重的學業中希望快快長大,有人在繁忙的工作中期盼回到童年。
有人在舞臺上光芒四射,有人在角落中黯然神傷。
這也是個擁有悲歡離合的正常世界,只是每種情緒都被加上了些許壓抑的枷鎖,所以整座城市多了份病態的冰冷。
“沒有旅社,沒有教會,想來并非外界。”彼得低聲自語,“科技水平似乎與外界差不多,但在傭兵工會的資料上有寫,部分幸存的家伙說他們到了未來世界,這里顯然不是那個世界,與前兩個世界一樣,所有生物都有真實的血肉感。”
結束觀察后,彼得快速飛回到江城身邊。
這時眾人已經找了個臨時避雨的地方。
這是一家早餐店。
或許是雨天的緣故,店鋪內一個客人都沒有,老板也沒精打采的,坐在位置上玩游戲。
紛紛細雨打在店門口的雨棚上,節奏舒緩,慢得能讓人生出幾分困意。
老板打了個呵欠,看著走進店鋪的眾人。
他神色疲憊,并未對身著鎧甲的霍格爾或者長相奇特的彼得感到驚訝,只是有氣無力地問道:“各位想吃點什么?包子?油條?炸蚯蚓?饅頭?”
江城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地往桌面上放了一枚金幣。
老板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那枚金幣。
“各位想知道什么?”
這老板是個聰明人。
跟聰明人聊天是個很輕松的事,無需廢太多口舌。
眾人依次走進店鋪內。
彼得要了幾碗稀粥,給團隊里的三個普通人恢復體力。
經歷多次戰斗,這一路又高度緊張,霍格爾小騎士現在已經又累又餓。
李奇跡則要了一份炸蚯蚓,他很好奇這玩意是什么味道的。
如果實在賣相不好,味道也不好,就丟給小松鼠,反正這個小家伙什么都吃。
沒多久,老板用四只手端著三碗稀粥與一份炸蚯蚓來到眾人餐桌前,依次放下,然后坐在一旁的餐桌上,收回兩只手,靜待江城提問。
江城看了眼那份炸蚯蚓,而后收回目光。
他淡淡說道:“我們來自遠方,今天剛抵達這座城市。”
老板頓時了然,明白江城想知道這座城市的具體情況。
但即使是其余兩座城市的人,在這種特殊時期,也不應該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
老板想了想,斟酌片刻,最終答道:“各位客人,這個世界只有三座城市,城市之外是無邊無際的荒野,每座城市都有圓形高墻守護,我們所在的這個城市名叫墓盒市,是目前三座城市中實力最強的。”
“墓盒市?這名字聽著不太吉利,是墳墓的墓嗎?”李奇跡用筷子夾起一根炸蚯蚓,邊吃邊說道。
“對,就是那個墓。”老板如實回答。
“我看這街上沒什么人。”江城再次開口。
“因為戰爭。”
通過這接連兩個試探性問題,老板漸漸明白了什么。
眼前這些客人,明顯并非這個世界的。
他是個聰明人,不會點破,只是順著江城的問題去回答。
“三座城市并不相連,雖然靠得很近,但中間都有荒原地帶作為緩沖,如果各位客人去過邊境高墻,就能看到,我們的士兵正在與另外兩座城市的士兵在荒原中作戰。”
“死了多少人?”
“很多。”老板回答得很仔細,“以前墓盒市還有一百多萬人,現在只剩下不足二十萬了,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親人死去,比如我的兩個兒子,我那位護士妻子,我的父母,我的兩位哥哥,都死在了戰爭里。”
“你現在就一個人?”
“不是,我收養了一個失去父母的孤兒。”老板笑了笑,“也算是相依為命吧,畢竟世道艱難。”
“嗯……”
江城神色平靜,雙手平放在桌面上。
根據彼得與這個老板提供的信息,他開始分析這個世界的情況。
他身旁的李奇跡正吃得津津有味,滿嘴油光。
過了一會,李奇跡忽然抬起頭,問了句:“老板,你剛才說,這座城市是三座城市中實力最強的?”
“對。”老板點頭。
“但這座城市只剩二十萬人了,想必另外兩座城市慘得沒法形容。”李奇跡放下筷子,“都打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不休戰嗎?”
“最終只能有一個活下來。”
“為什么?”
“這是戰爭之神的旨意。”
“戰爭之神?”
李奇跡一震,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任務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