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離開后。
李欽打量起這間辦公室，桌上沒有職務名牌，裝修風格明亮大氣，但這不是唐娜的辦公室，更沒有別人的個人物品。
“這是給我準備的？”李欽約莫有種感知。
幕后大老板不現身，應有的待遇肯定要保留，以唐娜、托馬斯這類一流職業經理人的素質來看，所有事情都會考慮的面面俱到。
不過他的思緒很快落在了多洛莉絲身上。
從那通電話后，二人就沒有了聯系。
李欽其實并不懷疑多洛莉絲的立場，從早前種種跡象表明，小姨子與姐夫的關系并不那么融洽。
假設多洛莉絲是站在雷納德的角度考慮，在新聞發布會召開后，勢必會打電話為雷納德解釋，挽回這段崩塌的關系。
但她沒有這么做……
更別提亨利在昨天也告訴了李欽，兩人曾聯絡了多次。
如今不聲不響回到尤金，明顯是與雷納德撇清關系的打算。
李欽對雷納德并沒有怨恨，這可不是圣母心態。
世人逐利，雷納德的做法符合人性，從艾肯事件就能看出來，真要傾注一切信任交給這家伙，等同于把腦袋放在狗頭鍘之下。
關系總要修復，當然……
李欽需要一句道歉。
另一邊。
托馬斯走出辦公室，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表面的淡定都是偽裝，尤金發生了什么，都在他的關注之下。
保留地股權爭斗一度是城區內的談資，更別提金羊毛的度假村酒店項目曾與印第安人發生過磕碰。
他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上次移民局找茬，明顯是蘇族人在使絆子。
可最后呢？
警局內部出現叛徒，干掉了嫌疑人，金羊毛因此被洗清干系，托馬斯猜測，這應該都是這位幕后大老板的手段。
昨天，新聞發布會召開，也傳遞出一個重要信號。
大老板入主保留地，金羊毛將會與保留地深度合作，當然……在看到新聞發布會時，托馬斯只是以一位資深華爾街經理的眼光去猜測判斷。
而在這件事里，還有一個線索……
阿布扎王室將作為保留地開放融合項目的投資領頭人，別人不知道金羊毛的情況，托馬斯可是心知肚明，阿布扎王室可是持有金羊毛股份的董事成員之一。
大老板掌握金羊毛七成的股份，與保留地合作這種暴利的項目，他能不給金羊毛去做？
關于這一點，昨晚與多洛莉絲、唐娜的酒局上，托馬斯已然得到了答復：“戰爭之后，就是戰利品的收割，托馬斯，好好干，你走在了很多同齡人的前面，等有一天我們再回到華爾街，那群雜碎都會頂禮膜拜的。”
別人要這么說，托馬斯只會一笑了之。
給一個資深銀行業經理，哈佛高材生玩畫餅這種套路？省省吧！
可當初加入金羊毛，他正是看重多洛莉絲的實力。
而如今看來……
真正的寶藏不是多洛莉絲。
而是這位幕后大老板啊！
托馬斯盡量平靜心態，原本想打給多洛莉絲，告知她大老板來了，可最后他忍住了。
通風報信會令人厭惡。
首先要明確定位，金羊毛的一切都是李的，而不是多洛莉絲的，托馬斯必須搞明白自己在為誰工作。
一念至此，他便心無旁騖。
“準備一下會議室，大老板要看度假村案子的進度匯報，都給我打起一萬分精神，誰要掉鏈子，別怪我不客氣。”
話落。
所有人嚴陣以待。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沒人會看輕那位年輕的老板，在尤金工作大半年，該打聽的事情他們早就打聽清楚了。
緊隨其后，托馬斯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托馬斯？拜托，我很忙，三號承重柱又出問題了，那位南加大教授就是個水貨，我說了，他在行業里臭名昭著，就是個騙錢的魂淡。”
托馬斯道：“這件事以后在討論，來一趟公司，大老板要見你。”
“大老板？你是說大老板？”尼克語調都尖銳起來，隱藏在黑人靈魂深處的rap屬性開始發作。
托馬斯好笑道：“別廢話了，趕緊來，一個小時之內趕到，可以嗎？”
“我立刻動身！”
別看尼克是下屬建筑公司的負責人，可他如今在金羊毛的地位卻一點都不低。
金羊毛現有的投資項目僅有兩個……度假村和新機場工程承包，全部是尼克在把關負責。
領導層對于技術類中干是有優待的，托馬斯與尼克早就成了朋友。
兩分鐘后。
