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茲·諾利吉?
完全沒印象,不是原著人物啊,不過諾利吉這個姓氏,倒是有點來歷。
書架過道間,陰影投射在魔偶的身上,一股股深邃詭異的氣息不斷徘徊,陳奇問道:“你是諾利吉,還是諾利吉的養子?”
二者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諾利吉,現代魔術科的別稱,作為魔術協會的十二科之一,在二十世紀初才作為第十二個學科得到了承認。
但,諾利吉還有另一個含義,也就是時鐘塔有名的‘長腿叔叔’家系。每一代的財運都好得一塌糊涂,再加上有著將看中的對象收為養子的傳統,因此時鐘塔到處都有名為諾利吉的人。
長腿叔叔則是由名為簡·韋伯斯特創作于1912年的長篇作品。
主要講了一個匿名的孤兒院理事資助名為朱蒂的少女,學習成長的故事,理事資助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朱蒂每個月都要給他寫一封信,匯報學習與生活情況,并聲明自己不會回信。
長腿的由來,則是朱蒂偶然瞥見過墻上,理事被車燈拉得又細又長如長腿蜘蛛般的投影,故稱他為‘長腿叔叔’。
諾利吉家族收養子的手段,也是如此,挑選看上的目標,毫不猶豫的投注大筆金錢,唯一的要求就是反饋狀況,用錢去結下一個個善緣,冠以諾利吉的姓氏,在時鐘塔被稱為‘諾利吉的養子’團體。
但諾利吉家族并不強求,即便日后去掉姓氏,也不會與人為難,故而陳奇分不清眼前這個通過魔偶和自己說話的,到底是諾利吉還是養子。
“養子。”海因茲笑道:“不過這對你來說應該沒什么區別吧。”
是沒什么區別,諾利吉不參與主義爭斗,只結善緣,順大勢行走,換言之這是一個不會站隊,永遠在不斷盈利投資的家族,即便是真的諾利吉來,與陳奇能談的大概也只有資助問題。
不過……
“二百萬?”陳奇打了個哈欠轉身離去,擺了擺手道:“你自己留著吃飯吧。”
地方不同,消費標準自然也會隨之改變,二百萬英鎊對普通人而言是一筆巨款,但就魔術而言,買買材料,可能一分鐘不到就花完了。
而且眾所周知,諾利吉給錢資助上學,可是從不求人辦事的,但眼前這個自稱海因茲的家伙,卻是一上來就要發出委托。
有那卷入麻煩的功夫,陳奇更樂意回去睡一覺,準備月底的畢業考核,入了法政科難道還怕沒錢花?
“給錢的檔次隨著難易度變化,如果你不介意從舉手之勞變成更為深入的接觸,我很樂意支付更多的代價。”
陽光挪動,魔偶的影子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光芒下不斷拉長扭曲,魔偶身上的古怪氣息隨著陰影蔓延,觸及到了陳奇的背后,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瞄準了陳奇的影子。
嗒,陳奇停步,眼神露出嘆息之意,問道:“如果我拒絕你,是不是得去蹲七天牢房,還是說你想要掂量一下我的分量,夠不夠填滿你的肚子。”
海因茲沉默無聲,似乎是默認了這個事實,地面上的影子搖曳較量,身處現實世界的陳奇與魔偶之間,亦是暗流涌動。
為什么麻煩事總是會找上我啊。
陳奇衣衫下的腰帶微微閃光,他背對著魔偶道:“給我一個我能信服的理由,錢也好,物品也好,我為什么要幫你?”
地面上的影子收縮了幾分,魔偶體內的揚聲器回答道:“你剛才拒絕了克洛,不是嗎。”
拒絕?陳奇微微一愣,愉快大笑道:“你語文老師是教體育的嗎,拒絕這個詞還能這么用的?”
