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在黑暗中一點點亮起,肖恩的視野中,布拉格郊外與鬧鬼農場的地下重疊了。
新約城的秘密信徒們,感受到他們所信仰的那位女士的召喚。雖然表面上都仍在忙著各自的日常事務,但心中已經即刻開始了“傾訴”。信徒們對秘密儀式日漸熟悉,他們已經可以不動聲色地,進行那曾經需要獨處才能實現的傾訴了。在他們心中,仿佛多了一處甜美黑暗的靜室。
金色的火花過于遙遠地閃爍著,其亮度跟天上最暗淡的星星差不多。肖恩看到屬于夜風的黑色過于淡薄地降臨,點點燭光如同淺淡幻影般,開始在這布拉格郊外搖曳。
果然,還是太遠了……肖恩心中不無焦急,想要跨越如此遠的距離讓小隊遁入避難所,他需要將這個儀式維持相當長的時間。
克魯維坦已經消融了祂的專屬噩夢。此刻,這位大夢之主怒不可遏,將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此地尋仇……
快一點。肖恩的臉上,冷汗與熱汗匯聚到了一起。兇靈烈酒讓他時不時看到一些扭曲的幻覺,病態的清醒是一種過于怪異的體驗。
肖恩看見前方空氣中浮現出一扇門,一扇從未見過的銹跡斑斑的古老鐵門,門內的人費力把這扇銹門推開了,紫色的以太火花閃爍,活頁吱嘎響得讓人牙酸。
亞瑟·梅林回來了,他的身后是一條過于黑暗的甬道——天知道他是從哪兒回來的。那扇舊得不可思議的門,隱隱證明了他躲藏地的古老和隱秘……
老大來了。肖恩的心穩定了一些。亞瑟按著帽子抬頭,看著遠處綠色的巨物。微不可查地嘆了一聲。
“別忙了。”亞瑟對肖恩擺了擺手。肖恩不解地望著偵探。亞瑟回道:“這樣只會對一個氣到發瘋的邪神暴露你的避難所而已。”
肖恩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天真——遁入避難所的舉動,最多能讓自己逃離一名Ace級。可趕來的是克魯維坦。這種雕蟲小技在一名舊日主宰面前是無效的,甚至可能是毀滅性的。
他只得無奈停下,鬧鬼酒讓他看見亞瑟身后,樹上的漿果朝自己咧開鮮紅的嘴大笑:“那咱們在這兒等死?”
他知道,即使亞瑟那兩名強得離譜的隊友也在此地,今日也將死傷慘重。更何況相隔如此遠的距離,沒有特殊的神術或者點金石,是不可能將他們召集的。
現在唯一能用上的力量,就是正在緩慢恢復的自己的小隊,虛弱的艾麗西亞,以及亞瑟·梅林……
想對抗克魯維坦,不夠。
“祂到這需要多久?”肖恩問道。天際線上那個巨大身影在城市的霧上搖搖晃晃,似乎并沒有朝這進發。
“八十秒以內。”亞瑟·梅林低頭找了找,他看到地上有一塊凸起的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托著腮,似乎在思考。
“八十秒?!”月光望了望遠在天邊的克魯維坦,又望了望陷入沉思的亞瑟。
突然間,聽覺敏銳的他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仿佛在攪拌糖漿的濡膩聲音。他轉頭望向了那個方向——
他們此刻位于一個小村的外圍,由于剛才巨大的動靜,讓周圍的一些人聚了過來,守在外面看熱鬧。
月光看見一棵樹后面,有個男人像是抽搐一般迅速地點頭。速度是如此快,他的頭甚至變成了一片模糊殘影,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肖恩也察覺了,轉頭去看,接著發生的一幕,讓他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兇靈烈酒的副作用還是實際發生的:那個抽搐點頭的人,眼中放射出綠光,他的頭顱中所傳出的攪動糖漿的聲音越來越大。接著,顱頂鼓了鼓,在一聲果實爆炸般的聲音之后,他的頭頂像蛋殼一樣被頂破了。
男人的身軀倒下去的同時,一團滑膩濕潤的事物從頭顱中彈射而出,像是靈魂離體了一般。
倒下后,男人空空的頭顱正好朝向了月光這邊,嚇得鋼琴家捂著嘴后退了一步。
從頭顱中彈射而出的,渾身沾滿綠色粘液的事物,上半部還能看出被扭曲的腦回溝的紋路,下半部垂蕩著的脊索和神經束則擰結成了觸須——
這人的腦子,變成了一種墨綠色章魚似的生物飄飛在空中。
接著,伊文發現周圍傳來了更多攪拌的聲音,奧莉薇已經擺開了架勢,仿佛他們身處一片成熟的炮彈樹林中,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果實爆炸的噗噗聲,數名人類轉眼變成了……
“大夢眷屬。”亞瑟掏出了銀酒瓶喝了一口,“祂能將附近所有會發夢的生物,改造成拉萊耶的原始居民。”
那幾名大夢眷屬、拉萊耶居民,漂浮在空中,用不知什么樣的腔器震動,唱出了怪異的歌聲……
《古神調查報告匯總》是所有探秘者的必考項目,所以,即使在場探秘者并不想知道那些詭異音調代表什么,但心中卻還是油油浮現那如同咒語般的語句:
在永恒的國度,拉萊耶之中,
沉眠著的克魯維坦,候汝……!
哼唱著那極為不祥的語調,大夢眷屬沒有襲擊肖恩一行,而是朝著遠處的村莊飛去。在那個村莊里,更多的異變正在發生……
月光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幾步跑上了高地,忽視掉右側那位于天際線的古神身影,望向了不遠處的村莊……
他看見,那村莊被籠罩在封閉的氛圍中,仿佛沉入了沉悶海底,每扇窗戶中都透露出幽幽的光芒,朦朧的綠光正在此地破曉……
在文蘭海溝深處,他曾一睹那座可怕古城的容貌。
而今天,他竟然又在陸地上重逢那傳說中的國度……
臉上是因震驚而凝固的表情。月光緩緩轉過頭,看見偵探已經站起了身:“拉萊耶不是具體的地名。祂在哪里,哪里就會成為拉萊耶。”
巨大的綠色石塊拔地而起,不祥的巨型雕像在空氣中赫然浮現,非對稱的詭異結構讓人心生恐怖。人類視覺的縱深感出了差錯,一座小村似乎變成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城市……
當月光還迷亂于拉萊耶降臨的恐怖之中時,亞瑟轉向了一邊,一臉肅穆的艾麗西亞:“你能讓溫蒂到這兒來嗎?”
艾麗西亞沒有提出疑問,微微點頭之后,“車”的棋子圖騰浮現在她的手心。遠在數百公里外,溫蒂心有感應。
肖恩有些疑惑地望向亞瑟:為什么不想辦法召集古斯塔夫或者鐘不染?溫蒂雖然比之前有所強化,可仍是King級范疇,為什么唯獨召集她過來?
仿佛能聽見肖恩的心聲,亞瑟轉過頭,臉上浮現的笑中顯然帶些苦澀:“咱們看似還有幾張牌……
“其實能打的,就一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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