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班上有些學生變得有點奇怪……”艾莉雅低聲說道。
新約文法學校的學生,最近有些奇怪?
肖恩和月光不由得將腦袋湊近了些:“他們怎么了?”
艾莉雅的表情變得凝重:“我之前還以為,是因為天氣變冷的緣故——有幾個學生總是在課堂上睡覺,而且一睡就是一天……
“聽到你們剛剛所講述的,我就想,他們會不會也受到了那可怕的邀請,在午夜里以分身的形式游玩,所以白天打不起精神。”
肖恩與月光對視了一眼:這是有可能的。
“那些學生,他們有什么共通點嗎?”肖恩嘗試著問道。
“嗯……”艾莉雅回想著那幾個總是被自己叫醒的學生,“他們……他們似乎都是下城區的孩子。”
“下城區的孩子?”
“沒錯……塔蘿女士是文法學校的名譽校長,她要求學校每年都要招收一些下城區的孩子,免費為他們提供入學。”
下城區是新約的貧民區,按照常理來說,他們的家庭是支付不起文法學校的學費的。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班上學習最刻苦的學生……
怎么可能在班上睡覺?
這樣的事有些不符合常理。
“下城區?”肖恩皺起了眉頭。“這么說來……”
托馬斯·多米尼克,和里昂·加西亞,都是下城區的孩子。
為什么會這樣?
如果說那些上課睡覺的孩子也是受到了比得·潘的邀請……
他為什么只邀請貧苦家庭的孩子?
再一次地,肖恩走入了迷霧之中。
“肖恩?”月光喚醒了自己的搭檔,“你有什么打算?”
看著身邊那些家長帶來的,歡笑著跑過的孩子們,肖恩說道:“這件事似乎越來越復雜了——我覺得咱們最好還是借助協會的力量。
“我們要將情況通報給協會,通過任務中心發布符合等級的任務……
“然后,我們再找機會救出多米尼克太太。
“這樣,才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縱然有著足夠的實力,縱然曾經有幾次越級的成績,肖恩也絕沒有膨脹到,直接走入每一座鬧鬼的房子……
月光攤開手:“那還等什么,我們直接去協會提交任務吧。”
肖恩搖頭:“不——光是多米尼克太太的失蹤,以及這些昏沉的小孩,還不夠……”
縱然想到那些孩子,每一個的口袋里都藏有一張金色票根,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但肖恩還是認為,以這樣的情況報告協會,可能仍不會受到重視——
比如那個紅色的劇場,就是由于缺乏負面影響的證據,所以才得以潛伏在白色大道多年,沒有形成相應的任務。
必須有探秘者提供證據,證明某處靈間的危險性,才會形成任務。
畢竟,神秘事件層出不窮,而探秘資源是有限的。
協會也只能用這種不太靈活的方式,分配這有限的資源。
所以,肖恩認為,單是一個靈魂的失蹤,以及幾個小孩的昏睡,很可能無法引起他們的重視。
“我們需要更多他為惡的證據。”肖恩抬起了眼睛,“以證明那個名為潘的存在,已經造成了可怕的損害,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才有可能提升相應的任務等級,招攬King級甚至Ace去解除威脅。
“比如?”
“比如……”肖恩看著那些在父母身邊歡笑著的孩子,想起了在冰冷宅子里獨自生活的托馬斯,想起曾經被封閉在暗室里的艾莉雅、本杰明……
“比如,我們可以去尋訪那些,沒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孩子們,
“也許,在喧嚷的下城區,他們早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地下室窄小的窗戶,透進來的有限陽光,照亮了一個背脊。
那背脊肌肉塊塊隆起,像是山巒起伏的對稱丘陵,背闊肌雄壯得如同一對收起的雙翼……
光芒投射其上,閃耀的汗珠流過筆觸繁復的紋身——
那是一副布滿整個背部的“約書亞受難圖”。
肌肉猛然收縮,背影狠狠地朝著黑色的沙包揮出了拳頭。
只是一拳,重噠兩百斤的皮質沙包,鎖鏈吱呀作響,蕩出了一個夸張的角度。
嘭!嘭!嘭!