托馬斯敲門進來道：“老板，可以了。”
他按下遙控開關，辦公室的落地窗放下遮陽板，天花板上的散發出柔和昏黃的燈光。
辦公室左側的霧面玻璃瞬間變得清澈透明，李欽這才發現自己的隔壁就是會議室，從這個角度看匯報小組，一覽無余。
團隊早已就位，投影大屏準備著項目匯報幻燈片。
“這么高級？”李欽驚喜道。
托馬斯笑道：“只有您與多洛莉絲的辦公室有這個待遇，如果我和唐娜要開會，還是要去會議室。”
果然，這間辦公室是給自己特別保留的。
會議室另一端想必就是多洛莉絲的。
演說開始。
情況與李欽預計的差不多，誠然在回國那段時間，唐娜都會以郵件的方式匯報進度，只不過李欽懶得看罷了。
項目徹底竣工的預期時間在七月，這其中包括了所有硬裝設施，例如線路鋪設等等，七月后進入軟裝環節。
項目設計人員匯報的同時，托馬斯小聲解釋道：“開業時間我們定在了圣誕節期間，屆時會在全米各地投放，不過項目組還沒有將日期寫上去，因為這是最初的時間估算，尚未達到最低風險的估值。”
李欽微微點頭，繼續安靜看著。
專業性的東西他不懂，這次來只是了解一下大致情況。
如今多洛莉絲也回來了……
所以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錢我又不缺，手下全是槍兵悍將，那就只能在家帶帶閨女，種種地，享受懶散人生咯。
約莫五十分鐘。
項目尚未匯報結束，托馬斯的秘書進來匯報：“尼克到了。”
托馬斯看向李欽。
李欽道：“行了，就這樣吧，讓尼克進來吧。”
話語間，他臉上顯露幾分惡趣味的笑容。
托馬斯也忍俊不禁。
尼克的建筑事務所被收購，可是大老板親自點名，而尼克本人卻至今被蒙在鼓里。
很快，辦公室門再次被敲響。
托馬斯開門，尼克踏入，可就在一瞬間……
“法克。”尼克低罵一聲，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卻能讓人分辨出罵聲，他目瞪口呆看著坐在老板椅上左右搖晃的李欽，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李欽笑而不語。
托馬斯則憋笑道：“尼克，這位是李，金羊毛的最大股東，絕對控股人，我們的大老板。”
話落。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
尼克先是渾身緊繃，又在幾秒后，猶如泄氣的皮球，全身佝僂下來，苦笑道：“我早該想到的，難怪當初老鼠山洪災影響了溫室工程，你態度那么平靜，原來……原來金羊毛是你的？”
“看來二位早就是熟識了？”一旁的托馬斯明知故問。
這時的尼克已然放松下來，笑罵道：“夠了，托馬斯，別戲弄我了，還有李……你真的，太壞了！”
李欽哈哈大笑，起身走去與他擁抱，最近與尼克的交往少了，不過這位老兄到底是自己在尤金真正意義上第一位朋友。
“有些事當初不方便透露，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昨天的新聞看了嗎？”
尼克點頭：“我沒看到直播，不過芭芭拉看了，我回家后又跟芭芭拉一起看了回放，說真的，就算在工地上，一群拿著100刀日薪的泥瓦匠，都在為你操心6億遺產該怎么花，原來我是想找聚一聚，不過又怕你太忙……”
話到最后，尼克神情中浮現一抹尷尬，準確的說是距離感。
常說人人平等，但百億富豪的身邊，絕沒有一個正在工地抽著煙，忽然發現監工抵達迅速將香煙掐滅，因為不舍得扔重新塞進煙盒里的勞工朋友。
人的圈層隨著知識文化與財富發生變化，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社會地位。
李欽笑道：“你搞錯了，繼承人是瑞提亞，跟我可沒什么關系，雖然是夫妻共有財產，但你應該從芭芭拉那里聽說了，蘇珊經常抱怨瑞提亞‘過于獨立’，不愿意花我的錢。“
“真正的富婆是她才對，我就是一個小農場主！”
這一番話讓尼克找回了原來的感覺，微微點頭：“這倒是，瑞提亞的獨立性格有些過度了……不過……狗屎！！你是小農場主？那金羊毛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把我的事務所都收購了！”
