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五十分。
伊泰小鎮。
這座小鎮位于灰霧之中,距離黑荊棘市并不遠,只有幾個小時的車程。
小鎮到城市的道路很破爛,沿途荒涼衰敗,可以看到許多荒廢的車輛與正在轉移的難民。
這里本來沒什么勢力占據,只是個小小的中轉站而已,被許多游商與難民看作黑荊棘市前的短暫休息地。
前段時間,烈火組織盯上了黑荊棘市,并從他們自己的城市中撤出,來到伊泰小鎮,并給機器人組織的領袖諾亞發了最后通牒。
這個小小的鎮子上就此多了兩千多個烈火組織的成員。
這個組織在普通人眼中算是極為強大的了。
超過75的組織成員都擁有槍械。
他們之中,有為錢做事的雇傭兵,也有想成為一片區域土皇帝的詭異生物,還有大量臨時招募的難民。
整個南大陸的組織成千上萬,幾乎都是獠牙組織這樣,人員混雜,實力層次不齊。
很少有像崔悲這樣實行精英化戰略的。
“吱吱……”
“吱吱……”
兩只松鼠在小鎮的道路上跑來跑去,相互追逐打鬧。
身為兩只松鼠主人的李奇跡也在小鎮上瞎逛。
距離江城給出的任務行動時間還剩十分鐘,其余人都埋伏在小鎮外的灰霧之中,但李奇跡卻閑得無聊了,來小鎮走走看看。
烈火組織進入這個小鎮后,并沒有太過干擾這個小鎮的秩序,只是占據了一片區域作為駐點,只等諾亞的機器人組織退出黑荊棘市。
現在烈火組織的老大與一群高層已經做好了與諾亞的最終會議談判準備,正坐在簡陋的會議室里等待時間到來。
而小鎮的氣氛還算正常。
低矮的泥土房屋成片,大量簡陋的難民營地也鋪滿了小鎮外的空白區域。
街道上有幾具新鮮的尸體,很快就被饑餓的難民們拖走了。
整個小鎮竟然只有不足十家商鋪,而且賣的東西都貴得出奇。
李奇跡帶著兩只松鼠來到一家面館里,看了眼菜單,差點被上面的價格嚇出心梗。
“老板,一碗牛肉面居然要兩千?”李奇跡把菜單拍在餐桌上,“你這里又不是機場,黑荊棘市里邊的面館才賣四百五。”
“嘿,小伙子,你以為那些面館里的牛肉都是真的牛肉嗎?”
南大陸貨幣在瘋狂貶值,物價越來越高了。
只要真正的戰亂不平息,其余幾個大陸的黑心商販們會一直趴在這個大陸上吸血,導致這里的經濟情況越來越差。
直到最后,可能會出現一麻袋錢都換不到一個面包的情況……
真到了那種時候,一切瘋狂就會徹底爆發。
這種瘋狂肯定會從南大陸撲出來,反噬其余幾座大陸,導致整個聯邦陷入極度恐怖的亂戰之中。
沒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上來了。
紅湯,幾片薄如蟬翼的牛肉,撒了一些白綠相間的蔥花,香氣四溢。
整個面館內,只有李奇跡一個客人。
面館外的街道上有一些衣衫襤褸的難民來來往往,可他們并沒有能力支付得起這樣一碗牛肉面。
中年老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坐在李奇跡旁邊的餐桌上,嘆道:“現在賺錢難啊,一塊牛肉從東大陸那邊運過來,從一個港口到另一個港口,再走陸路到白沙城,然后才能從白沙城轉送到黑荊棘市……我去黑荊棘市提貨,還得多給一百二的費用……”
“這樣啊……”
“對啊,一斤普通牛肉,光是成本就在三千以上,客人你碗里這幾片牛肉就價值三四百了。”
“才三四百?為什么這碗面要賣兩千?難道面條更貴?”李奇跡詫異地問道。
“不是。”
老板憨厚地笑了笑。
他指了指空蕩蕩的店鋪,說:“現在客人少,能宰一個算一個。”
“你他么……”
“反正來這座小鎮的基本都是游商與難民,回頭客很少,不需要保持口碑。”
李奇跡本想提醒這家伙幾分鐘之后不要出門,容易被流彈誤傷。
但聽到老板這話后,那份已經到了嗓子邊的提醒的話又被他咽了下去。
老板笑道:“客人你也別怪,這里賺錢是真的難,每天都得擔心掉腦袋。”
“為什么不回東大陸去?”李奇跡詢問,“聽你口音看你相貌,你應該是東大陸那邊的人。”
“唉,這里再怎么說也能多賺一點。”老板搓了搓手,“我女兒在東大陸那邊讀貴族學校,每年學費很高,在東大陸我賺不到這么多錢。”
“讀普通學校不好嗎?”
“不行啊,普通學校教不了什么,讀出來一輩子都是給人打工的份。”
“這倒也是……”
李奇跡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56分了。
再過四分鐘,戰斗就會爆發。
以崔悲等人的能力,應該足可以把烈火組織碾壓過去,不需要李奇跡出手。
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個人的實力除非強到沒譜,否則已經很難影響局面了。
烈火組織駐扎的那片區域在小鎮北部,而李奇跡所在的面館在小鎮南部,隔得比較遠,應該不會被流彈打到。
他看了看空蕩蕩的面館,忽然覺得一個人吃面很沒意思,等會一個人觀看戰斗也很無聊,于是便對著老板說道:“老板,你去外面拉一群難民進來吧,我請他們一人一碗面。”
老板眼睛一亮,比著大拇指夸贊:“嘿!小伙子大氣啊!”
“今天出門的時候撿到了幾萬塊錢,剛好沒地方用。”
這次輪到老板沉默了。
幾分鐘匆匆而過。
晚上八點,一場小規模局部戰爭開始。
小鎮北部炮火轟鳴,硝煙彌漫,子彈飛來飛去,一間間房屋倒塌,煙塵四起。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戰斗的聲音始終沒停。
南部的面館里,三十多個難民正在與李奇跡一起,邊吃面邊感受炮火的力量。
老板關閉爐灶,把剩余的一點面條撈在冰水里,然后走到門口,點了一根煙,用力吸了一口,吐出煙圈說:“也不知是哪個沒長眼的勢力,居然敢對北邊那群人動手。”
“老板覺得進攻的那方會輸?”
“小伙子你覺得能贏?”
“老板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不賭。”
老板用兩根手指夾著香煙,蹲在門邊深吸一口。
他笑著搖頭,看出了李奇跡的小心思。
賭與毒,這兩樣他是斷然不會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