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
最新的尤金選區票選統計情況出爐。
瑞提亞以絕對優勢占領高地，州內相關媒體紛紛表示祝賀。
多數派系人士范科勒，同樣出現在狗仔鏡頭前，面色土灰，與友人醉酒在某家餐廳。
瑞提亞占據了票數的決勝線，他的大勢已去。
誰也沒想到局勢會忽起變化，此般情形，自然得益于昨天的眾議院新聞發布會。
新舊兩任大佬共同背書，無異于天道加持。
就算是個無名小卒，現在也能一夜間成為百萬網紅，更別提瑞提亞本就是強力參選人，還曾登上過五大直播，本州內對她的關注從來不低。
更別提，如今州府高層口中討論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
六點過半。
飛機螺旋槳的噪聲傳來。
大娘站在窗邊喊道：“回來了，總算回來了，這倆丫頭，讓人擔心死了。”
張珂指揮瑪蒂爾：“準備開飯吧，她們肯定都餓壞了。”
“李欽，你也別逗霍利了，還不去接你媳婦？”
李欽將霍利遞給大爹。
笑吟吟走出大屋……
只不過，接媳婦？
瑞提亞與林雅婷并肩而行，有說有笑……
張阿姨啊。
我說話要說清楚，不能胡謅，您大女兒可不是我媳婦。
瑞提亞與林雅婷很快發現了李欽的身影。
后者對瑞提亞說了一句什么，就加快了步伐，率先來到李欽身旁：“不打擾你們兩口子說悄悄話了。”
李欽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真誠道：“謝謝你了，雅婷。”
“這可不像你啊。”林雅婷莞爾一笑，擺了擺手，擰著身子走了。
瑞提亞這才來到近前。
相比起與林雅婷的自如寒暄，夫妻二人只是靜靜對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誰也沒開口。
李欽上前牽起了她的手，就這么領著她回家，像極了多干年前在老家，從廠門口接大娘下班回家的大爹——
“累了嗎？”
“還好，你今天做了什么？”
“快中午才醒，然后就看到了新聞上的事情……林的父親對我好一通訓斥，說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才沒有呢。”瑞提亞捏了捏李欽的大手，“如果不是你，我們走不到今天這一步，不過……”
她撐起了酒窩，笑了起來：“以后我也會跟你一起努力的。”
全程，倆人都沒有提關于烏帕納的事情。
更沒有說關于昨天，與史密斯見面。
史密斯中午來時，貌似什么都沒說，實則什么也都說了，瑞提亞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所以，真要夫妻倆現在開誠布公，細數曾經的黑暗……這么做有任何意義嗎？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夠了，畢竟是湮滅道德的事情，家庭內應該是溫馨的，黑暗與血腥就留在外面的世界吧。
晚餐時。
一家人其樂融融。
即便是林奇，也隱藏的很好，不斷給女兒夾菜，寵溺至極。
瑞提亞與林雅婷都一夜未眠，飯后就上樓洗漱休息了。
秦老爺子道：“你這邊的事兒也了了吧？董安康他們還等著呢。”
李欽一聽這話，才猛拍腦門……
早說要送酒廠的技術員回國，卻被保羅與羅文的事情耽誤了。
秦老爺子繼續說：“小董他們都準備自己訂票了，但我聽說你那天都把話撂出去了，要讓他們坐你的私人飛機回國……人不能無信。”
“那肯定啊。”李欽立即答應，“我這就安排一下，明天……嗯，后天吧，后天送他們回去。”
瑪蒂爾在旁聽到二人對話道：“飛機還在灣區，如果要召回，最好先給麗貝卡和艾瑪說一聲。”
兩小只這些天是玩瘋了。
李欽都沒時間聽她們匯報動向。
飛機跟隨她們去灣區，用作炫富直播，倒是沒有各地亂飛，起飛是要經過李欽這邊同意的。
李欽當然不會讓她們胡作非為。
“我打電話說一聲吧，你讓飛機明天回來，準備好通航手續。”
倆人全程用中文溝通，秦老爺子聽得滿意點頭，然后道：“李欽啊，來，今天陪我再喝點……”
李欽現在呼吸間還帶著酒氣，再一看秦老爺子手上的高度白酒，好懸沒吐出來：“我，我就不喝了，想吐。”
誰知，大娘竟然走過來道：“稍微喝點，沒事，前一天喝多了，得回回酒，人才能好受一些！”
神特么回酒。
李欽打死不喝，抱著霍利跑進了書房。
書房內有監聽，但只要不涉及機密隱私，倒也不怕被fbi知曉，更何況平日里總要來裝裝樣子。
一邊抱著女兒，一邊給林雅菲打去語音。
那邊接通倒是挺快的。
“喂，哥啊，你好幾天沒查崗了，我還以為你放棄對我的治療了呢。”
李欽正要說話呢。
霍利咿咿呀呀叫喚。
