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婦隱含質問語氣的話，男子自信地笑了笑：“不正好一舉兩得么？”
“既可以確定祝無顏是不是真的已經跟我們離心，又可以對這位毅親王來個甕中捉鱉……”
老婦面色復雜地看了一眼同伴，道：“祝無顏不是傻子，事后怕是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搞不好會激怒她。”
“放心，她與我們生死一體，即使知道了也不敢怎樣。”神秘男子依舊很自信。
老婦沒有反駁，心中卻是連連搖頭，暗道：那是你不了解女人，女人一旦動情，有時候真的會不管不顧，完全變成零智商……
又想到什么，面色更是復雜地說道：“你怕是早就料定這位毅親王肯定會來五圣嶺，所以才不惜出動所有赤甲大軍，目的就是想將對方一舉斬殺。”
“不錯，我猜到了他肯定會來，當然也做好了不來的準備，那樣就只能冒險長途奔襲崆峒山了，但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男子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繼續道：“只要成功將對方截殺在五圣嶺，那么也就用不著大離皇都的那位‘盟友’了，到時候十萬套日月雙輪都是我的！”
老婦看了他一樣，這是連那位盟友也算計在內了，根本就沒想著要平分十萬套日月雙輪。
“你為何這么肯定？萬一這位毅郡王沒有來，而是直接將這些入定的讀書人接到崆峒呢？到時候大軍戒備之下，縱然是你赤甲大軍盡出，怕是也討不了什么好處。”
男子嘆了一聲，道：“是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十幾萬赤甲大軍怕是會真的全搭進去……”
說到這里，語氣一轉，道：“但是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這么做的。”
“為什么？”
“因為他知道這次入定，對那些讀書人來說，是一場天大的造化，可遇不可求，一旦錯過，怕是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了，所以他絕不會打擾這些讀書人入定的！”
老婦掃了一眼實盤中的景象，見兩軍還有一段距離，便再次將注意力轉向了自己的同伴。經過這件事，她突然感覺自己對這位同伴了解的太少，甚至一點都不了解，這讓其心中有些發慌。
忍不住繼續問道：“那他萬一選擇袖手旁觀呢？畢竟也不是非得救這些讀書人。”
男子看了一眼老婦，突然笑道：“所以說你不懂。”
見老婦面色變得有些難看，男子也不在意，目光轉向石盤中的景象，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鄭重：“他如果真的袖手旁觀，我反而放心了，這種人注定成了不了大氣候，也就不配做我的對手。”
“但我知道，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老婦心中雖不悅，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他不是一個屈居人下的人，他心心有凌云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這些讀書人，他志在必得！”
不得不說，神秘男子的確說對了。
即使姜異提前知道，也斷然不會袖手旁觀。不過心有凌云志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明白這些讀書人對人類意味著什么。
當初煉化須彌府時，烈火焚天中，那對人類夫婦的泣血之音一直環繞在其腦海中，他不知道自己跟那對夫婦是什么關系，但有一點卻非常肯定。
人類如果想不再重蹈烈火焚天的覆轍，就必須要崛起，再次重現上古之威，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讀書人，離不開文宗大道。
為了能早日重現人類文宗大道，他愿意做拼死一搏。
這是他必須要有的擔當，同時也是那對夫婦烈火焚天中賦予他的責任！
當然，還因為其心中的那個野望！
所以這一戰，唯有死戰到底，絕不能后退一步。
看著排著整齊的隊列，一步步逼近的赤甲大軍，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
姜異一人一騎立在巨大巖石上，使勁握了握手中的日月雙輪，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了右手的墨綠日輪。
