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收養?
陳奇愣了下,尋思那個天天賴在自己門口不走,一蹲就是半月有余的折耳貓,怎么看都與蒼崎橙子的形容相去甚遠。
不過這不是重點,很顯然對方只是找個話題作為切入,為之后想說的話鋪墊而已。
陳奇用手蓋住折耳貓的耳朵,不置可否的道:“你最想說的應該不是這些話吧,有考慮過自身的處境嗎。”
被一句話引回正題,蒼崎橙子眼眸一閃,體內魔術回路緩慢而堅決的提取著魔力,問陳奇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察覺了蒼崎橙子身上那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意思,陳奇心中毫無波動,事實上他救人的時候就猜到會有這一幕了。
在蒼崎橙子漠然的注視下,陳奇手指朝她所在的方向緩緩抬起。
“我想要——”
于氣氛僵硬到極點的時候,陳奇指向的方位忽而朝著門口一轉:“兩份足以飽腹,味道不能太差的早餐,沒問題吧。”
蒼崎橙子眼中冰冷一頓,露出了懷疑的表情,謹慎的反問道:“就這樣。”
陳奇給以果斷的回應,淡然點頭道:“就這樣。”
并非是刻意博取少女的歡心,事實上當陳奇確定了價碼的一瞬,他和蒼崎橙子就恩怨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魔術師的好感度可沒那么好刷,妄圖以小恩小惠的人情攻略一位女魔術師這種事情,只有白癡才會那么想。
陳奇甚至都懶得問對方名字,只當是個少女是個過客。
之所以這樣選擇,主要還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對魔術的理解可以說是空空如也,在沒有積累足夠知識的前提下,如果開口去要對方的魔術形成原理,只會暴露自己是菜鳥的情報,更談不上學以致用,將之轉化為自己的資糧。
蒼崎橙子那一副你如果要拷問魔術那就魚死網破的表情,他如何看不出來。
就陳奇現在這個饑疲交加的狀態,收拾眼前的少女固然不成問題,但在那之后,他今天也別想干別的事情了說到底眼前少女還是他昨天辛苦救下來的,犯不著自己為難自己。
其次,向魔術師索要財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項,陳奇有考慮過。
但且不說眼前的少女身無分文。即便蒼崎橙子有錢,陳奇沒有余力去監督她完成約定,魔術菜鳥的悲慘之處,就在于對神秘的無知。
正常魔術師是不會因為制定契約,以及如何使對方遵守契約這種事情而犯愁的。一般在確立條件之時,他們會簽署‘自我強制證文’以做保障,使得對方無法反悔。
自我強制證文。
顧名思義為魔術師在締結絕對無法違背的約定時所用的咒術契約,是為了防止毀約而作出的一種最絕對的保證。
契約一般以羊皮卷為載體,包括束縛術式、束縛對象、誓約正式內容、誓約達成條件、甲方(乙方)署名等內容。
利用自身魔術刻印的機能將‘Geis(強制)’的詛咒加諸于施術者本人身上,原則上用任何手段都無法解除其效力。
一旦魔術師在證文上簽名,并達成誓約條件令證文生效,即使誓約者已經死了,只要魔術刻印繼承到下一代,就連死后的靈魂都會受到束縛。
鑒于這種證文的驚人約束力,蒼崎橙子也準備好了對應的思想準備,之所以出現諸如冰冷、屈辱等等神情,也是知曉她這次免不了簽署不平等條約的命運,在心中咬牙,決定支付金額乃至身體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泄露過往家傳的魔術。
然而,涉及Geis這種凱爾特神話誓約的范疇,想要確立契約,要么提前花錢買模板做好準備,要么就自己學會對應內容,完成書寫,引動相關的‘神秘’規則注視。
久居家中研習魔術,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蒼崎橙子,并不知道眼前的陳奇可憐到兜里也就有個吃飯錢,哪會去專門準備自我強制證文這種東西。
