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正是降臨后,西魔域關外下的科爾汗人的帳篷區卻是人聲鼎沸,比白天變得還熱鬧。
尤其是在專門準備的交易集市的大道上,燈火通明,各種各樣的人川流不息。
不止是臨時交易集市,在那些破舊的帳篷區,也同樣是燈火通明,充斥著各種嘈雜聲。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西蕃、百越皇朝貴族所在的區域,這時卻是一片寂靜
夜已深,兩大皇朝的貴族權貴們都已經早早休息,為明日的牧馬大會養精蓄銳。
科爾汗破敗的帳篷區深處,正紅旗旗主赫連坐在自己的帳篷內,下首做著七八人。
“旗主,咱們真的要這么做?”下首一位心腹出聲遲疑的問道。
“不錯,我已經決定了,等會就去覲見西蕃的六皇子!”赫連出聲肯定道,“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那名心腹有些擔憂,道:“但是科爾汗恐怕會遭到一場血腥屠戮……”
“那又如何?屠戮的越多越好,這樣我們才有機會成為科爾汗新的頭人。”另一名心腹冷聲說道,眼中盡是嗜血的興奮。
“但可能會讓科爾汗失去重新崛起的機會……”第一名心腹仍然有些遲疑。
正紅旗旗主赫連看了一眼對方,冷笑道:“重新崛起?科爾汗重新崛起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你們還沒看出來?那位毅親王根本就不會讓我們這些八旗新貴得到血脈傳承,到時候我們麾下即使擁有了幾十萬科爾汗騎兵又如何?咱們拿什么去壓制這些科爾汗騎兵?”
“說白了,我們這些八旗新貴注定只是那位毅親王的工具人,等其在科爾汗內部扶植起親信后,絕對會將我們這些老八旗清理掉!”
赫連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名心腹出聲附和道:“不錯,與其等到那時候被人魚肉,倒不如現在就搏一搏!”
赫連點了點頭,看向屋內的七八人,站起來道:“科爾汗保持現狀有什么不好,這樣才有利于我們掌控科爾汗,一個重新崛起的科爾汗對我們來說未必有利。”
對于新建的科爾汗八旗,他雖然是其中一旗,但一直沒有真當回事,只是當成了以后晉身的階梯,打算時機成熟后便向西蕃皇朝告密,作為自己晉身的投名狀。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那位毅親王突然出現了,這逼著他不得不提前發動計劃。
當先那名心腹陷入了沉默,似乎知道自己無力更改今夜的決策。
看了帳篷內七八名心腹一眼,見無人在反對,滿意的笑了,道:“明日之后,科爾汗再無八旗一說!”
“八旗?一個黃毛丫頭的隨口戲言而已!”
“不知正藍、正白、鑲白三旗那邊什么意思?”一名心腹出聲問道。
科爾汗八旗,正黃、鑲黃、鑲藍、鑲紅四旗基本上是鐵板一塊,而且都立志于帶領科爾汗擺脫西蕃、百越的控制,重新恢復祖上雄風,跟他們并不是一路人。
反而是正藍、正白、鑲白剩余三旗的旗主,一直處在猶猶豫豫中,比起帶領科爾汗重新崛起,更傾向于保持現狀的基礎上,成為科爾汗新的頭人。
赫連暗中曾經試探過,但三位旗主都是一幅模棱兩可的態度。
但是今天與那位毅親王會面后,眼見無法從那十名科爾汗騎兵身上得到激活血脈傳承的奧秘,三位旗主的態度都發生了微妙變化,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放棄了科爾汗八旗誓約。
不過也隱晦地表達了他們手上不想沾染科爾汗人的鮮血,只愿意在適當的時機擁立他成為一名科爾汗頭人。
“虛偽!”赫連心中滿是不屑,這就是典型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不過之后一段時間內,赫連還需要這三人幫他穩固頭人的地位,所以不會表露出什么不滿來。
但等日后站穩了腳跟就難說了。
“就這么說定了,我現在就去求見西蕃六皇子,以六皇子的性子今夜肯定就會對科爾汗進行一場大清洗,等到了明日一早,咱們便會成為科爾汗的頭人貴族了。”正紅旗旗主赫連笑道。
就在這時,帳篷外走進一道身影,對著赫連躬身行禮道:“旗主,有些不對勁。”
赫連眉頭一挑,有些不以為意,這片龐大的破敗帳篷區是八旗的大本營,可謂水潑不進,而這里則是他正紅旗的老巢,周圍全是他的人。
但還是出聲問道:“哪里不對勁?”
