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整個東魔域關內的城鎮突然平靜下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見了,只剩下一隊隊兇神惡煞般的士兵在街道上游弋。
原本這個時間,街道上是最熱鬧的,小販商家熙熙攘攘,孩童婦孺吵鬧吆喝聲吵鬧聲不絕于耳,但現在卻都沒有了,所有街道都變得空蕩蕩的。
至于街上那些兇神惡煞般的侍衛,則是東魔域關節制總兵葉向天的親兵,或許是懾于毅親王姜異的兇名,這些侍衛雖然表情兇惡,行為有些不可一世,但是沒有干出擾民的惡事。
原本姜異是想將“接風宴”放在沉香院的,但是葉向天卻不同意,點名要在益王府的別院,也就是原先的赤府。
其中的心思,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但沒有人敢下這個決定,只能再次快馬向崆峒上請示。
姜異原本正打算啟程前往沉香院,得到這個消息后,也沒有在意,點頭應允了。
“王爺,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們一旦進了別院,恐怕就不會再搬出來了。”丁任擔憂道。
姜異擺了擺手,道:“無妨,反正他們也住不了多長時間。”
丁任連聲應是,不再說話。
“暗鵠準備的如何了?”姜異突然問了一句。
“回王爺,暗鵠也全部就位,會面場所方圓十里范圍內,一切動靜都逃不過暗鵠的眼睛。”丁任小聲回復道。
暗中使勁握了握拳頭,經過上次的內部大整頓后,整個暗鵠上下都憋著一口氣,現在機會來了。
王爺將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暗鵠,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徹底奠定暗鵠在毅王府一系中的地位。
姜異點了點頭,叮囑道:“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切記打草驚蛇。”
“王爺放心,為了這件事,整個暗鵠早在數月前就潛伏進了大草原,都有了完美的掩飾身份,拒絕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丁任信心十足,在毅王府入主西疆魔域關后,毅王府的兩大地下情報機構便正式分家。
福全的“影鴿”負責魔域關之東,包括中央四大皇朝的所有情報活動。而他麾下的“暗鵠”則潛伏進了魔域關以西的廣袤草原。
而今夜的這場行動,便是暗鵠潛伏進大草原后的第一個大行動,決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好了,你去準備吧。”
眼見丁任已經有些渾身不自在,姜異知道是急于親自布置組織今夜的行動,便笑著揮了揮手。
“那屬下告退。”丁任躬了一身說道。
接著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道:“王爺,安阿義前幾日來信了,意思是想調到魔域關……”
說到這里,生怕姜異已經忘記了這個人,又加了一句:“就是管理皇郊外大村農莊的那個安阿義。”
安阿義?姜異疑惑道:“他怎么突然想來魔域關?”
對于這個不能明著相認的姐夫,他自然不會真的忘了。
“他的意思是想加入暗鵠……”丁任小聲解釋道。
姜異目光猛地看向了丁任,沉聲道:“他怎么會知道暗鵠的存在?”
覺察到了姜異的不悅,丁任額頭立刻冒出一層密汗,知道自貌似又自作聰明了,只能小心翼翼的如實回答道:
“屬下見他非常聰明,而且做事干練沉穩平時便會分派一些無關緊要的任務給他……他應該是察覺到了暗鵠的存在,所以才提出來想正式加入暗鵠。”
姜異盯著丁任看了一會兒,直到看得丁任后背已經濕透,這才開口道:“只是安阿義一人?”
