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牧場別墅。
杰羅姆聽完蘇的話，詫異道：“你要出差？”
蘇一邊收拾餐桌，一邊道：“老板的直升機被扣押調查，我需要去州府處辦理一些手續。”
“這樣啊。”杰羅姆若有所思問：“所以昨晚你們在聊這件事？這沒什么可保密的吧，昨晚還不讓我旁聽。”
蘇岔開了話題：“今晚道格會回來，幫我照顧他一下。”
杰羅姆嬉皮笑臉：“道格已經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說不定是他照顧我呢。”
這樣溫馨的玩笑話，讓蘇略顯沉重的心態輕松了一些。
杰羅姆并不算良配，卻勝在真實。
蘇的年紀已經對愛情喪失了憧憬，她需要的是陪伴，憨憨的牧場經理沒什么壞心思，偶爾幼稚的俏皮話能給母子倆帶來歡樂，最主要的是道格并不排斥。
“無論是你們倆誰照顧誰，晚上九點前必須上床睡覺，牛仔們會告訴我房間幾點熄燈，要是你們沒做到，我回來后一定會發火。”蘇威脅道。
杰羅姆一副妻管嚴的作態，訕訕笑著舉起手：“我發誓。”
蘇笑了一下：“今天的餐具你來洗，我要出發了。”
她將餐具放進水池，立即上樓收拾。
很快就穿戴整齊。
手上拎著一個行李袋。
當看到杰羅姆正乖乖刷洗碗碟，蘇又會心一笑：“等著我回來，到時候給你些獎賞。”
杰羅姆又是憨憨笑著，心猿意馬。
孤獨寂寞的中年男女正找回年輕時的心神悸動，但玩得花樣可要比年輕人多太多了。
發動車子。
蘇開向農場。
李欽早已等候多時，正坐在門廊喝茶，享受閑適時光。
當蘇的車子開來，他來連動都沒動一下……
只見車窗搖下。
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大麥町犬，聳身一躍，鉆進了蘇的座椅后排。
全程沒有交流。
車子重新啟動，第一站是農牧區警局。
該囑咐的昨晚已經囑咐。
計劃是相對完整的，只有核心幾處需要蘇去臨場變通，這次行動是一次對她的考驗。
不過除了蘇自己，李欽和史密斯都很放心，任務完不成也沒什么損失，如果完成了……這本就是三角洲前特戰隊員的應有水準。
“小李啊，安康打電話來說快到了，咱們去酒廠看看？”秦老爺子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李欽放下茶杯，奇怪道：“不是說給他們放假，熟悉環境嗎？”
“那也得先熟悉工作環境，老爺子接了你的活兒，就得為你把好關，今天先去酒廠看看，讓他心里至少有個譜……年輕人嘛，什么時候不能玩？”秦老爺子說得煞有介事。“而且是安康主動提議的……”
李欽當然不會拒絕好意：“行，那您在打個電話，說咱們在13號公路等著他們。”
下午一點半。
塞勒姆。
蘇正在一家快餐店就餐，心里回憶著昨晚的商議，一點點將計劃脈絡理順。
在她身旁放著幾個文件袋。
里面的資料是農牧區與尤金警局的證明資料。
計劃的第一步。
取得FBI認定的物證調查扣押證明。
這些只要按部就班便能完成。
而如今讓她糾結的是那只狗……
蘇知道它叫杰斯。
從老鼠山出來后，她就覺察了不對勁，原本正常無異的斑點狗，仿佛陷入死寂。
就好像它的靈魂被抽離，只剩下一個狗的軀殼。
沒有呼吸，目光呆滯。
當發現這種情況時，蘇受到了驚嚇，人類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源自本能。
她很清楚的記得那一晚……
雨夜中望遠鏡鏡頭中可怕的畫面，六名匪徒被撕碎，鮮血噴濺的到處都是。
抵達警局。
蘇還是沒能忍住，告知史密斯這種情況。
史密斯與她一同過去查看，小老頭的臉上寫著嚴肅：“不用管它。”
“它這樣正常嗎？”
“你覺得呢？”史密斯冷笑，“它的存在，本就不正常。”
“我知道你有很多好奇，但這種好奇我也有，不要費勁的去琢磨真相，因為那樣只是自尋煩惱。”
蘇咽了咽吐沫，口中覺得干澀，因此聲音嘶啞：“我知道了。”
史密斯也沒忘寬慰一句：“放輕松，蘇，這只是一件小事，就如昨晚我們說的，不成功也沒關系。”
不成功沒關系嗎？
蘇不這么認為，雖然他知道兩人的話不是激將，但作為三角洲前成員，她明白如果在一個團隊內不能體現價值，最后的結果只有被革除。
還是那句話，她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