不想那名侍從卻是說不出來,只是支吾道:“似乎有些太平靜太……自然了。”
赫連走過去挑起帳篷門簾,向外看去,至今入眼就跟平常一樣,孩童在嬉戲,婦孺在整理著鍋碗瓢盆,至于青壯年則在梳理著自己照顧的戰馬……一切都很正常。
“大驚小怪!”不滿地瞪了一眼心腹隨從,赫連放下門簾重新走了回去。
“平靜、自然不好么?正好可以隱藏我們的存在,不過很快就不需要隱藏了,咱們會光明正大的成為科爾汗貴族!”
帳篷內響起一陣笑聲,就連那名心腹隨從都是興奮地笑著。
“你們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帳篷內的笑聲戛然而止,赫連眉頭一皺,這道聲音讓他有些熟悉的感覺。
緊跟著這道聲音,帳篷外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赫連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挑開門簾走了出去,看到外間的境況后,臉色就是一變。只見其帳篷周圍的那些保護他身份用的帳篷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隊上百人的科爾汗武者,為首之人他非常熟悉。
“是你!”赫連神情有些驚愕,“你沒死?”
納蘭珠呲牙笑了,點了點頭:“是的,我沒死,所以現在來殺你了!”就是眼前這個人,殺死了他的兒子,奪走了他的妻子,還差點將他也殺了。
而現在,他回來報仇了。
勃兒木這時也上前一步,殺氣騰騰地看著赫連一行人,獰笑道:“王爺讓我們來取你們項上人頭!”
王爺?赫連等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馬上就猜到這王爺是誰了。他不會坐以待斃,正想高呼什么,但是卻被納蘭珠打斷了:
“不要白費口舌了,沒人會來救你。”
“你們竟敢背叛我!”赫連看著站在外圍冷眼旁觀的一名手下親隨,什么都明白了,他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了。
“背叛?你們肆意欺辱我們妻女時,又何曾將我們當人……”
納蘭珠不想再浪費時間,生怕中間再發生什么變故,開口道:“莫要浪費時間了,送他們上路吧。”
勃兒木獰笑一聲,率先殺向了赫連等人,武道第六鏡的修為,直接是碾壓之勢。
“你……你們覺醒了血脈傳承?!”赫連一臉驚恐,如果對方沒有覺醒血脈傳承,他還有信心一搏,但現在,實力懸殊態度,單靠查蘭德一人,便能將他們這七八人屠戮一空。
納蘭珠并沒有上陣廝殺,而是對周圍百余名手下道:“行動吧,與他們有關的人一個不留!”
雖然姜異并沒有給他下這個屠殺令,但是他懂得揣摩上意。從他選擇向姜異臣服的那刻起,他便告訴自己一定要成為毅親王手中最鋒利的屠刀!
