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已經死寂太多年了。
生命干涸,一片荒蕪。
“先讓這個世界重新變得完整吧。”
星光人形輕輕一拍,這團本源瞬間飛出一道道構建世界的基本力量,散入整片天地。
世界規則逐漸變得完整,與虛空的邊界又慢慢明顯了。
如果接下來什么都不做,這個世界會在無盡歲月后誕生新的生命,迎來新的紀元。
死寂的氣息被一掃而空,這是一次徹底毀滅后的新生。
“接下來,就該將那些舊世界的生命復活至新世界。”
那條演繹法則就懸浮在他的手中。
正如他說的那樣,只要他愿意,任何一條基本法則力量都可以復活那些人。
他開口詢問:“你學過最基本的三段論演繹推理吧?”
“學過。”
“現在你是新世界的主宰,給這個世界一個一般性原則,并默認這個一般性原則是對的。”
“明白了。”
當實力達到一定層次后,復活生命,竟會變得如此簡單。
江城給出了這個一般性原則,即:
舊世界的生命可以在新世界復活
身為新世界的主宰,他默認此原則是正確的。
“然后再給出一個特殊化陳述。”
“明白。”
江城看著眼前的荒蕪世界,腦海中浮現出舊世界的種種印象。
他在這些印象中找到了一朵普通的小白花,然后給出了第一個小前提,即:
這朵小白花屬于舊世界的生命
通過這兩個前提,就可以得到符合一般性原則的特殊陳述,即結論:
這朵小白花可以在新世界復活
片刻之后,在瓦力城的舊址之上,一朵隨風搖晃的小白花出現了。
這抹純凈的白色,在一片荒蕪中尤為靚麗。
這是新世界的第一個生命,也是舊世界的無數生命之一。
星光人形將演繹法則丟給了江城,隨意說道:“其余法則也是同樣的道理,你是新世界的主宰,你可以用任何方法重現一切,不僅是生物,還可以重現那些高樓大廈,那些山川河流……對我而言,一切都很簡單,當然,你可能會吃力一些,畢竟你才剛踏上這條路……”
“多謝了。”
“不客氣,當你完成這里的事,記得幫我照看我的家鄉。”
“這就要走了?”
“應該快了。”星光人形遙望遠方,“我再去觀察幾個機械文明主宰的世界吧,或許能找到同行者。”
“對了,平衡之力是什么?”
“當然是造物主的意志。”他指了指天空,“我之前說過,存在即合理,造物主并不會偏愛任何一種生物,也不會偏愛任何一種力量,這就是平衡……我走了,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說罷,他也不給江城道別的機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漫天星光消失,一片荒蕪的新世界等著江城去重建。
“阿嚏——”
河貍揉了揉鼻子,感覺腦子有些沉,仿佛睡了很長時間。
“淦!”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我竟能口吐人言?”
“等等,我不是死了嗎?”
懵了片刻后,河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抬起腦袋,左右張望,發現這里竟然與瓦力城的旅社大廳一模一樣。
那幾根燃燒的蠟燭以及墻角的蜘蛛網都跟大毀滅之前沒什么差別。
大廳前懸掛的顯示器還是1080P,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換個好點的。
“現在地府的待遇還挺人性化的。”
河貍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
“難不成最近和西方的地獄競爭得太激烈,所以都在提高鬼魂待遇?”
他這樣想著,跳下桌面,一步步往大門走去。
大門依舊那樣老舊,破破爛爛的,仿佛已經用了好幾百年,隨時都會倒下。
他站在大門前,用力一推。
“嘎吱……”
還是那熟悉的聲音。
一抹亮光透過縫隙照耀在河貍的臉上。
他瞇著眼睛,將大門完全推開,過了幾秒才適應這不正常的陽光。
“淦!瓦力城?”
熟悉的老舊街道,熟悉的灰白建筑,熟悉的黑色商務車。
唯一的區別是,彌漫在整座城市內的灰霧不見了,今天的陽光格外明媚。
在河貍的記憶中,他就從未見過瓦力城有這么晴朗的天氣,所以感覺不太正常。
隱形狗的聲音忽然在河貍身后響起。
“汪!這就是地府?地府的陽光怎么比人間還舒服?”
“咦,還真是瓦力城。”繃帶怪人的聲音也響起了。
“我感覺我睡了很長的時間……”
“話說我們不是都死了嗎?死了還在聚在一起?一起下油鍋嗎?”
越來越多的生物憑空出現在旅社里。
江生與他的戀人易小衫也重現了。
他們的身體不再虛化,從游魂慢慢轉變為真正的血肉之軀。
“是江城,他肯定成功了!”骷髏頭興奮地大叫,“我腦海竟然多了個選項,可以在血肉之軀與白骨之軀自由轉換!我可以吃東西了!”
“江城,你在哪里?”
河貍望著天空大聲詢問。
江城的聲音遠遠傳來。
“別急,還有一些東西需要還原。”
“江城,我老婆小花呢?”隱形狗大聲問道。
“在北大陸摩爾曼市的教會,正在與穆迪那群寵物敘舊。”
“艸!老子要去咬死十一那個混賬……”
這是新紀元的第一天。
這一天被定為新歷一月一日。
整個聯邦大陸的情況回歸了末日之戰之前的樣子。
但如今沒了灰霧的阻隔,各個城市之間的聯絡又恢復了,經濟正在逐漸復蘇。
聯邦政府想把新歷命名為“江城歷”,但是被江城拒絕了。
他們又想把通用紙鈔與硬幣印上江城的頭像,也被江城拒絕了。
江城喜歡低調的生活。
大多數普通生物只需要知道他們活過來了就好,不需要知道是誰復活他們的。
有兩百多位灰霧陣營的不朽生物也被江城復活了。
他們紛紛對江城表示感謝,然后各自前往虛空之中,承諾以后不會刻意干涉現實世界的生活。
許多早已死去的生物也被復活了,比如緹斯的下屬彌亞,還有人魚島那位化身石像的獸人古神。
復活后的厄勒蹲在熟悉的動物園里,低聲嘆道:“江城,我主人真的無法被復活嗎?”
