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姜異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睜開了眼睛,尤其說出的那句話,讓所有人都驚疑不已。
“王爺莫非真的參悟出什么了?”季叔意一臉驚容。
姜異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頭看著手中厚厚的古籍,感嘆道:“你們季氏一脈當真是好造化,竟能得此奇書。”
季叔意等著姜異看了一會兒,勉強笑道:“王爺還是莫要賣關子了,如果真有所悟,不妨施展出來讓大家都看看。”
他打心底里不愿相信姜異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有所參悟,但想起先祖留下的一句話,心中突然又患得患失起來。
這本古籍固然晦澀難懂,但根據先祖所言,每一篇只要能從頭到尾貫穿其意,自身悟性又足夠強大,很快就能有所頓悟。
比如季氏初代始祖,得到這本書后,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從第一篇中悟出了一部武典。
但是姜異呢?滿打滿算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難不成他比初代始祖還要妖孽?不可能!
想到這里,季叔意心中篤定了不少。
“好吧,那就讓你看看本王到底悟出了什么。”
姜異笑了一聲,而后有些戀戀不舍地將那本古籍拋向了季叔意,如果可能,他還真希望昧下這本古籍,不過只能想想而已,他吃相還沒難看到這種地步。
“本王悟出的這部功法名為擒山鎖岳手!”
說完,身體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手一抬,便見一直大手凌空出現,抓向那本仍然還在半空中的古籍。
“嗯?這是……”
“貌似季氏其中一門自創武典便是一只虛空大手。”
“難不成真的從中參悟出了季氏絕學?但是季氏的那只虛空大手名字好像不叫擒山鎖岳手。”
“或許是另一種虛空擒拿手,畢竟季氏一脈有一門自創擒拿功法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姜異施展出擒山鎖岳手的一瞬間,不少人心中閃過各種各樣的想法,基本都不相信他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參悟出了一門武道功法。
再說季叔意,姜異一出手便明白了姜異什么意思,也跟著出手了,同樣是一只虛空打手,目標也是那本半空中的古籍。
竟然是兩只一模一樣的金色大手,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兩只金色大手,似乎想看出兩者之間的差異。
但是他們失望了,不論從外形還是散發出的氣息上,這兩只虛空大手幾乎一模一樣。
眼看兩只大手就要碰在一起時,又是異變陡生,只見姜異的那只虛空打手突然變大了一倍,方向一轉,凌空另一只金色大手。
直到這時,季叔意仍然不認為姜異真的參悟出了季氏一脈的自創絕學,見此一幕,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的那只金色大手同樣變大一倍有余,迎了上去。
“不好!”
緊接著其就感覺到了不妙,想有所反應時,已然遲了。
但見在兩只虛空大手即將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對面那只金色大手突然一側方向,竄到了自己那只大手的身后,就像背后鎖頸一樣,五指緊緊鎖住了自己的虛空大手。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尤其一側方向那個動作,看上去速度很慢,軌跡清晰可循。
季叔意剛想有所動作,才發現迎上的是一個虛影,而對方那只真正的虛空大手已經繞到了自己的身后,而且已經鎖了上來。
“這……這是……剎那永恒!不可能!”
季叔意心中驚駭不已,剎那永恒,便是他們季氏一脈這門家傳絕學的奧義所在,肉眼看見的,永遠是滯后的一幕。
而且他這門絕學只是堪堪入門,那只虛空大手只是空有其表,根本就沒參悟出剎那永恒的真正奧義。
季叔意知道自己敗了,敗得很徹底,因為在剎那永恒這個奧義前,他看到的永遠是滯后的一幕。
就像現在,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虛空大手被對方從背后鎖拿住了,但實際上早就被對方的金色大手捏碎了。
但他仍然抱有一絲幻想,希望只是自己猜測。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只不過與他所期望的幻想恰恰相反,就在他剛想有所動作時,卻發現自己那只金色大手已然憑空消失。
而姜異的那只金色大手就像展翅而歸的雄鷹一樣,重新飛回了姜異體內。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幕,不明所以,看得一頭霧水,好詭異的一場戰斗,他們甚至都沒看到任何的交鋒碰撞。
“這……這就結束了?”
