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人魚離開了很長時間才再次回到潭底。
不過,剛才的問題似乎對她產生了刺激,她一直沉在水底不愿意浮起來。
雖然無法再詢問娜娜,但肖恩已經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有關于肉類加工廠,現在的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這個猜想只可能進行實地考察才能驗證。
肖恩又問了一些有關于肉類加工廠位置方面的問題。
之后,他站起身來,似乎打算告別。
小胖妞麥琪突然冒了出來,指著烏有先生胸前的照相機問道:“諾伯蒂先生,我們野犬公園,從來都沒有一張合影……
“你能給我們拍張合影嗎?”
能得到這樣的信任,肖恩也有些意外。
他解開了蔡司相機的皮套:“當然可以了——不過沖洗相片要時間,要過幾天才能將照片送給你們。”
“沒關系。”麥琪臉上帶著滿意的笑,配上那雙被眼鏡放大的瞳孔,像是一只過胖的貓咪,“反正,為了這個,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好吧。”
肖恩指揮著野犬公園的小孩聚攏在一起。
背后就是坐在樹后的“大個子”。
娜娜知道要拍照,雖然有些情緒,還是浮了上來,雙手疊在岸上,怯怯地望著這邊。
咔嚓!
扇形閃光燈在光線昏暗的公園深處閃亮,讓烏有先生的眼前花了一瞬。
肖恩似乎看到了什么,不過一閃太快,他也拿不準看見了什么,只是眨了眨眼。
野犬公園幾人的影像被留在了膠卷上。
經過將近二十分鐘的步行,肖恩的分身來到了位于農業區中,大洋城肉類加工廠的附近。
讓人有些意外,但又有種莫名的合理感……
弗蘭肯公館,距離肉類加工廠不遠——直線距離在三百米左右。
“這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肖恩補充過靈能嗅鹽,烏有先生的靈力已經基本恢復了。
“那種摻了催眠藥劑的奇怪肉類,就是這個加工廠制造出來的。
“凱特他們是在排污口之中發現的娜娜……
“肉類加工廠里一定存在著什么秘密。”
除了正門處有一個崗亭之外,和幾個比較懈怠的守衛之外,肉類加工廠并沒有其他的看守,想要潛入其中難度并不大。
靈質在周圍探索,肖恩的分身朝著加工廠側面的一處鐵欄桿走去。
距離鐵欄桿還有數步之遙,烏有先生舉起了一只手。
肖恩的靈根空間中,圣甲蟲形狀的神羽亮起。
“役使萬物”的神力起效,一根根原本剛正不屈的鐵欄桿,像是見到君王的讒臣一般彎下了腰。
又像是鐵制的簾幕一般自行撩開,形成了一人高的門洞。
烏有先生徑直走進去之后,這些“卑躬屈膝”的鐵欄桿,又隨著肖恩的心意,重新直立了起來。
看著自己手掌中殘留的,圣甲蟲特有的光暈,肖恩微微感嘆“役使萬物”的方便。
用同樣的方法,在探明了內側無人的磚墻上,打開了一個門洞。
肖恩的分身進入了有著濃重腥臭味的肉類加工廠中。
為了不必反復使用遺忘爆閃浪費靈力,肖恩甩出靈質鉤索,爬到了加工廠內的鋼梁上。
由于常年處在絞肉機運轉的環境中,鋼梁上有一層滑膩膩的染血脂肪……
不想讓烏有先生的西裝和鞋上粘上污物,影響行動,肖恩每走一步,都用微量的神羽力量,讓污物退開。
在鋼梁上行走,肖恩得以俯瞰整個肉類加工廠。
——這里的衛生環境絕稱不上好。
盛滿了肉糜的大型不銹鋼罐,焊接縫隙下殘留著讓人不安的黑紅血跡。
加工管道吐出的被打碎的肉類,讓人聯想到生物排泄,可疑的肉糜散發出直沖腦門的油脂味和血腥氣……
工廠內側,無論是水泥地面還是紅色磚墻,到處都是滑膩膩的,垢了一層黑乎乎的油脂和血污。
偶爾路過的工作人員,橡膠衣上滿是污物,散發著讓人反胃的惡臭,動作粗魯。
顯然,大洋城供應的那種可疑的肉類,都來自于這個工廠。
可是……