“嘿嘿，但你覺得這樣不好嗎？我看你樂在其中，而且賺的也比原來多了。”
“這倒也是，但真的很累，你問問托馬斯就知道了，我在兩個工地上穿梭，恨不得能靈魂出竅。”
托馬斯點頭：“沒錯，說實話，當初我并不看好尼克，但沒想到他的專業能力比我之前見過的所有建筑師都要好。”
托馬斯當然在捧哏。
尼克頂多算中上水準。
尼克也知道這是恭維，卻很受用：“看看，托馬斯說了句良心話。”
“滾蛋吧！”李欽冷哼一聲，佯怒起來：“他的專業能力可一般，當初說好我的房子建成后能傳承兩百年，誰想到現在就塌了。”
尼克愕然：“這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你覺得我找你來干什么？”李欽認真道。
“你沒開玩笑？”尼克傻了，分不清真假，連忙拿出電話就給手下的工人打過去：“杰森，老鼠山的工程怎么樣了？停工了？老鼠山被封了，什么情況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不跟我匯報，你這個蠢貨！”
老鼠山襲擊案被封鎖的很好，事發后警方就做了場控，對于內里的情況，外界一無所知。
這也得益于農牧區地廣人稀。
距離李欽最近的農場，也要開車十幾分鐘才能抵達，那一夜的響動巨大，卻也沒人覺察。
之前因為瑪蒂爾等人的到來，大屋旁邊需要擴建保姆房，不過顯而易見，因為襲擊案而停擺。
尼克太忙了，完全沒收到消息。
電話掛斷后，尼克有些慌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免費給你重建！”
李欽道：“這可是你說的啊，這樣，先確定一下重建方案吧，屋子最好在擴容一下，直接將保姆房加入主體，另外再添加幾間客房、衛生間，樣式還是按照原來的做，你幾個月可以搞定？”
尼克瞪大雙眼：“你真不是開玩笑？”
“不然呢？！”
尼克蒙蒙的，只能開始與李欽商討方案。
等二人聊完，他渾渾噩噩離開，李欽還警告一句：“工程要保證速度，別給我扯什么你太忙，我們一大家子等地方住，優先級必須放在最前面。”
尼克抵達停車場上車后，忍不住嘀咕：“見鬼了，不可能啊，不應該啊……”
樓上。
托馬斯全程旁觀，此時也忍不住疑惑：“老板，房子真的塌了？”
李欽學著二人今早剛見面的樣子道：“你不知道？”
托馬斯頓時感覺到戲弄的味道，哭笑不得：“您就別跟我開玩笑了，別說尼克，我都快信以為真了。”
李欽并沒有隱瞞：“還是股權爭斗的事情，前天晚上，我的農場被印第安人炸毀了，所以倒塌是真的。”
“什么？”托馬斯不可置信，“那您，您……”
“我肯定沒事，而你也看到了最后的結果，與保留地的爭端已經結束，今天我過來還有一個目的是通知你們，金羊毛后續有可能與保留地開展合作，具體的我會跟多洛莉絲溝通，但你作為高層之一，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托馬斯心思紊亂。
表面上的風光之下，隱藏著多少暗流洶涌，也只有老板本人知道了。
而聽到李欽親口承認與保留地的合作可能……
托馬斯立即正色：“我會做好準備的。”
“嗯，只是可能，具體項目還沒影，當前最主要的還是度假村和機場項目。”說到這里，李欽起身準備離開，“我該走了，正好約兩位女士去吃個午飯……”
饒過辦公桌，李欽又道：“你去不去？”
托馬斯哪敢答應。
一方面是沉浸在震驚中，需要消化。
另一方面……
鬼知道大老板和多洛莉絲、唐娜有什么更深層次的關系，這種情況在華爾街早就爛大街了。
“我就不去了，今天的事情比較多。”
李欽點頭，最后又補充道：“我的房屋建設費從公司賬目走，你等會給尼克打個電話說明一下……哦，對了，等他看過現場你再打，他從這里過去應該要一個半小時，我很期待他看到老鼠山的樣子，哈哈哈……”
托馬斯看著李欽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您這樣禮貌嗎？
哦，你是大老板，那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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