“誰……誰贏了?還是說是平手?”
“平手吧,因為他們根本就沒交上手……”
不過在場的那些武道第八境的絕頂強者卻是另一番心思,雖然他們看得很模糊,但隱隱看到了季叔意的虛空大手被轟然捏碎的一幕。
只是太模糊了,就像是幻覺一樣。
“這就是季氏一脈這門自創絕學的真正恐怖之處么?”
在場的絕頂強者心中都是忌憚不已,他們心里明白,剛才之所以能隱約看到那模糊一幕,是因為施展者姜異只是武道第六鏡。
一旦他日登臨第八境,同等境界下根本就看不透,所有的攻擊,所有的防御,在剎那永恒奧義之下,永遠都是落后一步。
甚至不用第八境,搞不好第七境時,他們這些第八境的絕頂強者便會看不透了。因為季叔意便是只差一步便能邁入第八境的修為,足足比對方高了一個大境界,結果根本就看不破剎那永恒的奧義。
“可惜啊,空有一座寶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不少人暗自替季氏一脈惋惜,也有人心中突然冒出某個念頭,越想越是蠢蠢欲動。
“敢問王爺,為何稱呼這招為擒山鎖岳手?”
季叔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面色落寂,出聲問了一句。
姜異皺了皺眉頭,這話什么意思,因為這門擒拿功法本來就叫這名字。
看著姜異莫名其妙的表情,季叔意什么都明白了,苦笑道:“王爺有所不知,除了創立這門絕學的初代先祖外,季氏的其余先祖都沒有參悟出真正的奧義,只是虛有其表。”
暫且不說姜異,單說在場的其他人,聽到季叔意這句話,嘴角忍不住輕輕抽搐了一下。
在他們從祖上繼承下來的記憶中,季氏一脈這門擒拿武典,威能恐怖無比,讓他們數代先祖都忌憚異常。
但是聽季叔意的意思,除了初代始祖外,其他先祖根本就沒真正修成這門絕學,可是就這樣,便讓震懾了他們數代先祖。
“既然你們初代始祖參悟出了真正奧義,這門武道絕學的名字應該能流傳下來才對。”姜異好奇道。
季叔意滿臉惆悵,道:“初代始祖肯定知道,但卻從沒跟族人說起過,直言只要徹底修成,自然而然便會知道名字……”
“所以后來的先祖們便給這門武道絕學暫時起了另外一個名字:擒龍手……”
說完,季叔意神色正了正,拱手道:“多謝王爺讓我季氏一脈重睹祖上榮光!”說完,重重行了一禮。
姜異笑了笑,道:“侯爺放心,本王不會將這門擒山鎖岳手傳給任何人。”
“多謝王爺。”
“他日閑暇之余,侯爺也可以遣幾個族人來毅王府,本王可以指導一下他們,說不得就能有族人參悟出真正奧義。”
姜異拋出了橄欖枝,這位武耀侯雖然有些搖擺不定,背后與世外宗門有些瓜葛,但尺度把握的很好,并沒有陷得太深。
能拉攏過來自然最好,即使不能,也能惡心一下世外宗門。
聽到姜異這句話,季叔意眼神一亮,但接著就是一暗,苦澀道:“謝王爺好意,只是沒用的,季氏一脈的初代始祖嘗試過,不論講得多透徹,說得多明白,但在其余先祖聽來,就如同聽天書一樣,毫無所得……”
姜異點了點頭,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季叔意繼續苦笑道:“包括初代始祖在內,季氏一脈的先祖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已經講得很明白,為何就沒有一人能聽明白,甚至因此一度認為必須要靠自己從古籍中自行參悟才能徹底掌握真正奧義,現在看來卻不是那么回事。”
說完,深深對姜異一禮:“王爺,受教了!”