“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的肉?”肖恩此時仿佛是個調查記者,站在鋼梁上,時不時舉起手中相機,將見到的一切都拍了下來。
在鋼梁上輕聲行走,仿佛在回溯著這些加工肉類的生產過程。
他看著那些令人作嘔的肉類,在傳送帶上,經過一個個機器,漸漸從肉糜變成了碎肉,從碎肉變成了肉塊和肉排……
即使已經可以直接看到肉排,肖恩還是無法分辨這種肉到底來自什么動物。
結合之前的見聞,他心中有了個可怕的猜想,可還是搖搖頭否決了:“即使這是一座瘋人掌管的城市,也絕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調查即將進入了最關鍵的部分——在接下來的加工區域,他將可以看到這些被肢解的肉塊在之前到底是什么東西。
可是,最為關鍵的加工區域,被磚墻圍住了。鋼梁的通道也被阻攔在了一堵磚墻后面。
“看來他們想對此保密……”
肖恩閉上眼睛,讓靈質透過磚墻。
“沒有人監視,沒有探秘者守衛……”
突然間,易感的靈質感受到一陣激烈的情緒——
那是濃烈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種情緒匯成了無法說出口的一句句求饒……
“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我不想死!……”
情緒瞬間中斷。
烏有先生緊抿嘴巴,手輕輕放在磚墻上。
混凝土和紅磚謹遵肖恩的旨意,無聲地敞開一個門洞,肖恩貓腰鉆了進去,它們又依原樣自行砌了回去。
磚墻圍住的區域,光線變得昏暗。
肖恩屏住呼吸,在鋼梁上慢慢挪動著。
接著,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濃烈的油畫,一幅描繪了地獄景象的油畫。
他看到房間被血污染黑的水泥地面上,有著一座蠕動著、呻吟著的小山。
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這座小山是由無數奇形怪狀的造物堆成的。
身穿黑色橡膠衣的屠夫,用鋼鉤從小山上鉤出了一個近乎人形的食物……
那個人形事物渾身皮膚黝黑滑膩,身上鱗片發射著昏暗的燈光,不斷開合的沒有嘴唇的巨口,分泌這白沫。
為了抑制變得粗重的呼吸,烏有先生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此地的光線,他仔細向地上看去……
一個仰躺著的、頭顱碩大的人,頭頂兩側生出山羊一般的螺旋形巨角,這些巨角似乎會無限瘋長,已經頂破了這個可憐人的眼眶,甚至再度從顱骨中破土而出。
一個伏在地上的侏儒,背部的皮膚仿佛生了駭人的皮膚病,毛孔比普通人的手指還要粗大,生出了一根根黑色鴉羽,屠夫正用鐵鉗費力地拔出這些羽毛——每次都是連根拔起,讓侏儒一陣陣戰栗,背上血肉模糊。
另一個人……很難稱之為人,因為他的身上長滿了手臂,甚至從嘴中還探出了一根畸肢,像是一團由手組成的、放射狀肉球。
可怖的是,這些手仿佛腔腸動物,全都在輕輕抽動著,仿佛想抓住什么。
一條瘦骨嶙峋,有著人類皮膚的巨蛇,頭部竟然生著長發,正在想辦法掙扎著往遠處蠕動,追上來的工作人員用一根鐵錘直接敲碎了它的頭……
屠夫分工有序,有搬運的,有“粗加工”的,有負責“分解”的……
被肢解的各部分被放在了推車之中,推出了這個秘密房間。
在這個“地獄”中,工作人員一邊進行各種“處理”,一邊聊著自己生活中的瑣事。
烏有先生吞了吞口水,強行壓制住了嘔吐的沖動。
一直保持著本體鎮定的肖恩,第一次臉色變得鐵青。
臥室內,一邊的奧莉薇問道:“肖恩,你還好吧?”
肖恩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注意力重新回到烏有先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