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皇都靠近西北邊陲,一日行程便是大離第一關虎門關,出了虎門關,便是一望無際的荒原,除了偶爾能看見影影綽綽的幾顆樹木外,盡是一片荒蕪,連灌木叢都見不到。
其實不止關外這樣,進了虎門關,一直到大離皇都,都是這般荒蕪景象。如果不是皇都在此匯攏人氣,這一片區域的人煙會更加稀少。
此時,虎門關外的一條官道上,一架精心打造的馬車一路飛馳,不同于尋常馬車,這架馬車不僅大了一倍,而且通體黝黑,這種不同尋常的厚重感,再加上兩只拉車的牤牛獸,平添了一股殺伐之氣。
在這馬車的周圍,上百鐵騎緊緊拱衛,周身一襲黑色軟甲,胯下是周身血紅,外形如犀牛,卻比犀牛更加兇悍的斗牛獸。
斗牛鐵騎,端親王府獨有的護衛親軍。
姜鐘山坐在寬大的馬車內,猶如小山般的身體占了幾乎半個馬車,此時其跟往常一樣,黝黑的臉上掛著沉悶的表情。
對面,是一位少婦,面容清秀,此時正緊緊拽著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的衣襟,嘴里輕斥道:“淼淼,快關上窗戶,莫讓風沙進來,不然衣服就弄臟了。”
說完輕輕拍著對方身上的衣服,似乎非常愛惜這件嶄新的衣服,而后又轉過頭,伸手拍了一下另一名八九歲的女孩。
那名女孩身上同樣穿著一件嶄新的衣服,挨了一下,女孩吐了吐舌頭,趕緊將另一邊窗戶也關上。
“無妨,想看讓她們看吧。”姜鐘山開口說了一句。
清秀少婦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擱在平時,對方就是一個悶葫蘆,尤其在兩個女兒面前,幾乎從不主動說話。
但今天卻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少婦稍一猶豫,便放開了拉著女兒的手。
淼淼恢復自由后,第一時間重新打開小窗戶,將小腦袋伸出去,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隨著笑聲,一股風沙從窗戶里吹進來。
“淼淼,這樣真會把衣服弄臟的,過年就沒新衣服穿了。”少婦有些心疼,兩個女兒這一身新衣服,可是省吃儉用了好久才做出來的。
原本是打算過年穿的,但是今天日子特殊,便提前穿上了。
“才不是呢,娘說謊。”淼淼不情愿的將腦袋縮回來,但沒有關窗,小眼睛依舊興致勃勃的盯著外面。
“六叔說了,以后天天都有新衣服穿。”
少婦聞言,有些迷惑,道:“什么六叔?”
“淼淼說的是六弟吧。”姜鐘山插了一句。
少婦經過提醒,也反應過來,看了自己丈夫一眼,這是對方主動說的第二句話了,好奇的問道:
“淼淼,你什么時候見過你六叔?”這兩個字在她耳朵里聽著很別扭,但卻有一種沒有過的溫馨。
“昨天啊,跟老七玩的時候。”
“什么老七,那是你七叔。”少婦不禁拍了她一下。
“可是六叔就這么叫他的……”接著想起什么,高興道:“差點忘了,六叔還給了我個東西,讓我貼身戴著,可漂亮了,哦,對,還有姐姐的……”
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塊方形玉佩,入手溫和,晶瑩剔透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翠綠。
“這是?”少婦臉色一動,拿在手里細細打量,正面上首三個字:端王府,下首一只斗牛獸,背面一塊刻著淼淼、一塊刻著小彤。
真的是端王府的身份玉牌,少婦另一只手捂住嘴,視線有些模糊,終于等來了這塊玉牌,這是對兩個女兒身份的認可。
“老……七叔也有一塊,不過是黑色的,可難看了……”說完見母親沒注意,再次將腦袋伸出了窗外,似乎看見了什么有趣的事,“咯咯”笑了起來
少婦這次沒有阻止,只是靜靜打量著手里的惡兩塊身份玉牌,越看越想哭,越想哭越高興。
已經八九歲姜小彤跟著母親看了一會玉牌,幾次想要都沒要過來,看著妹妹小半個身子伸在窗外,咯咯的笑聲,有些羨慕。
似乎也想這樣做,但看了一眼一臉深沉相的姜鐘山,輕咬著下唇靜靜坐在那里。
“想不想出去騎馬?”姜鐘山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姜小彤愣了愣,第一次看見父親對她笑,使勁點了點頭:“想。”
“我也去我也去。”淼淼聽見立刻縮回了身子。
“好,爹帶你們去騎馬。”
話音一落,姜鐘山一手抄起一個,躍出了馬車,落在一只雄壯異常的斗牛獸上,兩個小姑娘嘴里發出“咯咯”的清脆笑聲。
少婦還在為剛才那一幕發愣,直到兩個女兒發出又驚又喜的尖叫聲,這才反應過來:
“風沙大,小心別迷了眼睛……”
“哈哈……無妨,有我呢。”
聽著丈夫的回答,看著緊緊偎依在丈夫懷里的兩個女兒,自己的丈夫似乎真的變了,之前何曾跟女兒這么親近過。
確切的說整個端王府都變了,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自己女兒有了象征出身的玉牌,自己丈夫也有了親兵隊,還有這次回娘家,直接讓自己丈夫帶著親兵隊一起回去。
以前都是自己孤零零帶著兩個女兒,租輛牛車走五六天,一路擔驚受怕。何曾做過這種顯貴的馬車,更別說親兵護衛了。
他們夫婦去請示離府時,對方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怎么說的來著,對,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當為人知之。
這句話她不能完全理解,但總感覺是自己一直渴望的事,尤其這次是自己爺爺的壽辰。
自己每年雖然都會回去,但都是她自己帶著女兒,丈夫一起回去還是頭一回,而且還是打著親兵護衛一起。
云尚,河朔城云家現在的話事人,白手起家,創立這么一份大家業,成為河朔城的首富,在這不大的河朔城是一個傳奇人物。
今天是其九十歲大壽,,門前車水馬龍,除了本地人外,還有不少外地人,都是來給其祝壽的。
云家府邸外也因此聚集了一些看人,有乞丐,聞訊趕來討個喜,也有單純來看熱鬧的,但有心人會發現,今年的壽宴比起往年來,似乎有些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