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
一枚炮彈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轟的一聲之后,塵土四濺,斷肢飛揚。
這里是金隆城,曾經廣袤的草場早已不見,硝煙與死亡始終籠罩在這座城市上空。
隨手抓一把泥土,就能抓出幾枚彈殼,有的或許還滾燙。
至少有五個中型武裝勢力在這片土地上混戰,還有數之不盡的小勢力。
這座城市的居民早已逃走了。
上百萬的難民,也不知最終會流向何方……
“咔嚓……咔嚓……”
厚實的硬底鞋踩在戰場邊緣的泥土上,留下一個個淺淺的腳印。
江城停下腳步,站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壕溝后方,取出特殊望遠鏡,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所在的位置,按照地圖來看,應該是金隆城的北部郊區范圍,還未真正進入城區。
這片區域是“極光”與“金鷹”兩個組織交戰的地點。
這兩個組織分別都有五千以上的成員,各自占據著一座中型城市,在半年前由于一個礦場的搶奪起了紛爭,就此開戰,征伐不休。
早上九點的南大陸才天亮沒多久,可一場局部摩擦已經開始了。
看雙方的人數,應該只是各自的一支小分隊,人數都只在五六十人的樣子。
其中一支隊伍攜帶了很老的牽引式火炮,正在轟擊對方的陣地,而對方也在使用榴彈炮進行還擊。
“轟——”
“轟——”
雙方仿佛是在打回合制戰斗,偶爾放幾炮開幾槍,并沒有真的想在這種小規模的摩擦中拼個你死我活。
遠遠望去,赤紅的大地上布滿了彈坑與從橫交錯的壕溝。
左手邊另一片尚未開戰的區域,有人正開著厚重的大卡車收尸。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指揮官一般都談好了的,有一個停戰的時間用于收尸工作。
許多小勢力沒有這種默契時間,他們交戰的區域尸體會有專門的組織回收。
南大陸的風永遠都粗糲且干燥。
沙塵隨風打在大卡車的車窗上,開車的司機罵罵咧咧地點燃一根煙,停在一堆尚未發臭的尸體旁,讓車上的工作人員下去行動。
江城走到一具比較怪異的尸體旁,神色平靜,緩緩蹲下,戴上手套,伸手將遮住尸體脖子的衣物拉下。
在這具尸體的脖子上,有兩個很明顯的紅色咬痕。
這牙印的大小與吸血鬼王的不太相符,更小一些,應該出自普通的吸血鬼族成員。
“這樣看來,當初那一整個吸血鬼種族,都跟隨吸血鬼王來到了南大陸?”
江城記下了這具尸體的樣子,繼續看向其余尸體。
這時,有人在他后方喊道:“嘿,小子,你是哪個勢力的?這些尸體歸我管,不管你搜刮到了什么,都給我放下。”
“不覺得這些尸體有問題嗎?”江城淡然起身,回頭問道。
“能有什么問題?死得奇怪?”收尸的雇傭兵笑了笑,“戰場這么大,總有一些詭異生物混在里面殺人,小子你見得太少了,別大驚小怪。”
“嗯……”江城點頭。
“抽煙嗎?”那雇傭兵問道。
“不抽,謝了。”
“你哪個勢力的?”
“剛來這里。”江城平靜回答,“有個朋友在這里失蹤了,我過來找找。”
“小子,這里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失蹤,失蹤一般就代表死了。”雇傭兵給自己點上一根,“你那朋友,說不定現在正躺在某個壕溝里,或者某個餐館的冷凍肉庫里。”
“嗯,我盡量找找。”
“別抱太大希望,早點回去吧,這里不是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年輕人能來的地方。”雇傭兵咬著煙頭,用力拖出兩具尸體,“過來搭把手……”
“好。”
江城沒拒絕,走上前幫他把兩具尸體弄進了卡車。
雇傭兵瞅了眼江城背后的裝備,漫不經心地說:“一把老獵槍?這種槍能在這種地方干什么?這玩意準度低,射程不遠,真喜歡獵槍的話可以試試改進后的雷明頓……”
“還有一支左輪。”江城隨口回應。
“左輪?”雇傭兵搖了搖頭,“回頭去換一支格洛克17式,那玩意能讓你愛不釋手,睡覺都恨不得抱著睡。”
“沙漠之鷹怎么樣?”
“沙漠之鷹?你們年輕人也就只知道這玩意了……這玩意的后坐力能讓你當場哭出來……”
半個小時后,江城坐上了這些雇傭兵的卡車。
他的腳邊就是已經僵硬的幾具尸體。
幸好南大陸冬日的夜晚溫度很低,這些尸體還算新鮮。
之前與江城交流的那個雇傭兵叫做布萊克沃夫,西大陸人,黑人混血,當然這不是他的本名,其余人都叫他黑狼。
在這種混亂的地方,擁有一個綽號是很正常的事。
“咚……咚……”
眾人正在前往金隆城市區的道路上。
道路很差,布滿裂痕與彈坑。
這輛灰綠色的老卡車晃來晃去,嘎吱作響,讓人懷疑它隨時會散架。
通過交流,江城得知黑狼所在的這個組織很小,只有三十多人,并不參與主要的斗爭,是專門負責在戰場上收尸的。
他們這一行的油水不多不少,剛好能養活一個小組織。
“這些該死的家伙大多很窮,都是些亡命徒。”黑狼又點燃了一根煙,踢了踢他腳邊的一具尸體,“朝不保夕的日子,最重要的事,自然就是把賺到的錢花完,要么花在女人身上,要么去賭,要么去買點能嗨起來的東西,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說著,他扯下其中一具尸體身上掛著的狗牌。
狗牌上刻著這具尸體的名字與所屬勢力。
黑狼晃了晃手里的狗牌,說:“這種尸體要稍微值錢一點,基本都屬于大組織的,而且有家庭,那些大組織會派專人回收……”
“最近幾天,這樣的尸體多不多?”
江城指了指那具脖子上有牙印的尸體。
這尸體明顯與別的尸體不同,面目猙獰扭曲,明顯在死前經歷了極大的恐懼與痛苦,且皮膚慘白干癟,宛若一具尚未徹底枯朽的干尸。
“這樣的尸體……”
黑狼彈了彈煙灰,忽然話題一轉。
“小子,你不是來找朋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