深吸一口氣……
蘇呼喚服務員買單，并慷慨的支付了五刀小費，全因為女服務員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孕婦。
“謝謝，祝你一天順利。”
“希望如此。”
蘇出發了。
開車走過兩個街區，聯邦局俄勒岡分局的大樓就在眼前。
走進大樓。
報警中心接待處。
蘇來到柜臺前，警員主動問道：“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我來自尤金農牧區，老鼠山農場……”
老鼠山？
警員皺眉，不等她說完就道：“你們的人昨天來過一次，是一個亞裔？”
“沒錯。”蘇點頭，進入計劃狀態內，她很平靜道：“那是我的老板，因為昨天沒有拿到證明資料，所以今天派我過來……”
“這是尤金兩所警局開出的證明文件。”
警員接過文件夾，核實了里面的內容，卻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是道：“抱歉，你的老板應該告訴過你，證物還在調查期，昨天威爾遜副主管也給他說過了，這屬于合法合規的操作，如果你們有任何不滿，可以去1008A投訴科投訴我們。”
“不。”蘇按照計劃進行，“你們扣押物證可以，但總要給我們開具一份相關證明吧？”
“這樣啊……我需要聯系一下我的上級。”
“請便。”
警員拿起內部電話，幾句話后放下：“威爾遜主管馬上下來。”
蘇點頭，靜靜等待。
約莫五分鐘。
威爾遜從電梯內出來，徑直來到柜臺前：“我是威爾遜，外勤副主管，也是托亞案的負責人。”
“蘇，老鼠山農牧場顧問。”蘇伸出手與他相握。
“你們想要證明文件？”
“這是應該的不是嗎？畢竟我老板的飛機非常昂貴，FBI扣押調查，總要開具證明文件吧？”
威爾遜笑了起來，他昨天還擔心了一下，對方會不會將事情鬧大，而現在看來……
亞裔很聰明，他們知道什么人該惹，什么人不該惹。
無數的辦案經驗早就為威爾遜證明了這一點。
例如令外界聞風喪膽的亞裔幫派組織成員，他們善于避重就輕，但凡被抓，就會送出幾個人頭幫助破案，從而讓大人物逃過一劫。
這早已形成了默契。
既給FBI提供了便利，也讓幫會組織得以延續。
而事實上，就算鬧大，威爾遜也不會有半點麻煩，正如他們所說，一切合理合規。
更何況，飛機如今的使用權可不在他手上，最新款的空客H145，早在它被運回局內，就遭到了無數人的圍觀。
局內的小型單發機跟這個大家伙擺在一起，完全像是一個袖珍玩具。
而艙內的駭人情形，也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鮮血淋淋。
取證工作早就完成了。
他們沒有在飛機上發現任何異常現象，所有的僅僅是六名綁匪與一名飛行員的血液細胞組織殘留。
而事實上，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有了歸還證物的打算，但有人提出有意思的方案……
“調查不能這么草率……”
“一片狼藉的機艙內，我們很難有發現。”
“不如進行徹底清洗，或許我們會有什么意外的發現？”
清洗工作后。
意外的發現果然呈現——
雙層隔音加裝，真牛皮座椅，機載冰箱與嵌入式隱藏升降電視，超1000公里續航。
這是一個價值900萬刀的超豪華公務直升機！！
分局參謀長幾乎在清洗后的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大家伙。
“它的調查結束了？”
“并沒有……”
“我們還在努力！”
“或許參謀長先生會有什么更有價值的發現？”
所以，圖謀飛機的人，從來不是威爾遜，他甚至沒有真正乘坐過……
只不過是合理的運用規則。
向上級投其所好。
此時此刻。
威爾遜道：“如果昨天你們的老板有你這樣的認知，我想今天都不需要你多跑一趟，跟我來吧，證物調查證明文件我現在就給你。”
蘇感謝道：“謝謝你，副主管先生，我的老板是亞裔，對于很多事情并不是太明白……”
前往威爾遜辦公室。
對方幾個電話招來屬下，很快打印出了印有FBI分局標識的證明文件。
威爾遜道：“調查期暫且不明，所以我不能在文件上說明具體調查時間，但相信我，只要調查結束，我們會第一時間將李先生的財物送回。”
蘇笑道：“也希望你們能保護好我老板的財產。”