“嗯,他已經與黑影一起湮滅了。”
“可主人無法被復活,我活過來又有什么意義呢……江城,你能不能……江城?”
厄勒忽地抬頭,發現身旁已經換了一個人。
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尾巴開始搖動,仿佛回到了當年初見之時的樣子。
“小家伙,好久不見了。”灰霧之主抱起厄勒,摸了摸他的腦袋。
“主人,我還以為你真的湮滅了。”
“江城他在騙你。”
“淦!江城竟然也學會遛狗了!”
厄勒憤懣,可惜現在已經打不過江城了。
老人笑著問道:“你這個‘淦’字,是跟誰學的?”
“跟瓦力城的那條河貍學的,說著說著就說上癮了。”
這個世界的發展重新步入正軌,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那場毀滅的末日之戰。
詭異生物都受到了人面法庭的約束,少部分活在現實世界,大部分進入了特殊的小世界里。
城市之外的那些禁忌區域也都消失不見,人類可以自由安全地生活在世界絕大多數區域。
百里踏月又開始練習吉他了,開始漫長的追求之旅。
江城并不看好這家伙。
陶范依舊在西大陸那邊任職記者,并且找機會接近王宮大殿里的伊夢。
李奇跡的真實身份是幸運與治愈兩位不朽的子嗣,但當初遭到黑影的算計,所以他生下來沒多久就失去了生命氣息。
兩位不朽將他送到人間,讓他重新走一遍成為不朽的道路,以適應體內的法則力量。
但看樣子,這條路估計是走不通了。
那兩位不朽的心態倒也還好,他們只希望李奇跡可以快樂地度過這一生。
教會的改變很大。
當代教皇退休了,準備與大祭司四處逛逛,看看別樣的風景。
林語的老師也退休了,每天坐在聯邦主城大教堂外面的搖椅上養老。
李奇跡如愿以償地當了一段時間的代理教皇。
反正教會進行了改制,不管他怎么弄也弄不出太大的毛病。
各地教會開始學習正統教義,偶爾幫助當地居民進行洗禮、驅魔等儀式。
狗頭人李源帶著幾個兄弟去了北大陸,似乎是要找一個蛇頭人。
他們在收集十二生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許多人都有了各自的去處。
如今灰霧不存,詭異生物都受到了約束,旅社里也不再頒布任務了。
那個1080p的老舊屏幕變成了眾多旅社生物看電影的專屬屏幕,后來崔悲大手一揮,撥款把所有屏幕換成了4K的。
于是一連串“崔老爺富貴”、“崔老爺慈祥”的祝福語就從世界各地的旅社飛到了崔悲的郵箱里。
當然,閑下來的旅社生物們也并不是毫無用處。
許多城市的治安所都與旅社展開了合作,共同抓捕那些比較棘手的嫌疑犯。
瓦力城以前有一個相當棘手的嫌犯,從未被抓到過,那就是紅發少女菲法。
但就在前不久,菲法將所有盜竊的贓物悉數歸還,從此消失不見,或許是去了別的城市,改名換姓,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沒了菲法,瓦力城現在最棘手的嫌疑犯名叫楊俊,AKA‘斷指狂魔’。
當初就是他幫江城背了殺劉易的黑鍋。
受瓦力城治安所十二支隊隊長安瀾的要求,龍濤帶著自己的小隊加入了抓捕楊俊的治安所團隊。
經常能看見龍濤騎著大鱷魚在街上與嫌犯的跑車飚速度。
江城現在的生活很平淡,一直跟家人住在一起。
他二哥江楓又去給魔女打工了。
魔女也是個不朽生物,上次在灰霧陣營里,如今就住在聯邦主城。
說是打工,其實就是兩人一起吃吃喝喝,四處晃悠,跟一對戀人差不多。
江漁重新成了一名心理醫生,并且登上了周圍諸多媒婆的大齡單身美女的名單,經常有左鄰右舍的阿婆拉著她去相親。
江城自己還沒有體驗過完整的大學生活,他弟弟江離也沒有。
所以兩人都回歸了校園,進入瓦力城理工大學的計算機大類,開始普通人的學習生涯。
兩人都長得很帥氣,經常收到許多女生的暗示。
江離自然一直保持著單身,他會在畢業之后前往北方,找那位名叫安娜的女博士。
至于江城,他也有自己的目標了。
時間匆匆流逝,一晃就來到了大二的暑假。
江城買了一輛黑色道奇公羊,在車里播放老舊的西部音樂,從瓦力城出發,沿著城市之間的道路,漫無目的地旅行。
沒了灰霧的阻隔。
這一路陽光明媚,暖風宜人。
二十多天后的傍晚,他在東大陸西邊的一座小鎮停下。
緋紅的夕陽籠罩了這個小鎮。
小鎮里有很多娛樂放松的去處,江城徑直走進了一間酒館。
他坐在酒館門口,面帶微笑,看著吧臺后面那個紅頭發的少女。
或許是心生感應,那個少女也抬起頭。
兩人隔著小半個酒館對視一眼,少女撩了撩暗紅色頭發,白皙的臉頰上多了抹迷人的笑容。
這個黃昏的相遇,像是那部黑白老電影《卡薩布蘭卡》經典臺詞。
世界上有那么多小鎮,小鎮里有那么多酒館,他卻偏偏走進了她這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