魔偶沒有笑,而是默默等陳奇笑完,解釋道:“我說的拒絕是指你放棄了與對方為友,結盟販賣商品的可能性。”
“我既不帶貨也不賣貨,之所以找他,是因為他之前找過我”
陳奇手腕微沉,掌心之中一枚閃爍著銀光十字架已墜入指間,鋒銳的氣息若隱若現。
背對著魔偶,他的背后僨起一塊塊堅實肌肉,掃視了一眼地面游移不定的陰影,道:“如果你以為這種魔術就能生效,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腳下的陰影扭成一團,陳奇忽的回身,擲出自己手中的十字架,強大的力量注入十字架當中,霎時模糊了陳奇與魔偶腳下的光與影。
如同飛行啄食的蜂鳥一樣,十字架帶著一股鋒銳靈巧的勢頭,回旋之間擦碰撕裂空氣,發出風雷般的聲音,像是鉄槌轟砸向海因茲操控的魔偶。
遭遇陳奇攻擊,魔偶像是一頭狂暴的巨熊,從冬眠之中被吵醒,它咧開嘴巴,張開一到血盆大口朝著撲來的‘蜂鳥’飛行軌道撕咬過去。
陳奇擲出的十字架銳光回旋,筆直向前,在快要接近魔偶的時候,忽然一分為二,擦碰改變了彼此飛行軌道,傾瀉在魔偶的身上。
砰砰砰砰!
十字架與魔偶的身體連續交擊,一連串的撞擊聲響成一片,像是空氣中被點燃了一個炸彈,魔偶的力量與速度分明在陳奇擲出的十字架之上。
但偏偏每次它行動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的擦過十字架移動軌跡的尾巴,任憑銳光斬切自身的身體,郁悶至極。
圖書館外的陽光愈發明亮,刺向陳奇的雙眼,地面的陰影暴漲,吞噬了整個書架通道,開始向外膨出。
一根根陰影尖刺交錯縱橫,扎穿了陳奇擲出的十字架。
無聲抬手,海因茲意志勃發,登時數不清的陰影尖刺,密密麻麻的像是荊棘一般,自四面八方淹沒了陳奇。
陳奇悶哼一聲,顯然吃痛不已。
突突突,如機關槍一般的攻勢,扎爛了陳奇的身軀,海因茲操控的魔偶雙目光芒如血,凝視著陳奇所在位置,咧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任憑陳奇的身體再硬,也難以在他的魔術面前翻起風浪來,動手,可不是什么好的選擇……嗯!?
“變身!”
咔咔咔。
包裹吞噬陳奇的陰影,像是玻璃一樣崩出道道內蘊赤紅光芒的裂痕,像是裹住了一輪燃燒的大火球,不待海因茲反應,轟的一聲爆碎開來。
輻射而出的光與熱,卷起陰影碎片掃向四面八方,直接將面前景色灼成了點點火星。
在火光的映射下,陳奇雄壯的身軀,巍峨屹立在海因茲的前方,雙目燃起了一縷赤色火焰,腰間的那條寬厚腰帶,反射出一縷金光,刺穿了圖書館過道的陰影,照亮了前方。
“差點就著道了。”
抬起一根手指,似長槍般戳向魔偶的血色眼眸,陳奇道:“精擅幻術的魔術師,你的聲音也好,動作也好,包括說話內容也好,都是用來拉我沉入魔術的陷阱。”
方才戰斗中一言不發的海因茲,正是陳奇心中敵意的顯現,自己在幻術中與自己打架,借助背光的這個過道環境,加強了陰影方面的暗示。
之所以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巧合,而是經過精密計算,應該是聽說了陳奇和阿魯巴的那場比斗,反其道而行之,加大了光熱衍生的陰影概念。
“如果自己認為自己死了,那么自己就真的死了。”
陳奇吐出一口氣,回味著剛剛被萬劍穿身的恐怖感,竟是笑了出來:“理論應用的不錯啊。”
海因茲操控的魔偶,聽到陳奇的話,似是沉默了片刻,嘆氣道:“然而你并沒有死掉,你是怎么看穿的。”
陳奇沒有說話,只是似笑非笑。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看穿海因茲的幻術攻擊,本就是針對魔術師的幻術,豈是那么容易掙脫的。
陳奇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單純打爆了‘海因茲陰影’的攻擊而已,應該說,他認為變身之后取得戰斗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施加的暗示魔術當場就直接裂開了,本就是隨心呈現的東西,因為無法撼動心象中陳奇的地位而結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這種話陳奇自是不會和海因茲說,對方并無法看到陳奇的精神世界,只是根據自然環境的種種因素加以暗示而已。
換言之,他沒有摸到陳奇的底,陳奇卻摸到了幾分海因茲的根腳。
“你和剛才的克洛是什么關系。”
無冤無仇沒人會搞襲擊,相反搞襲擊則必然有冤仇,陳奇不認為海因茲會無緣無故找他的茬。
空氣陷入沉默,海因茲低笑一聲:“你是個聰明人,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在時鐘塔沒事招惹麻煩,可是很容易暴斃的。”
魔偶的眼睛緩緩失去了光芒,恢復成正常運作的設定,轉身呆板的離去了。
陳奇眼睛微微一瞇,探手從書架上取下克洛方才看的那本書,手指一抹,擦過書籍的每一頁,卻沒有任何發現,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什么都沒有?