纏著拳帶的雙拳一次次擊打在沙包上,拳擊手不斷閃轉騰挪,一邊躲避沙包,一邊攻擊著這沉重的目標……
如果曾受過拳擊訓練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為這樣的重拳感到吃驚——
這是職業級的拳力!
汗珠,從沒有毛發的頭上涌出,流過斧鑿刀刻般的皺紋,如同河流匯入密林一樣,流入夾雜著許多灰白的絡腮胡之后便消失不見。
經過十幾分鐘的鍛煉,法加爾·泰羅神父借著地下室的龍頭沖了個冷水澡,用雜色的毛巾擦干身體,深色的教士服遮掩住了他身上塊塊隆起的肌肉和駭人的紋身。
骨節粗大的手拿起擺放在桌上的《圣書》和菱形架,他走出了地下室。
對著沙包連續轟出重拳,這是獨屬于他的“冥想”方式。
作為蘭德斯塔蘿孤兒院的管理者和庇護者,他的助理在不久之前告知他,將會有兩名探秘者過來進行訪問。
“探秘者嗎?”泰羅神父剛硬的面龐,有些許的出神。
這些出沒于神秘之中的人士,勾起了埋藏于心中的一些陳年秘辛……
就像有些陳年往事,即使蓋上了棺蓋,填上了泥土,深夜中仍能聽到無止無休的、敲擊棺蓋的聲音似的。
不知為什么,他有種預感……
他覺得那些埋藏過久的事情不會凋亡,而這次,似乎是開掘泥土打開那具“棺材”的時候了。
“仁慈的父啊……”強健的心臟在那寬大的胸腔內跳動,“賜予我,面對過去的勇氣吧。”
神父泰羅走進了孤兒院的會客室,兩名探秘者已經在此等待。
其中一人穿著深灰色的西裝,身姿挺拔,即使在室內,他也沒有脫下同色的軟呢帽。
軟呢帽下,讓神經剛強的泰羅都不由得多看幾眼的是,凝固的濃霧拱衛著一顆深邃的星星。
另外一人,身材清瘦一點,莫名地具有藝術家氣質。他的面具如同一面隨著臉部五官起伏的銀鏡,而銀鏡中,似乎有人在彈奏著鋼琴。
一彎新月恒定地灑下白銀的光輝。
“泰羅神父。”為首的探秘者走了過來,給了一個有力的握手,“我是探秘者‘微光之海’,這位是‘月下獨奏者’。”
泰羅神父一一握手,穿過對方的面具凝視著眼睛,沒有表現出常人都會表現出來的,對于探秘者的恐慌或者厭惡。
“您是?”肖恩敏銳發覺,泰羅神父有著強大的靈魂,開門見山地問道,“您是一位驅魔人?”
驅魔人,是探秘者體系外,可以對抗神秘的神職人員,大多是神父或者資深修女。
不過,當神職人員戴上探秘者面具的時候,便不能再以“驅魔人”稱呼他(她)。
比如萊溫鎮事件中的那一對兄妹,平日里也許是屬于救世教的驅魔人,但戴上面具的時候,他們只有一個身份——探秘者。
所以,泰羅神父的另一個身份,極有可能是肖恩的同僚。
從肖恩的眼神中看出了詢問的意思,泰羅神父舉起了一只手:“噢,不,我不是探秘行業的人。
“年輕時為了對抗邪異,所以學了一些本領,到現在還未放下罷了。”
不錯。肖恩點了點頭。
對于選擇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并且從不懈怠的人,新約記者心中頗為贊賞。
沒有繼續寒暄,肖恩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泰羅神父,這次我們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什么情況?”
“比如,這家孤兒院是否發生過,孤兒中邪,或者失蹤的事件?”
下城區沒有父母庇護的小孩,大多都在這個孤兒院中。
這里極有可能有那個靈間之主為害的證據。
泰羅神父沒有馬上回答肖恩的問題,他有些出神,視線仿佛穿過肖恩的眼睛,落在了過去的時光之中……
“神父?”肖恩有些迷惑地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