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信者遭到了隔離關押,每人都受到一支牧羊犬小組的針對詢問。
牧羊犬是神廷直屬的秘密教化部隊,不僅是邪異發生時沖在第一線的官方神秘武裝,更是掌握著壓倒性神秘力量,從而管束各種超規格信仰犯罪的精英。
讓這些狠角色來審問四個出身平民的信者,實在是小題大做了。
他們的審問方法也非常簡單粗暴,牧羊犬有一種制式的審訊裝備。受審者被束縛在椅子上,直面一扇落地鏡,他們將被鏡子吸引,然后在鏡中看到心中最恐懼的事物,在那種極端情況下,他們會不自覺地暴露出自己的“邪惡”信仰……
用這面“顯真鏡”對付各種嘴硬的非法教徒,屢試不爽。他們無不在哀嚎或者劇烈的顫抖中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禱,并為了逃離那種恐懼的折磨,將所有的秘密都抖露了出來。
當肖恩通過信仰之燭感應到那面鏡子的時候,心中不由得升騰起一陣憤怒。那面鏡中明顯摻有紅衣之神的意蘊。雖然只是微量,但用這種東西對付平民,實在是有些惡劣。作為救世教的直屬機關,竟然偷偷使用邪神的力量,也著實可笑到了極點。
信者們在不同的地點,被綁縛在了椅子上。牧羊犬隊員推著一個蒙著白布的東西走入審訊室,就像是攙扶著一個幽靈一樣。在信者面前,他們扯下了白布,那面簡潔至極的落地鏡,映出了被審訊者無措的臉。
肖申克·羅杰斯在地下神殿中閉上了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在他的意識世界中,只剩下四條金色的通路,連接著那四支可憐的信仰之燭。
信者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那面鏡子吸引,他們的心魂仿佛穿過一道門扉一般,一頭扎入了那鏡中的世界。
不過,他們都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那鏡中的世界陰冷怪異,按理說,他們應該會感到十分害怕。但是不知為什么,他們能感覺到那位女士就站在自己身后。她高舉著的誓約炬火,其火光照亮了他們周圍。恐懼竟然顯得孱弱而稀薄。
很快,鏡中世界中浮現出了令人畏懼的事物。濃郁至極的黑暗,黑暗中奇怪的吼叫,以及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東西……
真正的挑戰出現了。在他們的背后,肖恩一臉嚴肅,只是鎮定地將誓約炬火注入到他們的心魂之中。
恐懼的感覺還是存在的,但是絕不至于讓這四名信者崩潰。他們在鏡中世界里還是顯現出了彷徨和恐慌,不斷地設法逃離恐怖的事物。但是,他們并沒有在極端恐懼中喊出女士的名字,或者透露出任何信息,只是一臉蒼白,冷汗直流地躲避著。
時間很快過去,受審者依舊沒有崩潰。站在他們周圍的牧羊犬隊員們不禁面面相覷。沒有平民能在這樣的恐怖中撐這么久,可是,他們面前的受審者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端信仰的端倪。為了不對他們的靈魂造成永久性損傷,鏡子的照射在時限內被中斷了。猛然偏轉鏡面,受審者的心魂中斷了投入,昏迷了過去。
牧羊犬們離開了分離的審訊室,他們聚在了一起,開始討論這樁難以想象的事情。肖恩知道,結論無非兩條:一條是,他們收到情報是錯誤的,并沒有一個異端信仰存在。
還有一條是,這個信仰是存在的,只不過它具有罕見的高超手段,即使只是普通的信者,也很難從他們身上挖出什么。
他知道牧羊犬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這對于他,對于那四名無辜的信者來說,都將會是漫長的一夜……
肖恩聽到窗外響起了鳥鳴。天漸漸亮了。他一夜沒睡。
牧羊犬們對四名受審者動用了各種手段。不過,在肖恩的不間斷關注下,他們沒有得到任何夜風信仰存在的根據。
最終,他們不得不接受失敗,釋放了其中三名信者。
還是有一人被扣留下來了。因為,雖然他的《夜風長詩》也已經變成了空白的本子,但是,在他家中搜出了那個黑檀木的偶像。
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讓他們扣留那三人。不過,這剩下的一人,名為羅德的男子,因為私自持有異端信仰的偶像而被扣留了。
牧羊犬們相信,羅德將是他們的突破口。通過這個小小的黑色神像,他們能挖掘出那個根深蒂固,埋藏得極深、極深的異端信仰……
雖然已經十分疲勞,但肖恩的壓力小了很多。畢竟,這時他只需要支持羅德一人了。
他知道羅德是出于對女士過于虔誠的信仰,才偷偷雕刻出那個神像的。他不怪他。沒有一個領袖,會責怪信者的虔誠。
令人感到無奈的是,那些惡棍們卻抓住了這份虔誠,并打算大做文章。
羅德被剝奪了睡眠,牧羊犬隊員們輪番上陣,用盡了各種手段逼他講出真相。但是,他一直沒有開口。羅德已經很累很累了,幾近昏聵。而分擔了這一切的肖恩,也不得不開始消耗大量靈力以維持羅德瀕臨瓦解的意志。
信仰之燭變得微弱,跟其他火光比起來,像是一粒焦黃的豆子。
事情變麻煩了。如果羅德陷入昏聵的話,牧羊犬可能趁虛而入。
當肖恩感覺一籌莫展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
“頭兒,有人來找他。”
凱格爾·盧修斯,牧羊犬的資深隊長將注意力暫時從羅德身上移開了:“我不是說過這是秘密審訊,不接受任何探視嗎?”
“來的是他們教區的代表。他一直在大廳大吵大鬧,您還是去見見他比較好。”
盧修斯的腮幫鼓了鼓:“布魯斯你盯著他,別讓他睡著了。”說完,這個男人起身走了出去。
肖申克在地下抬起頭,在火光中找到了那個前去營救的信者——貝里先生,還有最早入會的汽車推銷員路易。他將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身上。
在調查局的大廳處,貝里先生的臉漲紅了:“今天是禮拜天,我說怎么沒看到羅德,沒想到是你們把他抓起來了!
“我聽街坊們說,你們闖進了羅德的家,從他家里搜出了個木雕……憑這就把他關到現在!?
“我管你們是什么牧羊犬!你們這樣做太過分了!我是庇里斯街教區的信徒代表,我可以向教區主教告發你們!”
凱格爾·盧修斯壓著心中的怒火:“貝里先生,牧羊犬辦案都是有依據的……”
“依據?什么依據?”路易在一邊開口了,他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就憑你們在他家搜到的一個木雕?”他的語氣和語調都有些特別,讓人聽到之后,心智不由自主地出現一些動搖……
距離事發地點六公里外的肖恩忽然感覺精神一振:雖然只是開口說了一句話,他也發現了路易的聲線和狀態有些奇特。
細細分辨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過來……
那個作為汽車推銷員加入夜風的路易,已經成為“讒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