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著石臺放血的過程中,他的靈魂突然降入到石臺之中。月光·1902眼看著自己的血液如同一條小溪,流入前方殷紅的湖中……
順著血流走……他的直覺如此告訴他。月光盡力收斂心中戰栗。耳邊只有血液墜落的單調聲音,他手指活泛起來,輕松地奏響了“億萬指尖”,夢都的詭譎氛圍瞬間在周圍彌漫開來,月光靈魂中那枚超立方體閃閃發光,這不僅驅散了他心中的驚悸,甚至讓他有點振奮和昂揚。眼前不過是個有些奇怪的夢境不是嗎?有怎樣的夢境能比拉萊耶更為詭譎莫測呢?
他頓時恢復了平時自信的模樣,夢都的琴師,穿著得體的黑色西裝,頭發靜止地往后梳著,他順著那條血溪開始往前走……
越是靠近湖泊,越能看清湖泊上那座小島了。那已不再是薩茉的輪廓,而確切地是一座小島。島上似乎有人,但隔著如此遠的距離,月光看不真切。
月光來到了溝渠與凹槽的連接處,也就是小溪流入湖泊之處。有一艘小船在等待。船里有著一團柔軟的白布,一個渾身散發著微光的嬰兒盤坐于布中。他朝著月光伸出手,似乎在邀請他登船。
“登上這艘船,你就能登上對面那座小島。在那里,你將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自己。在那里,你可以重塑關于自己的一切。”嬰兒沒有開口,但一個童稚的聲音在月光心中響起,“不過,想要登上這艘船,你必須放下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擁有的一切?月光愣住了。所擁有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溫妮和薩茉?面具夢都琴聲?還有……拉萊耶神羽?弗雷德里的億萬指尖?月光心中突然涌起演奏那臺傳奇鋼琴時的暢快感覺,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顫。
想要解開尼采給自己安排的鎖,必須放下一切。可是,放下一切,我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嬰兒”……那怎么幫肖恩戰勝尼采?
我怎么可能在決戰之前,自己卸下自己的武裝?
月光知道,眼前盤腿坐在船中的嬰兒,就是屬于尼采的半神。他是古代的哲人神,有著神秘的外在形式,擁有讓人“重生”的力量。
可是,當自己對眼下一切都滿意,甚至眷戀無比的時候,如何才能真正放開手呢?
船中嬰兒帶著微微的笑意,只是看著月光。
鋼琴家站在岸上。他的靈魂正在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殘酷搏殺。
“三把鎖的順序已經被打亂。”尼采說,“在一切結束之前,你不會知道他們的情況。”
肖恩對尼采的“貼心”微微頷首。
“肖恩,為了凱瑟琳,即使到了現在這一刻,如果你選擇服從我,這一切還是可以停下。”
第三次了,尼采第三次提醒道。
“謝謝,不必了。”
“我明白了。”尼采閉上了眼睛,“這是你選擇的命運。”
有風吹過,山頂靜悄悄的。此時此刻,有名精巧的舞者在臺上傾情舞著,一頭獅子正在奮力與另一頭搏殺,還有一個搭船人,他站在岸上,靈魂正在廝殺……
一切都將改變。一切都將與從前不同。肖恩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祈禱自己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一切。
代表鎖的光點突然發出清脆的聲響。肖恩和尼采都睜開眼睛。能看見一顆光點,如被點亮的燈一樣,呈現暖色。
一把鎖被解開了!
肖恩心中波瀾驟起:是誰的突破?奧莉薇、伊文還是月光?
“沒想到真能突破……”尼采喃喃自語,顯然對于自己的設計本是很有信心的,“別太得意了狄金森先生,這只是第一把而已。”
片刻之后,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二把鎖也被點亮了。
肖恩微微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永遠都能信賴他們。
如此看來,三鎖全破也不是不可能的。尼采恐怕只能使用四成力量來面對自己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肖恩知道,想太多并沒有多少好處,但他抑制不住當下這般聯想: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有完全的信心戰勝黑Joker!
尼采,他要為自己的傲慢付出慘痛代價!
見第二把鎖也被突破,尼采不說話了。他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突然間,第三個亮點熄滅了。從微微的光亮,變成了灰色。
“看來,還是有人倒在了命運之前……”
看著那枚熄滅的光點,肖恩眨了眨眼。他有些不敢相信。
誰敗了?奧莉薇,月光還是伊文?
他知道在尼采的鎖中失敗意味著什么。但他不能去細想了。
“好吧,六成。”尼采聳動肩膀,活動著身體,“狄金森先生,這一刻可等了太久了。”
不能再想了。肖恩提醒自己。心中那個香巴拉的智者盤腿而坐,將心思迅速定在了眼下。雖然他仍能隱隱感受到不安,但那種不安已經不會影響到他。
他此刻面對的是黑Joker,毫無疑問的超Ace級。
尼采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胸廓明顯鼓脹起來。吐氣,再吸氣……在他進行這種特殊呼吸的時候,那兩枚被點亮的鎖漂浮到了他身后,壓在了他肩頭。那成了某種限制器,將尼采動用的力量嚴格限制在60以內。
隨著尼采一次次呼吸,肖恩發現周圍的風在改變。風似乎在響應尼采,隨著他的呼吸而涌來退去……他呼吸的規模越來越大,遠處山峰上的樹也隨著他的呼吸而有節奏地搖晃著。
太陽從云層間露出了它的面目,卻沒有發射出耀眼的光芒,宿命般的日食正在發生,而且停止在了新月的時刻,太陽仿佛躲藏在了巨大的天體后面。
這枚靜止的日食正停留在尼采的頭頂。
黑日的君王抬起了頭,帽檐下一雙眼睛漆黑無比:“好了。終于可以開始,清算你所有的不敬。”
肖恩的靈魂中,神根的光芒已經全然綻放。不僅如此,他將靈魂沉入了遼闊的燭海中,尤是如此,他的靈魂深處還是感到了一絲絲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