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的動靜,安德覺得渾身一麻。
格爾曼人來了!
身邊的伊菈臉色也白得不像話,兩個孩子像是被釘在了長椅上不能動彈。
老桑托斯卻是神色不變,他轉身走進了內房中,很快又出來了。他在教士袍外罩了一件有些發黃的白袍,胸口位置有一個鮮紅的菱形標志。手上拿著一把牛皮劍鞘包裹的大劍,他站在約書亞像下面扛著大劍,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枚沉甸甸的菱形架。
“孩子們,不要怕。”他望著門外的方向,那眼神絕不屬于一個醉鬼,那是個英勇騎士的眼神,“基恩在上,我會守護好這里的。”
桑托斯扛著劍大步走了出去。安德和伊菈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里終于也有了勇氣。雖然他們沒有見過圣杯,但他們知道那是必須守護的東西。兩人站起身,跟著老桑從修道院前門大步走了出去。
格爾曼人站在坳口外停住了,他們顯然沒想到,這座不起眼的古修道院里,竟然會走出一名……圣殿騎士。
“格爾曼人,打倒回家吧!”桑托斯大聲吼道,“再敢往前一步,迎接你們的就是這把劍!”他舉了舉劍。
卡爾·魏斯索爾上校穿著一件黑色皮風衣,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背在了身后。這個有著鷹一般銳利視線的男人,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不自量力的老頭。
充當西語翻譯的下級軍官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他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顯然不想起任何爭端:“老人家,這里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們是來勘察地形和水文的,您拿著劍干什么呢?”
阿克塞爾的視線穿過人群,看見站在“白衣騎士”身后的那個小男孩了。小男孩臉上的表情可謂義憤填膺,跟昨天那個狡猾的小鬼頭判若兩人……阿克塞爾的眉頭皺了起來,一邊的沃爾夫低聲咕噥道:“小鬼頭竟然是個告密的……”
桑托斯將劍拄在了身前,雙手交疊其上:“那就請繞道去勘察吧,這里不歡迎諸位。”
翻譯官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有些狼狽地回頭看他的長官。魏斯索爾上校未曾料到會有守護者出現,這會心中火氣騰騰。他往前走了兩步,桑托斯直接從牛皮劍鞘中把大劍拔了出來……
那不是一把陳列在博物館里的生銹玩意,它的刃雪亮雪亮的。
“你想干什么?用這把劍阻止我們?”魏斯索爾說道。
“惡魔……”桑托斯的臉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退回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上校笑了,下一秒,他迅速從腰帶抽出了自己的魯格手槍,瞄準守護者的胸口,砰砰兩槍。
伊菈嚇得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安德也縮起了身子去找伊菈。
桑托斯覺得胸口熱熱的,他低下頭,看見兩個血點不斷擴大,染紅了他的白袍。他舉起了大劍,大叫著沖了過去。
魏斯索爾抬槍還想射擊,一個人走到了他前面。那男人的臉被罩著皮套下,一對孔洞下的眼睛竟然是黃色的。他將頭罩解了下來,黨衛軍官帽下是一個燃燒著的骷髏。
莫里斯中校,從世界深處返回的保護旅軍官。他從第一眼看見這個修道院,看見穿著圣殿騎士團衣袍的桑托斯,心中就涌起一股強烈的恨意。他帶著來自于最深處的對基恩的憎恨走了出來。
“讓我來。”骷髏臉上自顧自燃燒。
圣殿騎士高舉大劍,重重砍中了莫里斯,利劍劃破了燃燒的骨架,嵌入了胸脅的位置。莫里斯中校用自己的肋骨夾緊了劍。
“圣殿騎士,你在這做什么?”骷髏湊近了,嘴里的黑煙噴在老騎士臉上。
桑托斯卯足了勁想要把劍拔出來,卻不能撼動分毫。火焰的溫度沿著劍身傳了過來,灼燙著他的手心。
“松開你的武器,騎士。跪倒在深處的烈焰面前,懺悔你們曾對我族行過的慘事。”
盡管手心已經燙出白煙,桑托斯臉漲得通紅,太陽穴青筋暴現,但他仍然沒有松開自己的劍。
莫里斯上前一步,用燃燒的骨爪掐住了老騎士的咽喉:“在這兒裝什么?這世間已經沒有圣殿騎士了!”
火焰灼燒著桑托斯的臉,他拔不出劍,只好用腳不斷踢著軍官的身體,火星四濺。
莫里斯中校想要活活烤死他,對方卻一直沒有放棄掙扎。他胸口那枚沉重的菱形架突然抖動起來。魏斯索爾發現不對,舉槍一槍射中莫里斯額心,那枚異動的菱形架也沉寂了下去。
莫里斯有些憤慨地松開了手,惱怒地轉頭望向了自己的上級。上校一步不退,甚至頂向了熱浪逼人的骷髏軍官:“你這個蠢貨,還晚一步就要出現神跡了!折磨他只會引來基恩的注意!”
骷髏低下了頭,臉上的火焰消減了些。他重新戴上面具,退回到陣中。
目睹一切的安德沖到了桑托斯尸體邊,他一臉震驚地看著死去的老教士。當遺產保護旅士兵想要過來拖走尸體的時候,小男孩轉過了臉,用無比憤怒的眼神瞪視著這群野蠻的格爾曼人。
魏斯索爾上校不喜歡這男孩的眼神,他又舉起了槍。
“上校。”有個士兵走到了上校旁邊。魏斯索爾轉頭望向了戴著黑鐵面具的阿克塞爾·奧德伊迪斯,望著這個僅僅只是個“黑骨”的天外來客:“怎么了?”
“修道院內的情況還不明朗,這兩個孩子也許有用。”
上校想了想,將手槍收回了槍袋,做了個手勢,兩個黑骨分別控制住了安德和伊菈。
“開始動工吧。”上校看了看表,上午八點十二分,大好的早晨。“希望日落之前能完工。”
安德知道是那個給自己巧克力的面具男救了自己。不過他心中沒有絲毫感激:他不過也是惡魔的同伙而已。他和伊菈被士兵推搡著進入了修道院內。
這伙訓練有素的野蠻人已經拿出了各種工具,兩個軍官模樣的人正拿著圖紙和羅盤在禮拜堂里說著什么,很快,他們找到了為首的那個,一番格爾曼語的溝通之后,軍人們開始開掘禮拜堂一角的地面。
在這期間,安德不斷地望著被燭火照亮的約書亞的臉。他旁邊不遠處,是用白布蓋著的桑托斯的尸體。伊菈在低聲哭泣。安德不明白,為什么神會準許這樣可怕的事情,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