他這句話并不是無的放矢,因為據他所知,暗鵠中的人員,尤其是外圍人員,都是以家庭成員為單位,有許多兩口子甚至全家都是暗鵠的情報人員。
“只……只有安阿義一人。”
丁任感覺到了姜異的強烈不滿之意,說話已經開始有些磕巴。
他以前在大村農莊做管事時,便知道自家王爺非常看重安阿義,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本著揣摩上心的心思,他私下里也極為照顧安阿義。
其正式創建暗鵠后,因為在大村農莊待過的原因,加上也熟悉那里的人手,便將大村農莊發展成了暗鵠的一個暗中據點。
接手大村農莊管事一職的安阿義自然而然也接觸到了一些機密事宜,察覺出了暗鵠的存在。
幾月前,整個毅王府一系撤離大離皇都,九成以上的暗鵠人員也跟著來到了西疆,安阿義頓時坐不住了,這才主動聯系上了他。
“立刻讓他跟暗鵠撇清一切關系!”姜異不容置疑道。
“是!”丁任不敢有任何遲疑,立刻躬身應是。
心中對安阿義與自家王爺的關系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關系,竟然讓自家王爺這么在意對方的安危。
他已經感覺出來了,王爺之所以不讓那安阿義進入暗鵠,實際上是為了保護對方,畢竟暗鵠終日游走在黑暗中,過得是刀口舔血的勾當,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還有,立刻抹去安阿義與暗鵠一切往來痕跡!”
說完,再次看向丁任,正聲道:“記住,安阿義一家絕對不能有任何危險!”
丁任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急忙躬身應是。
看著丁任慌亂的表現,姜異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終究沒有訓斥出聲,只是叮囑道:
“想辦法讓大村農莊與毅王府撇清一切關系,然后送給安阿義吧。”
“是。”
見自家王爺不再出聲,丁任想起另一件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王爺,還有一件事……大村的劉廣秋劉叔已經來到了魔域關……”
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了自家王爺冰冷的目光,丁任心中“咯噔”一下,出聲解釋道:“王爺,這件事屬下真的不知情,自離開大村農莊后,屬下只是與安阿義有些聯系往來,與這位劉叔沒有任何聯系……”
“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今日晌午時分在大街上見到了他,看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是剛到魔域關。”
姜異點了點頭,相信了丁任的說辭,接著問道:“他突然來魔域關干什么?”
“屬下去側面打聽了一番,是來行商的”
姜異愣了愣,當初他可是給他們送去了不菲的財富,為何要不遠萬里的行商,難道都揮霍光了?
似乎是猜到了姜異的疑惑,丁任小心回答道:“安阿義一家的日子這兩年過得很富足,屬下也側面去打聽了一下,六叔之所以來魔域關行商,是為了給兒子掙下一份家產。”
姜異心中有些復雜,問道:“他在魔域關可曾被人欺辱?”
“王爺放心,發現劉叔出現在魔域關后,屬下便一直派人暗中關照著。”
姜異沉思了一會兒,嘆息一聲道:“罷了,你去安排一下,將安阿義調到西疆吧,同時想辦法讓劉廣秋一家人也都搬到西疆來吧。”
“畢竟大離皇都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安全之地了,他們一家與毅王府的關系有可能會暴露,還是搬來西疆安全……”最后這句話似是在自言自語。
但丁任卻一字不落地記在了心里,雖然他不知道這一家人與自家王爺有什么關系,但自家王爺絕對很看重這一家人,卻又不想讓這層關系暴露。
“好了,你下去安排吧。”
姜異揮了揮手,等丁任離開后,獨自想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毅王府。
東魔域關下,毅王府別院。
因為葉氏兄弟的到來,整個別院周圍都是戒備森嚴,整條街道也變得空空蕩蕩的。