就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其身后靜靜屹立的十幾萬大軍開始動了，同樣是黑壓壓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就跟對面的赤甲大軍一樣，一步一步緩緩開始向前移動。
姜異輕輕一提手中的韁繩，從巖石上躍了下去，正好處在了兵峰的最前沿。
“竟然沒有騎兵……”看著對面清一色的赤甲步卒，其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但這時候也顧不得想這么多了，沒有騎兵正好，而他身后除了血衣衛外，卻是清一色的騎兵。
雙方的距離在漸漸接近，從空中望去，兩股鋪天蓋地的黑色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
而且隨著距離的接近，雙方都在緩緩加速，赤甲步卒已經開始了助跑，但隊形依舊整齊劃一，每一次邁動腳步，都發出厚重的踏地聲。
姜異也同樣開始加速，在他的帶領下，其身后原本輕緩的的馬蹄聲，慢慢變得急促起來，“踢嗒踢嗒”的聲音間隔越來越短。
“殺！”
眼見距離差不多了，姜異一聲大喝，猛地一夾雙腿，坐下斗牛獸開始急速崩騰起來。
“殺！”
這就是一個沖鋒的信號，其身后十幾萬大軍齊齊發起了沖鋒，兵勢如山。
對面的赤甲大軍也開始全速沖刺，見到對方的沖鋒隊形后，姜異眼皮挑了挑。
在急速沖刺之下，竟然依舊保持著整齊劃一的隊形，沒有絲毫紊亂，這將是一支恐怖勁敵！真不知道是怎么訓練出來的。
“日月雙輪，出！”
姜異一聲令下，其身后九萬日月雙輪齊齊升空，漫天翠綠光芒，遮天蔽日，甚至都蓋過了漫天星辰。
在御血引劍術的操控下，鋪天蓋地的凌空斬向赤甲大軍。
這是日月臺的招牌式的攻擊，也是讓所有敵人聞風喪膽的一招，姜異原本寄予厚望。
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只見對面的十幾萬赤甲步卒手中同時升起一面圓盾，猩紅如血，與日月雙輪的翠綠色形成鮮明對比。
“鏘鏘鏘鏘……”一陣密密麻麻的碰撞聲，九萬御空而去的日月雙輪無功而返。
“哈哈，你這日月雙輪固然不凡，但我這血月盾卻也不是凡物！”
石盤鏡像下，那名神秘男子發出一陣得意地大笑聲。
“這真的將是一場血戰……”
這是日月雙輪第一次無功而返，而且還是被硬生生的擊退回來。
也就在擊退漫天日月雙輪的瞬間，那些血色圓盾回繞一圈后，再次騰空而起，迅速旋轉著，向姜異麾下十幾萬大軍凌空襲來。
每一面圓盾后邊，都帶著血色長尾，就像無數道紅色流星一樣，對著以姜異為首的十幾萬大軍凌空壓下。
鋪天蓋地，就像漫天蝗蟲一樣。
“五行大陣，起！”
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姜異隨手一揮，手中的墨綠日月雙輪再次脫手而出，其身后，十幾萬件日月雙輪緊隨其后。
一件接一件，瞬間便組成了一張巨大的翠綠蒼穹，將十幾萬大軍護持住。
就如同被巨錘重擊一樣，包括姜異在內，都感覺體內氣血一陣劇烈翻騰。但總算是守住了，成功擊退了漫天的血色圓盾。
“好強！”
姜異知道遇上強敵了，這將是他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強勁的對手，也將是最艱難的一戰。
“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軍隊……”
姜異心中暗自感嘆，直到現在，對方整個陣型仍舊是整齊劃一，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對面每一位步卒神情都有些呆滯，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樣。
還有他們身上的赤甲，如果沒有推斷錯，應該都是沉重無比，因為每踏出一步，地上都會留下寸許深的腳印。
兩輪攻擊之后，雙方距離再次拉近，終于短兵相接。
姜異原本以為，自己一方絕大多數都是騎兵，會占據沖鋒優勢，但真正碰撞在一起后，他才知道自己太想當然了。
自己一方雖然是騎兵，但對方就是一座銅墻鐵壁，哪怕是兵勢如山的騎兵，也只能戛然而止。
在莽荒大陸，兩軍對戰，都會有各自的戰陣加持，尤其是一開始的全體沖鋒，在戰爭加持下，都是渾如一體。
而兩軍真正開始近身搏殺之后，這種渾如一體的戰陣才會在某種意義上消失。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時候就看各自的實力了。當然，也得看各自軍陣的威能。
