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黑色公館,地下室中,最深處的赫爾希斯女士神殿中……
擺放在地上,遙望女神容顏的七根橘色蠟燭,被中央一根散發銀焰的蠟燭,披上了一層銀白的光芒。
這一朵燭火,像是用明亮的白銀鑄成,放射著堅定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任何磨難和考驗都無法將其吹滅。
第一朵“不滅銀焰”,第一個內心深處,選擇將信仰與自己生命聯結在一起的信者誕生了。
此刻,洗衣工卡曼和其他信者一樣,有些疑惑地看著尊敬的肖申克·羅杰斯先生,展示著他手中那本,和大家一樣的《夜風長詩》。
“諸位都知道,由于紐蘭德爾建國偉人寫下的《神權宣言》中有所規定,”肖申克緩慢講述,“一個信仰無論是否偉大、是否合理,都要經過神廷批準,才能合法進行傳播和信仰……
“而令人遺憾的是,當今神廷早已和托拉斯、和利益集團勾連在了一起……
“他們根本不在乎紐國公民們需要什么、熱愛什么,只是通過霸權維持著腐化的小眾信仰系統,壓制著諸多受到底層人民愛戴的神祇……
“這就導致,很多良善的、有益的信仰,被神廷剝奪了應有的權力。”
房內變得鴉雀無聲,大家的臉上隱隱都有些失落。肖申克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很不幸,我們的赫爾希斯女士,這位剛剛從歷史中復蘇的至善女神,屬于她的信仰,也受到了這樣不公正的待遇。”
羅杰斯先生的聲音中帶有一點點憤怒:“當然了,教化官、牧羊犬與神廷調查局的爪牙們,自然無法企及我們高貴的女士。
“但是,物質上的棍棒、監牢,卻仍然可以威脅到,或者禁錮我們這些信者的肉體……
“而導致她的信仰遭受挫折。”
肖申克停頓了一下,讓聽者領會他的言辭。
“這是我們決不能辜負她的地方。”他繼續開始講述,聲音輕微,但語調鏗鏘,幾乎響徹在場信者的心靈深處。
“選擇隱秘行事,不是因為恐懼!更不是因為我們做的事見不得光。
“而僅僅只是為了在這個墮落的環境中,能讓屬于她的這個角落得以存續……
“不至于讓她失望的做法是,在我們終將沉冤昭雪、獲得合法信仰的認證之前,不讓這個信仰遭受污名。”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情緒在恰當的言論中互相點燃。
“所以。”他的語調重新柔和了下來,“這就要求我們,像度過深夜一樣,從容、謹慎、安靜……不發一言。”
“我們要為她保守秘密!”第一個銀焰信者,卡曼像是連通了肖恩的心靈,她用篤定的聲音說道。
眾人都望向他,羅杰斯先生也連連點頭:“我們要為她保守秘密。”
肖申克再一次舉起了他手中那本黑色小書:“現在,我終于要揭曉,涉及這本書的秘密了。”
他用修長的手指,撫過《夜風長詩》:“其實,這整本書都是用一種特殊的墨水寫成……
“大約在一年之內,這本書上的字跡會由于氧化而逐漸消失。”
信者們紛紛翻開了自己手中《長詩》,看著那些漆黑字跡,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種設計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能讓你們擺脫書本的束縛。”
“我希望你們能做到的是,在這一年內,將這本書的每一個字印在你們的腦海之中。”
一本字跡會漸漸消失的書——這種緊迫感,是一種讓信者記憶下經典的方法。
“另一方面……”肖申克繼續說道,“如果由于我們輕率的舉動,或者外界難以避免的窺伺,導致我們即將被捕捉的話……
“由于我們具有堅定的信仰,我們自然不會向外人透露半個字,
“但是,《長詩》若落到他人手中,我們將百口莫辯。”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這本書有一個小小的設計。”
他的手指掠過書脊:“它的書脊內,隱藏著一根玻璃管。玻璃管中盛裝著一種特殊的溶液。
“一旦這些溶液浸潤了《夜風長詩》,那么,一年的氧化時間將會在一瞬間完成——它將在數秒內變成一本空白的筆記本。”
在信者驚訝的眼睛中,肖申克用兩手中指夾住了書脊兩端,讓書頁朝下,兩個大拇指輕輕按壓在了書脊正中的夜鶯標志上——
這個手勢,就像是要掰斷書脊一樣。
“為了諸位的理解,這次展示已經得到那位女士的許可。”為了照顧到信者的感受,肖恩將自己的許可表達了出來。
話音剛落,他雙手微微用力,一聲微不可聞的清脆聲音之后,他打開書頁,在溶液浸透書頁、字句消失的同時,翻開給信者們看到了全過程。
“不會泄密的典籍!”
“字句正在消失,就像是夜風吹走落葉的痕跡!”
仿佛是在目睹一個小小的奇跡,信者們都發出了不同程度的驚嘆。
肖恩心中,嘴角泛起了一絲略有些嘲諷的笑意:“這個靈感,來自于那些‘被抹去’的新聞報道。”
“神廷”為了管制一些報道,讓一些敏感的新聞隨著歲月流逝而慢慢消失……
而肖恩直接將這些拿來就用,設計了這種不會泄密的教典。
按理來說,靈間初期力量,足夠制作出很多本《夜風長詩》。
而之所以只有一百本,正是因為這些書擁有著特別的設計,即使用神力生成也變得更難。
展示過器物層面的防泄密之后,肖恩接下來要做的,是人心層面的機制實現……
這讓他回想起了在青銅巨人號上,針對薇薇安的項鏈進行的各種嘗試。
他這時才發現,設計某種機制,似乎正是他的強項。
莫名地,他竟然是個天才般的“信仰首領”。
毫無疑問,為了能夠壯大自己的靈間,為了能夠幫助更多的人,現階段的目標就是增加信者。
但是,與很多盲目擴張的信仰不同,肖恩的增員是有嚴格前提條件的。
就像他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遴選出在座八位信者一樣,他希望在座的信者們,在向他人宣講赫爾希斯女士的至善之前,也能夠辨別對方的底細。
一方面,他篤信信者質量的重要性——擁有更虔敬的信者,能讓這個新興的信仰發展得更好。
另一方面,他知道民間有很多隱藏的“釣魚人”,他們裝作沒有信仰證的空白人士,從而能夠打入各種“非法信仰”的內部,然后再向教化所告發,以贏得舉報的獎金……
擁有了“信仰之燭”的肖恩自然能辨明信仰是否發自真心,不過,他還是要確保危機的火苗及早被撲滅。
于是,他開始向八名信者,講述如何辨別形形色色的人,以及挖掘出合適的對象。
“這可都是多年擔任記者所練就的,察言觀色的功夫……”肖恩一邊有些自嘲地想著,一邊講述,一邊在信者的《長詩》后面的空白頁上,加上了簡明的筆記,以供他們回去消化和學習。
做完這些之后,作為首領的肖恩,這時才有了放下心來的感覺:“不會泄密的典籍,加上足夠謹慎、掌握識人方法的信者……”
不說高枕無憂,起碼應該能在一定時間內悄悄擴張,而不會在這座城市泛起一點漣漪了。
燭光依舊,城市中的眾人皆已沉睡。
無人知道,庇里斯街的某個窗簾拉緊的房子里,那位女士的信者們,正在溫暖的房中低語和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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