但不論戒備多么森嚴,永遠不缺乏湊熱鬧的人,在距離別院幾百米開外的一處小茶樓中,就聚集著一堆人,對著遠處的毅王府別院指指點點談論著。
其中一名老農打扮的男子在那唾沫橫飛的說著什么,旁邊聚集起一群人在那津津有味的聽著,不是笑著插科打諢一句。
“嘿,你們是沒見大離皇都那座毅王府的農莊,可比這座別院氣派多了。”劉廣秋很喜歡這種被人“眾星捧月”的感覺。
“老哥,你就在這瞎吹,一個農莊能趕上一座別院?”有人質疑道。
“就是,再說堂堂一個皇莊,你也進不去吧,怎么知道里面的氣派。”
劉廣秋不樂意了,或許是喝了些熱茶的緣故,渾身感覺直冒汗,本能地向解開上衣的口子來個開懷叉腰。
不過馬上想起了家中婆娘的囑咐,立刻忍住了。
那是在得到自己兒子還活著的那天晚上,自己婆娘說的話,意思是他們的兒子說不馬上就要回來了,讓他改改往日二流子的形象,不然可能會影響兒子娶媳婦。
劉廣秋嘴上不屑一顧,但心里卻把自家婆娘的話記住了,自此一直在努力改掉自己以往的那些陋習,比如開懷叉腰,比如隨口臟話等等。
“你們不信拉倒,我那女婿就在那個皇莊上做管事,整個農莊上下全是他一個人說了算,老子進出皇莊就跟自己家一樣,甚至還在那里睡過,怎么能不知道!”劉廣秋梗著脖子道。
他沒注意到的是,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從他背對的門外緩緩走過。
這兩道身影便是喬裝打扮的姜異和福隆,原本姜異是打算直接到王府別院的,但終究放心不下這位老爹,專程拐了一個彎來到了別院后門。
雖然沒有看到劉廣秋的正面,但從那有些佝僂的背影便感覺到了一股歲月滄桑感。
姜異從丁任的口中得知,這兩年這位老爺子一直沒消停過,一直在努力為他這個兒子重新積累家產,生活雖然比以前過得好了,整個人反而蒼老了許多。
不過精氣神卻是很足,整個人充滿著一股子活力。
聽到劉廣秋炫耀的話語,從門口走過的姜異心中暗自苦笑,知道必須要盡快將這一家子接到西疆來。
在大離皇都可有不少人對他姜異恨之入骨,聽到這個消息后,說不得就會背后耍手段。
只有版來西疆,他才能將一家人護佑在自己羽翼之下。
而且知道了這具身體的真正身份后,他已經不再有那么多顧忌了。
心中想著心事,等抬頭時,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出現在了王府別院的后門。
姜異打量了一眼戒備森嚴的后門,心里就是一樂。
原本他以為整個王府別院的方位已經被葉向天的親兵接手了,但沒想到這后門依舊由自己的親軍營把守著。
“參見王爺!”
把手后門的幾十名親軍,認出了只是輕微喬裝打扮的姜異,立刻就要行禮,卻被姜異制止了。
“你們怎么還在這?葉總兵的親兵侍衛怎么沒有接手后門?”姜異好奇的問道。
一名親軍頭領上前解釋道:“回王爺,原本他們是要接手的,但是營主不允,依舊讓咱們守著后門還有后院。”
“不知這后門,附近的幾個街道也都由咱們親軍營駐守。”
姜異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整個街道上都是親軍營的人。至于對方嘴中的營主就是執掌親軍營的王大牛。這王府別院的后院雖然沒有什么女眷,但終究是后院,姜異和糜主偶爾也會入主幾天,自然不能輕易讓對方踏足。
況且這葉氏兄弟在西疆也帶不了多長時間,踏足這后院也是多此一舉。
“那咱們就從這后院直接進去吧,也好早點結束這接風宴。”姜異笑著對福隆說了一句。
福隆聽出了姜異話中的意思,笑著點頭道:“王爺說的是,理當如此。”
這今晚的接風宴注定只是一個小插曲,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家王爺為什么要在今晚這關鍵時刻舉辦一場接風宴。
不過福隆不會問出來,他只要在今夜保護好自家王爺就好了。
“對了,不是說葉向天是帶著女眷來的么,那位葉夫人住在哪里?”
一只腳踏進門檻的姜異突然問了一句,這話問得那名親軍頭領神情一愣,接著就想起了自家王爺的在這方面的些許風評,立刻會意,上前小聲道:
“回王爺,那位葉夫人雖然沒入主后院,但就住在離后院一墻之隔的小跨院里,那小跨院與后院有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