林雅菲一聽就樂了：“呀，霍利在旁邊啊，快快快，開視頻開視頻，讓我看看我們家霍利。”
李欽笑了笑，打開視頻，切換成自拍模式，對準了霍利。
林雅菲‘張牙舞爪’：“霍利，看我，看姑姑，想不想姑姑啊。”
她習慣從李欽這邊論輩分，作為李欽的妹妹，就成了霍利的姑姑。
在她身后，秦筱、翠西都在，還有一個許久未見的面孔……
“阿比蓋爾也在啊？”李欽打招呼。
林雅菲換作英語道：“我是ceo，艾瑪是運營官，翠西與阿比蓋爾都是公司副總。”
“員工呢？”李欽好奇問。
秦筱捂嘴嬌笑：“沒有員工，就我們四個，現在麗貝卡帶著翠西、阿比蓋爾直播，等開學前人氣穩固后，他們會自己開賬號，再招募助手和劇本策劃。”
“劇本策劃我來審核，給予靈感。”
“我們前期打算作成一個千萬級別的網紅聯盟，然后再考慮變現，現在不少明星酒會以及產品發布會都邀請我們參加，不過我們都拒絕了。”
“啊，對，李欽哥哥，等你的度假村開業，肯定要剪彩、舉辦派對，到時候我們初次亮相，再幫你邀請一些歌手、電影明星過去，肯定能吸引很大的關注度呢。”
林雅菲大大咧咧，做直播純粹是為了虛榮心。
秦筱很少出境，才是真正的幕后掌控者，有著一份做大事的決心。
林雅菲早就是百萬網紅了。
至今沒有‘流量變現’的打算，這都是秦筱的主意。
想要作成千萬網紅聯盟，難度不小，至少林雅菲這個推手，要將翠西和阿比蓋爾帶上百萬數據。
不過這兩個姑娘家境都不俗，有炫富的實力，差得只是劇本與人設。
李欽笑著勉勵：“沒想到，你們都能幫上我的忙了？”
“嗨，這才哪到哪啊。”林雅菲神氣十足。
李欽這才說起要讓飛機送董安康等人回國。
林雅菲一聽，就順著桿子往上爬：“我們也去，正好回國帶老外們看看新鮮，我大華夏繁榮富強。”
李欽臉一黑：“不許去。”
回了國，天高李欽遠，可不得玩瘋了。
秦筱竟然幫腔：“李欽哥哥，我，我其實也想回國看看爸爸媽媽的。”
翠西和阿比蓋爾跟著幫腔：“李，我們不會胡鬧的，不是還有艾瑪的父母在嗎？”
李欽被四個女孩的大眼睛攻勢擊敗，最后只能點頭：“那我可是要給秦叔打電話的。”
她們連聲應是，保準乖乖的。
隨后又逗了一會霍利，才掛了視頻。
李欽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心里哼著小曲。
人生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雷納德莊園。
馬修神情作無奈狀：“那個印第安人死了。”
雷納德勃然大怒。
卻不等他開口，馬修解釋道：“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死因沒什么問題，現場還有監控錄像，是在示威動亂中被踩踏至死。”
雷納德還是嘶吼道：“踩踏至死？一次抗議活動的發起人，能被自己的朋友踩死？你信嗎？馬修，告訴我，你信不信！”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馬修苦笑道，“印第安人將事情做得太漂亮了，那是保留地，烏帕納能召集來人，長老會更能將他們策反。”
“而且，示威游行持續這么多天，長老會遲遲不動，顯然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更何況，保留地的民眾都不是白癡，坎內特的項目規模龐大，僅從本地招募的工人根本不足以支撐項目開發。”
“又有羅文與路易斯背書，瑞提亞當選已成定局，只差競選季結束后，就會前往眾議院上任。”
“你不可否認，這一次我們敗了。”
fbi俄勒岡總部。
艾肯將手上的資料文件放下，笑著看向艾德里安：“所以，案件還是有蹊蹺的？”
艾德里安點頭：“我們在保留地的線人說，在事發當晚，有不少人接到了匿名電話聯絡。”
“您知道保留地的親屬關系很復雜，大多沾親帶故，線索最終都指向了長老會。”
“但在口供方面，他們嘴巴很緊。”
“更何況，這件事本就不符合邏輯，烏帕納是抗議群體的靈魂，就算在情急中人群動亂，也會有親信保護他離開，而不是在人群推搡間倒地，被無數人活活踩死。”
“參謀長先生，我認為這件事可以深入調查下去，或許我們能拿到罪證……”
“這一定是那個該死的華人做得！”
艾德里安越說越氣，臉上是惱羞成怒的樣子。
似乎，他還在憤恨那一夜的監聽……
‘艾德里安只是艾肯養的一條狗！’
艾肯看著艾德里安氣惱的樣子，非但不生氣，反而默默點了點頭。
然后寬慰道：“好了，艾德，消消氣，李現在是有利用價值的，又跟羅文、路易斯走在了一起，伍茲路易斯上位是高層欽點，未來李的前途，將不可限量。”
“我知道你對他抱有成見，但暫時我希望你能繼續與他做朋友，畢竟我們在利益上沒有任何沖突。”