而后轉身,對著正上方姜鎮意躬身道:“皇主,天下學宮,事關武道傳承,功在千秋萬代,理應保留!”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有的甚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因此聯想到了什么。
奮勇侯潘寧這時也再次邁步走出隊列,躬身道:“臣附議,天下學宮不應裁撤,請皇主收回成命。”
有這兩位侯爺帶頭,又親眼目睹了姜異因為文化底蘊深厚而功參造化的一幕,在場的其他人都開始動搖。
一時間,整個內外廣場,再次陷入“嗡嗡”的議論聲中。
他們不是不知道天下學宮的重要性,但出于永保富貴權勢的自私心理,都想借此徹底斬斷寒門崛起的希望。
但從姜異與奮勇侯潘寧的對辭中,他們便醒悟過來,術業有專攻,唯有一心向學的書匠才能將學識完整無缺地傳承下去。
像他們這種半吊子水平,即使偶爾有一兩名族人能夠在登堂入室,也只能是曇花一現,并不能代代傳承下去。
以后如果真的沒有了這些一心向學的書匠,單靠他們這些豪門世族,學風恐怕真的會日益趨下,搞不好有朝一日就如毅郡王所說,全成了“目不識丁的文盲”。
真要到了那一天,武道怕是會真的徹底沒落。
因為他們都明白,武道一途,有進無退,唯有不斷攀登,才能光芒永照。一旦不能自我鉆研創新了,也就走到了盡頭。
最激動的是董成陽和宮外廣場上的數萬書匠,在最后絕望之際,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
“一派胡言!”猛然,一聲尖喝聲響起,卻是大離皇后葉昕嵋,此時終于坐不住了。
“天下學宮,臃腫不堪,空耗資財,必須裁撤!”
“當真是笑話,什么時候世俗武道淪落到竟然要仰書匠的鼻息了?”
“真像你們所說的話,這些書匠們以后豈不是要騎在武者頭上作威作福了!”
葉昕嵋一開口,立刻就引來一陣支援附和聲,姜異輕咳一聲,聲音雖小,卻瞬間將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
“敢問皇后娘娘,處心積慮地要裁撤天下學宮,意欲何為?”姜異上前一步,目光看向了高高在上的葉昕嵋。
不少人心中就是一凜,這一天還是到來了,這位毅郡王數年隱忍之后,終于正面對上了大離皇后。
接著不待對方回答,繼續說道:“無非是想釜底抽薪,借此徹底斷了世俗武道的底蘊,好為世外宗門入主世俗做準備,未免太想當然了!”
“真當我世俗武者都是傻子不成?”
不止是有意還是無意,姜異這話直接來了個無差別嘲諷,引得在場的不少人都是面色尷尬,這傻子莫非說的就是自己?
“放肆!”葉昕嵋猛地站了起來,勃然大怒。
位列皇后之尊這么多年,從沒有人敢跟自己這么說話,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事已至此,姜異已經沒有退路,也不管對方的神情反應,繼續道:“據本王所知,在世外宗門,哪怕是那些小宗門,都設有學堂,而且非常重視,專門教授門下弟子讀書,不知皇后娘娘怎么解釋?”
“或者在皇后娘娘看來,我世俗武道就必須低你們世外宗門一頭?”
“真要是讓你們得逞了,騎在世俗武者頭上作威作福的恐怕就是你們世外宗門了!”姜異一連串話語,直接就將葉昕嵋歸入了世外宗門一方,放到了世俗武道的對立面。
“混賬東西,你眼中可還有尊卑,可還有我這個祖母!”葉昕嵋更是勃然大怒。
“祖母?”姜異陡然大笑一聲,冷聲道:“試問哪個祖母會這么心狠手辣,一心想將自己兒子一門七子趕盡殺絕!”
“這哪是祖母,簡直就是蛇蝎毒婦!”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位毅郡王竟然公然與大離皇后撕破臉皮,而且還是在幾十萬人匯聚的大朝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