“這是一定的，證物扣押調查期間，我們有責任保護財產所有人的利益，這句話也請一定轉告。”
轉告？
其實不需要。
文件上是規制化的，上面寫明了所有條款。
拿到這東西，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半。
告別這位副主管先生。
蘇離開大樓，回到了車上，靠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氣，又轉身看了一眼后座上依舊毫無生機體現的杰斯，再次感受到壓力。
她嘗試摸了摸狗頭，這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舉動。
杰斯一動不動，好似雕塑。
心里的懼怕感有所減弱。
她不得不去適應杰斯的存在，因為……相處才剛剛開始，蘇并不知道計劃的后半段完成需要幾天。
打開某個手機軟件。
與空客H145綁定的定位系統，清晰呈現著它的定位。
它就停泊在分局大樓的樓頂。
定位是實時的。
蘇接下來要做的，只是等待。
她還是個新手，需要謹慎一些……
所以，爆炸總不能在分局大樓發生，更何況這里遍布了許多監控……
等，等兔子出洞。
兇殘的獵狗就會將它撕碎。
老鼠山酒廠工地。
李欽和秦老爺子帶著十名技術員巡視一圈，對于接下來廠區的設備安裝又有了新的認知與思路。
結束后，李欽道：“接下來的幾天，你們就好好放松休假吧。”
幾人面露靦腆。
因為技術員選拔硬性條件，十名技術員都會說英語，只不過并不算流利，且口音濃重，多是四六級水準，當然在來之前進行過一段時間惡補……
至于是否能跟老外正常交流……有待驗證。
在自己人身邊，或是直接投入進工作，更讓他們有安全感，真讓他們出去游玩，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
董安康道：“李總，其實工作已經可以正式開始了。”
李欽并不知道幾人的顧慮。
聽到這話，哭笑不得：“怎么？都是工作狂？想賺加班費啊？”
幾個年輕不知如何作答。
好不容易出國，誰不希望到處逛逛？
主要是心虛啊。
至于董安康，的確是工作狂屬性，他本身就有很明確的人生目標，未來最好能接任他父親廠長的崗位——
“李總，設備、物料雖然都沒到，就算到了，安裝過程也要持續半個月時間，但我認為，工廠的本地員工招聘已經可以開始了，在安裝時我們需要人手，所以應該提前進行相關培訓。”
“除此以外，我們也要開始習慣與米國人的正常交流。”
董安康這么一說。
一群技術員紛紛點頭。
學徒上門，不就是最好的口語訓練工具人？
順帶也可以了解一下當地的風情。
混熟了有本地人帶路，就知道該去哪兒玩了。
李欽依舊蒙在鼓里，只是感慨于幾人的工作精神，微微點頭贊許后道：“也行，公司手續還在辦，不過員工招聘可以提前開始，這樣，我找一個人本地人來協助你們工作。”
“我看可以。”秦老爺子點頭，“不過找誰？”
找誰？
李欽還真給難住了。
安排人來協助工作純粹是‘甩手掌柜’的病犯了，李欽可不想一直陪著他們，沒事兒喝喝茶溜溜馬，逗逗女兒它不香嗎？
“我想想，這兩天就安排。”李欽說得發虛。
秦老爺子一眼就看破了，等出了廠房，跟董安康等技術員拉開距離，秦老爺子才小聲點破：“你是沒主意吧？什么事都沒提前安排，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搞出這么大產業的。”
李欽有些難為情，還非要嘴硬：“我這人習慣順其自然。”
“狗屁！”秦老爺子罵了一句，竟然出了個主意，“我看……雅婷那閨女就不錯，她會英語，會漢語，方便兩邊溝通交流，而且人家本來就是老總，會管理。”
林雅婷？
“人家是來度假的，合適嗎？”李欽不太確定道。
秦老爺子笑道：“度假？你見過有人天天憋在屋子里度假的嗎？林奇成天有你大爹陪著，張珂跟你大娘也能玩到一起，雅婷那丫頭我看成天悶著，遲早悶出病……”
“你回去提一嘴，雅婷肯定不在乎工資待遇，主要是給她找個事情做，你說呢？”
李欽被說動了，眼神發亮：“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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