至于自己寫……那也太為難陳奇這個菜鳥魔術師了。
故而陳奇一度是沒有救蒼崎橙子的打算,并想著將少女扔給警察或者路過的魔術師自生自滅。
奈何事情一路就這么發展了下來。
想來想去,陳奇決定還是讓她弄頓飯了賬完事,多少給昨晚那個辛苦的救人的自己留點顏面。
解除了人偶的盯梢,轉為單純的防御模式,陳奇擼了擼折耳貓的小腦袋,示意蒼崎橙子可以自由行動了,給少女發出了即便逃跑也無所謂的暗示。
收到暗示的蒼崎橙子蹙著眉頭,在確認陳奇不是逗她之后,毫不猶豫的下床朝外間而去,與敵人待在一個屋檐下,無疑是令人不悅的體驗,她沒有虐待自己的習慣。
陳奇曬然一笑,似乎在嘲諷少女的那點矜持,悠悠的抬起頭望向天花板,開始作為一個菜鳥魔術師的思考。
昨夜治療蒼崎橙子的時候所收到的啟發。
以魔力進行同調,增加身體適性的話,能否以靈根代替自主神經,強化并控制作為平滑肌的內臟呢。
心念流轉,陳奇在衣服底下按住胃部,于手掌所在的地方集中精神,嘗試聚集魔力進行強化,然而身體回應他的卻是一陣輕顫,還有五臟廟的悲鳴。
就好像在說霸王硬上弓之前,陳奇多少應該先支付身體昨夜所虧欠的能量,吃草擠奶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啊。
“我拿自己實驗都要打商量?”
無奈的松懈了精神,陳奇放棄了繼續嘗試的打算,將折耳貓往懷里攏了攏,雙眼一閉再度夢會周公去了。
但凡懷中折耳貓是只尾獸,他陳奇還用得著這么麻煩?
強求不得,不如睡覺,做個夢開心一下也是不錯的。
……
好餓,餓到發慌。
渾渾噩噩不知天日,失去觸覺的亨利在街角緩緩站起,粘稠的口水從嘴邊流下,胸口滿意的憤懣讓他不由撕扯著自己的胸膛,血紅的肌膚像是煮熟的蝦米,蒸騰的熱氣將他籠罩在霧中。
血色的荊棘妖艷且不祥,在亨利的體內越扎越深,自頸動脈躥沿而上,控制了他頭腦的同時,不斷壓榨著軀體的生命力,以自身模因重組改造肌體,取消痛覺保護機制。
此時劇烈的痛癢在亨利的感知中,已然化作了饑渴難耐的嗜血沖動。
吃吃吃,喝喝喝。
肌肉僨張,雙腿幾乎有常人腰部粗細的亨利,咧開滿嘴尖利的獠牙,邁開步伐自小巷中一步踏出近三米遠的距離,緊接著雙腿微蹲,疾射而出恍若幻影,再踏地一躍飛至高空。
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工作妝容,上一秒還帶著微笑在打電話的女人。
沒有尖叫和恐慌,只因捕捉的瞬間,亨利的手掌便不自覺的扼扁了女人的喉嚨。
他渴飲著鮮血,站在倫敦的霧霾之中嘶聲低吼,煞氣讓方圓百米之內的鳥獸驚駭匍匐在地。
喉結滑動吞噬鮮血,亨利不耐的在自己身上抓出累累血痕,狂躁的聳動鼻翼,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在哪,在哪,在哪。
已經記不得名字和樣貌,只是想到便渾身發癢,想要虐殺報復的敵人在哪里!?
察覺到亨利狂亂的氣息,莫約兩公里外的漢堡店中,黑色禮帽的青年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握著手中滿載炸魚的包裝盒走出店門,拿出一塊將之棄于陰暗角落,看著嗅到氣味摸過來的野貓們,點了點頭。
這種程度的玩鬧,作為吸引注意力之舉,倒也是勉強夠用了。
見野貓望著自己手中的炸魚,青年干脆將一盒炸魚全部揚了過去,將這些爭食的野貓收攬于眼中,卻不明白如此可笑的生命,究竟有何意義。
在人類之間廝混,不過是自甘墮落而已,為何你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少爺。
一陣微風拂過,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見。
霧散光生,只見爭魚的小貓盡數化為嶙峋白骨,毫無痛苦的永遠停頓在了觸及渴求之物的那個瞬間,繼而被黑暗吞沒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