那剛才那個家伙襲擊我是為什么,還是說……?
敲打了一下書脊,陳奇從懷里摸索出一個水晶瓶,將里面的東西在書籍上微微灑了些許,然后一臉遺憾的將之放回原位,摟著奧菲婭離開了圖書館。
在他離去之后,方才眼睛失去光芒的魔偶,不經意的朝著陳奇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滿是得計的從容。
距離魔偶大概二十米左右,一頭金發的俊秀青年,放下了捂住左眼的手掌,掌心赫然握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晶片,散發與魔偶眼睛相似的光芒。
方才就是他以事先設計好的魔術機關,將自己的眼睛與魔偶進行鏈接,通過暗示魔術驚走了陳奇。
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海因茲·諾利吉,只有加恩·布朗而已,剛才那個名字不過是加恩用來騙陳奇的。
畢竟,鐘塔內到處都是諾利吉的學生養子。
收回加載有暗示魔術的紅寶石晶片,裝入一個裝潢精美的盒內,加恩呼出一口氣,將方才與陳奇對峙而略顯陰霾的感覺一掃而空,變成了開朗向上的英俊青年,嘴角微微揚起,顯得自信而從容。
不過在這個自信從容的外表下,加恩對于克洛確實非常失望。
克洛那個家伙真是太不謹慎了,雖然是因為順帶要查資料,所以來圖書館交換一下平時彼此不在同科室的情報信息。
見到陳奇的瞬間,就應激開啟了魔眼,雖然從戰斗角度而言成熟且機敏,但何嘗不是沒有從靈墓內切換狀態的一種表現。
加恩認為這種經常能夠沉入進某種情緒里面,即是天分,也是弱點,狩獵半人馬的時候他就看出來克洛有點情緒化,但好歹有所克制。
結果一眨眼,就被扔進了時鐘塔的懲罰機制里,該說是魔眼帶來的副作用嗎,篡奪他人視野,卻無法習慣于此刻的自己。
加恩不急不忙的抽出一本有關于寶石轉化屬性的書籍,走到圖書館的書桌前坐下,向魔偶點了一杯咖啡,悠然的看起了書來,他翻閱的速度很慢,大概十分鐘才會翻動一頁。
每當翻閱的時候,他的衣服上都會出現海藍色的寶石光澤,同時他會抿上一口咖啡。
若是有人趁著此時向他的咖啡杯內看去,就會發現咖啡那誘人的色澤上,鋪顯出一副圖書館的人物圖卷,每次翻動書頁,圖卷的場景都會不斷變動。
等待了足足有一個小時。
收回左手墊在咖啡杯下的藍寶石水晶,加恩站起身來,將書籍放回原處,似是漫步而行,來到了之前克洛所停留的書架面前,抽出那本與蝴蝶生態有關的書籍。
無聲吟誦實現約好的魔術暗語,微不可查的魔力自書脊蔓延開來,只見整本書仿佛在此刻擁有了靈魂,自動于加恩面前打開,嘩啦啦的快速翻頁讀寫。
最后停留在莫約還剩三分之一左右的進度,一頁看似平平無奇紙張,輕輕抖動了一下,紙張隨著重力落下,柔順的分開,呈現出藏匿于其內的紙條。
“還不錯。”
不知真心假意的贊了一聲,加恩收好紙條,將書籍歸位,不疾不徐的回到之前的書桌旁邊,繼續享受著自己的讀書時光。
在圖書館的外圍,陳奇抱著一個勁打噴嚏,嫌棄推開水晶瓶,準備蹬鼻子上臉的奧菲婭,面露苦笑:“喂,別鬧啊,就靠你了。”
“喵!”
奧菲婭皺了皺鼻子,似乎是在說才不要。
然而抗拒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奧菲婭柔嫩的鼻子細細的嗅著,眼睛里的豎瞳吸納著周遭的光線,露出了貓捉老鼠的戲謔表情。
陳奇見狀,無聲的哈哈大笑起來。
任你其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