雖然接連兩次碰撞交鋒，都沒占到什么便宜，但姜異并沒有太往心里去，畢竟近身搏殺才剛剛開始。
但馬上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這是他第一次親身提體會到什么叫兵敗如山倒。
大軍剛剛短兵相接，對方的軍陣就猛然一變，變成一把把尖刀，直接殺了進來。
而姜異一方，根本就攻不破對方的陣型，只能被動防御，節節后退。
“這是某種空間禁錮？”姜異抬頭看了看滿天星辰的天際，知道這片空間應該是被某種規則限制禁錮了。
在這種規則禁錮下，別管這個世界多么玄幻，諸多的神通手段都被禁錮了，只能跟普通人一樣，展開最直接、最慘烈的近身搏殺。
包括姜異的山水武境等眾多手段，這時候竟然也被禁錮了，根本就施展不出來。
不過雖然某些強大手段被限制了，但是大部分武道修為還在，武道修為越高，在這空間內的實力自然就越強。
而且，雙方在這方面是對等的。
好在姜異麾下就有眾多的強者，福隆及他的兩位老友，武殿的張致遠等武道強者，還有日月九部部主為代表的一眾日月悍將。
全力廝殺之下，總算撕破了對方陣型，十幾萬大軍也趁勢殺了進去。總算破了對方的陣型，整個戰場也演變成了一場大混戰。
但卻是損失慘重，眼看著自己苦心培養的軍士一個個倒下，姜異已經雙目赤紅，幾度想下場沖殺，卻被撤回來的福隆和王大牛等一眾親軍牢牢拱衛在中間。
按照王大牛的想法，一度想要保護著自家王爺撤回大后方，卻是被姜異一眼瞪了回去。
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他身為主帥也不能后撤，必須牢牢定在最前線。
只要他在這，那桿毅字帥旗便會一直屹立在兵峰最前沿，十幾萬大軍軍心才會穩定。
姜異這時候也發現了異常，沒有堅持親自沖鋒陷陣，而是在福隆、王大牛以及數千名親軍的護衛下，皺眉打量著對面的赤甲大軍。
實在是太詭異了，對方可是足足有十幾萬大軍，但不見一名將領。
反觀自己這方，十幾萬大軍中，足足數百員戰將穿插其中。反之，如果沒有這數百員戰將，怕是直接就團滅了。
“難不成對方真的這么強？都不需要人指揮？”
姜異不相信，不止他不相信，其麾下的林亦之等統兵大將也不相信。
只能說這其中的秘密他們還沒勘破，而這恐怕也是決定這場大戰勝負的關鍵。
觀察了一陣后，姜異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對方十幾萬赤甲大軍，不論是著裝、還是攻擊手法，甚至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差別。
“王爺，是否要收縮防線？”丁任在旁出聲道，面色有些慘然：“再這么硬拼下去，損失太慘重了……”
姜異回過神，抬頭望去，面色也是有些慘然。
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十幾萬大軍竟然已經傷亡了四分之一，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傷亡仍然在繼續加劇。
好在一眾將士都是悍不畏死，不惜以兩敗俱傷的打法與敵人同歸于盡，總算是看看止住了頹敗之勢。
但這只是飲鴆止渴，再這么下去，十幾萬大軍恐怕真的要死光了。
姜異心頭在滴血，這可都是他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本錢，更是在西疆自立門戶的根基，如果全葬送在這里，他真的要從頭來過了。
而且，這都是一個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是啊，王爺，收縮陣型，突圍吧！”
“咱們是騎兵，有速度優勢，只要能撤出戰圈，耗也能把他們活活耗死！”
“再不撤，我們的人都要死光了……”王大牛這時候也一臉急切的說道。
姜異回頭看了一眼大軍身后依舊在入定的董成陽等人，咬了咬牙，猛地一腳將王大牛踹倒在地，吼道：“撤？你告訴本王往哪撤？”
接著目視全場，撕喝道：“本王說過，這一戰我們不是為自己而戰，無論傷亡多么慘重，我們退無可退，只要他們沒有醒來，便要一直戰斗下去，一步也不能退！”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莫要怪本王心狠！”
“本王會一直站在這里，陪你們到最后一兵一卒！”
“哪怕最后全部都死光了，但軍魂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