“頭領,夫人……”身邊一名心腹小心問道。
“我說了,一個不留!”納蘭珠聲音冰冷。
從對方屈身赫連并未對方誕下子嗣血脈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夫妻情分便已經斷了。縱然她是迫于無奈也好,還是有什么其他高尚的理由,都與他納蘭珠再無一絲瓜葛。
最主要的是,納蘭珠明白什么叫斬草除根,他不想因為自己一時手軟,為主子留下隱患。
“納蘭珠、勃兒木,你們當真要趕盡殺絕?八旗不會放過你們的!”赫連已經被勃兒木殺的節節后退,不甘心的嘶吼道。
“八旗?放心,你死后八旗依舊會存在,不過要進行大換血,可惜你看不到了……”
雖然是極力壓制,但激烈的打斗聲還有赫連等人的嘶吼聲,還是傳出去了好遠,改過了帳篷區的嘈雜。
數里之外,西蕃、百越草原貴族居住的顯貴帳篷區,元朗正在陪著一名西蕃貴族喝著酒,席下是幾名妙曼的身影在翩翩起舞。
不過科爾汗帳篷區傳來的廝殺聲還是傳進了西蕃貴族耳中,其眉頭挑了挑,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科爾汗老牌頭人元朗側耳傾聽了一番,笑道:“定是那些下等科爾汗人又起了紛爭,王爺不比在意。”
西蕃貴族嗤笑一聲:“所以說你們科爾汗人上不得臺面,都這般境地了,整日里還是相互打打殺殺的。”
元朗尷尬地笑著,的確,科爾汗人雖然身份低賤,為奴為婢,但是時常會發生相互打殺事件。
那名西蕃皇族卻是沒有真的不管不顧,尤其想到現在正是圖謀布局的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出了岔子。
便轉頭對身邊剛剛走進來的一名心腹親隨道:“你去查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元朗表面笑著,心中卻是暗呼“糟糕”,如果西蕃皇朝的人真去探查,那場正在進行的圍殺肯定會露餡。
最主要的是,很可能會破壞自己新主子的布局。
其心中緊張到了極點,手下意識地放到了大腿上,腰間的刀柄探手可拿。
他不想讓科爾汗失去這次崛起的機會,對方如果真的探查出了什么,說不得就要提前行動了。
好在那位毅親王計劃周到,已經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已經有了應急方案。只是科爾汗人要經過一場血腥洗禮了。
“王爺,屬下剛從那里回來,是兩個有些勢力的底層科爾汗人在爭奪一個女人,想必爭得殺紅了眼。”那名心腹親隨卻是沒有真的去探查,而是躬身回了一句。
西蕃皇族譏笑一聲,對此顯然已經習以為常,這也是他們西蕃皇朝愿意看到的,總得為那些低賤的科爾汗人找些事做。
“哦?那女子樣貌如何?”不過他更關心的是女子長得什么樣,說不得就是埋藏在底層科爾汗人中一顆明珠。
“這個屬下看的不真切,只是匆匆一瞥,不過應該符合王爺的胃口,不如屬下去將那女子給王爺弄來?”
西蕃皇族沒有出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那名心腹親隨會意的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帳篷。
而旁邊的元朗則是微微垂下眼簾,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他怎么也沒想到,那位毅親王竟然這么神通廣大,已經在這位西蕃皇族身邊安插了內應。不過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大半。
那名心腹侍衛離開帳篷后,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向科爾汗的帳篷區走去,遠遠便看見一對西蕃騎兵正打算前去查看打殺嘶吼聲,不由高聲道:
“你們不用去了,王爺已經知曉那邊發生的事,特命我去帶些樂子回來,你們莫要掃了王爺的興致。”
“還有,去通知巡視科爾汗帳篷區的游騎兵,莫要多管閑事,要是壞了王爺的興致受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那對西蕃騎兵聞言,應了一聲便各自散去傳令了,心里都是樂滋滋的。科爾汗人的帳篷區臭氣熏天,除非是例行巡邏,否則沒人愿意進去。
那名心腹侍衛暗自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那頂帳篷,嘴角漏出一絲笑意。
與此同時,另一名老牌頭人查蘭德早就率領一對侍衛進入了科爾汗帳篷區,但并沒有太靠前,而是在廝殺區域的不遠處慢慢游弋著。
正好將正黃旗蘇沫兒、鑲黃旗固倫等其余八旗間隔開,導致固倫等八旗新貴根本就不敢靠近,更不可能出手干涉這場剿殺。
“王爺第一步的布局成了……”查蘭德暗自咧嘴笑了笑。
至于固倫、庫隆、額葉等八旗新貴,心中則是一突,他們雖然不是很確定,但已經隱隱猜到這殺戮的幕后黑手了。
定是那位毅親王留的后手,這是要清楚赫連這個絆腳石了。
只不過他們實在驚疑,那位毅親王手中什么時候掌控了一支科爾汗勢力?還有,是如何瞞過西蕃、百越皇朝的?
再聯想到明日要面對的選擇,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他們似乎將那位毅親王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