“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從保留地找來的線人，提供了有效的情報，不過……”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高層已經聯系過我，讓這次案件盡快結案。”
艾德里安依舊大喊：“不，怎么……怎么能這樣？就算是個白癡，也知道這里面存在貓膩！”
“夠了，艾德里安。”艾肯發火，“按我說的做！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這……”艾德里安語塞，最終還是低著頭，任由憤怒讓渾身顫抖。
艾肯又笑起來，上去勉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生氣，這次的功勞我已經上報了，本年度評選后，年底我打算為你申報6級主管的提名。”
“尤金今后會有很大的發展，一名副主管可不足以掌控那樣的大場面，艾德里安，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艾德里安呆愣住了，隨后猛地抬頭：“6級主管？您，您是說真的？”
“當然，高層已經在關注你了，你在保留地安插線人的事情做的很漂亮。”
“謝謝，謝謝您的認可，參謀長先生。”
“叫我艾肯，艾德，再過幾天，我要和李一起吃飯，到時候你也來，但是你可不要像現在這樣發怒，你和李必須成為朋友。”
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氣，像是作出了極大的犧牲：“我知道了，我會完成任務的。”
離開總部。
艾德里安獨自開車返回尤金。
他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這次事件后，艾肯對他的信任幾乎達到了百分百的程度。
在出城前的紅綠燈路口。
艾德里安轉過后視鏡，照了照自己的臉龐，笑著呢喃：“艾德里安啊，你不當演員，簡直是好來屋的損失……哈哈哈哈。”
尤金機場。
李欽一行人送別董安康等技術員。
秦老爺子一邊感慨，一邊囑咐著：“小董，讓你爸多去我家看看房子，偶爾幫我找個人收拾一下，不然房子沒人住，就該破敗了，你家要有親戚來玩，住我那最好。”
董安康點頭：“我知道的，老廠長，您也要多回國看看啊。”
“筱筱這次不都跟我們一起回去嗎？您怎么不去？”
林雅菲和秦筱要回國的事情，李欽已經說了。
不過她們這時候沒跟飛機過來。
等接了董安康等人，才會前往灣區，從舊金山出發，直飛華國魔都。
秦老爺子其實有些心動，但還是搖頭道：“不去了，回去就怕不想來了，筱筱是回去做工作的，我一老頭子跟著算怎么回事呢？”
李欽在旁哭笑不得。
做工作？
這話術顯然就是林雅菲的忽悠。
老人家沒有絲毫懷疑，因為早前還征詢過秦巖的意思，秦巖夫婦說這是新興行業，可以做，而且林雅菲與秦筱本就已經做出了不小的成績。
等他們寒暄后。
李欽喊道：“蕾切爾。”
蕾切爾立即走來，背后是切克。
切克手中拎著一個沉重的旅行包，砰——
丟在地上。
拉開拉鏈，里面是用紅紙包裹的‘紅磚’。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著小半袋子紅磚，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是什么。
然而，此時沒有一人開口。
萬一……
會錯意了呢？
李欽道：“一人一份，數目不多，這是你們來為老鼠山添磚加瓦的感謝。”
蕾切爾開始發‘紅磚’，她也不理解為什么要把鈔票用紅紙包住，反正老板說了，她照做就好。
董安康等人手足無措，想要婉拒。
李欽繼續道：“多的話就別說了，各位跟我也經歷了不少，我還置諸位于險境，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
“這些心意，你們就不要拒絕了。”
“今后你們誰家孩子、親戚朋友，要來米國旅游、留學，可以隨時聯系我……或是聯系你們的老廠長。”
“我能幫的，一定會幫，幫不上的，也會盡最大努力嘗試。”
“最后，再次感謝諸位這段時間的付出。”
李欽鞠躬。
眾人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說著不用。
隨后，留下的魯遇魯安唐飛，跟他們擁抱道別，有感性的人竟然還淚灑當場，依依不舍。
許久。
眾人登上飛機，李欽等人揮手道別，乘車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