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陳奇放肆的視線,杰奎琳眼眸微冷。
她抬起皓腕,引動一縷縷魔力氣息,滾動綁結成蛇。
幽冷的氣息中飄散著劇毒的芳香,一個個嵌套的術式,復合成令人心驚膽戰的蛇巢,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攻擊性。
魔術式,劇毒之牙。
無需吟唱,僅憑杰奎琳自身魔力便可以激發,依靠魔力轉換化水凝冰的杰作。
陳奇猜測具體的攻擊方式,應該是只有接觸才能產生作用,不過不排除有更為詭秘的大魔術壓倉。
埃爾梅羅家族的屬性,以肯尼斯為代表,優秀的人一定是靠攏風與水這兩種屬性,是他們的祖先代代相傳下來的。
陳奇腰間金扣閃爍光輝,神情沉著,審視著杰奎琳的舉動。
這個女人,比阿魯巴要強,而且屬性上和他合不來。
如果要動手的話,這個女魔術師給自己帶來的威脅,應該比之前那個地屬性的魔術師強得多。
一想到能見識嶄新的魔術,陳奇莫名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沖動,那是對于神秘的好奇,是想要見識更多的原始渴望。
踏上魔道的魔術師,都很樂意參見他人領悟的道理。
氣氛越來越緊張。
見陳奇從容不迫,杰奎琳冷笑一聲,深邃晦澀的魔力自回路內開始流動。
嘶嘶嘶,冰風呼嘯,一條條手臂粗細的無形蟒蛇,像是從冬眠中蘇醒,饑餓了一季,急需尋找能量來填充自身,紛紛盯上了陳奇。
方才讓肖恩一拳,那是尊老愛幼,杰奎琳可不在陳奇的忍讓范圍之內。
熾熱的魔力氣息噴出,陳奇像是一座震動的死火山,微抬眼瞼瞪了這些蟒蛇一眼。
登時,空氣中冰風消融,如滾湯潑雪,轉眼間氣溫回暖,蟒蛇消散無蹤,杰奎琳微微縮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表情卻不怒反笑。
只見她不慌不忙,繼續注入魔力,露出了看見獵物的欣喜笑容,這次的試探比方才更進一步,來到了交手的領域。
“即便是冬天,也無法阻止我的孩子們獵食。”
言語注入大量的魔力,杰奎琳張開手掌前推,五指彎握:“獵物掙扎,只能說明具備足夠填飽肚子的血食和熱量。”
“吞噬,消化,將眼前一切化為己有。”
“出來吧,阿曼達。”
咔咔咔,空氣凝結冰晶,杰奎琳的魔力大盛,無形的光焰猶如實質燃燒,傳播的卻是令人牙顫的低溫。
本就寒冷的天氣,在這一刻跌破了零度,并不斷地快速下行,掠奪空氣之中的熱量。
隨著杰奎琳專注的以目光編織,一只纏繞盤旋,體長足有十米的冰晶森蚺,忽然自空氣中凝形突顯,龐大的身軀將杰奎琳與旁邊的肖恩都圈了起來。
身軀粗細需要兩個成年人合抱,森寒明亮的牙齒,帶著咬上便會致生命于死地的低溫。
它方一出現,便是張嘴怒吼,擴散的波動炸起一圈冰塵寒流,掃向陳奇,透亮的眼眸在陽光的照耀下,顯示出一層詭異的殷紅,像是以鮮血為眸。
杰奎琳甩手一揮,魔術式自發鎖定陳奇作為目標,她倒是要看看陳奇這次要怎么處理。
巨蚺收到指令,騰身上揚,忽的張口吞噬而下,擴開的巨口仿佛肉身一般不斷張大,沖蓋而下,不給陳奇任何躲閃的空間。
僅僅這一手巨蚺,便可以與阿魯巴吟唱的那只火焰狗頭分庭抗禮了,可能略輸一手,但保命無礙。
能拿出來試探,說明還不是底線。
有點意思。
無視冰塵寒流,陳奇屹立不動,微微抬頭打量著這只通體晶瑩,吞吐冰塵,身高幾乎堪比別墅,貪婪凝視著自己的巨蚺,搖頭道:“可惜,小了點。”
沒有迪肯拿魔力堆積顯化的那只巨蚺夠勁,但,也可以聊補遺憾,測試一下這些日子的進步吧。
好勝心被激發,陳奇猛地深吞了一口氣。
胸口心臟發出錘擊鐵氈的錚鳴聲,以煉金的魔術中的變化運動公式,借魔力爐的出力錘煉自身。
他現在的出力,可是遠比剛來時鐘塔的時候,強了不止一倍!
鐺,鐺,鐺!
一下又一下,極具力度的沉重錚鳴,低沉的回蕩在空氣中,他衣服之下的黑色荊棘,受到外部的寒冷刺激,燃起了橘紅色的熒熒光芒。
蒸汽升騰的聲音。
陳奇的身體像是一尊熔煉的鋼人,冰火交融的淬煉下,變得愈發堅硬沉重,狂暴洶涌的熱量自他身體膨脹爆炸開來,橫推方圓十米,將地面烤的碳火通紅。
咕嘟咕嘟,空氣中的冰晶,紛紛融化成雨,墜落地面繼而蒸發向天上升去。
在水霧籠罩的自然結界內,陳奇雙臂張開,熾熱的眼眸仿佛被太陽點燃,僨張的喉嚨,一輪熾烈的火焰,正在不斷地灼熱躍動。
吼——!
陳奇張開嘴巴,沖著上方蓋壓而來的巨蟒,咆吼出聲,腰間的禮裝的金扣上,象征著太陽的符文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光。
無可匹敵的熱量與魔力,讓他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座烘爐,驅散了一切不愿臣服自己的元素。
巨蟒森寒的毒牙直接融化成水,冰制的頭顱如同波浪般,朝著四面擠壓震開,在高溫下化作雨花潑灑在別墅的上空。
十米長的身軀在熾熱沖擊波的面前,只不過是輕微一觸便土崩瓦解,蟒身裂成無數細碎冰塊,被沖擊波推出數米之遠。
嘩啦啦。
別墅的門口宛如刮起了一場狂風暴雨,豆大的水珠擊向杰奎琳和管家肖恩,噼啪作響,好似雨打芭蕉。
杰奎琳臉色鐵青,魔力拉起一層冰霧,將襲來的水珠凝固成一顆顆冰晶。
燕尾服魔術禮裝,雖然可以電流躍動,電解水分維持自身干爽,然而肖恩可沒有這樣的本事,本就反震受傷的身軀面對暴雨,被直接澆成了一只落湯雞。
狼狽的老管家,怒視陳奇,就當先鋒撲上給杰奎琳創造長時間吟唱的機會。
然而陳奇已經厭煩這樣的游戲了。
抬腳震碎水花,瞬間將之汽化,陳奇平靜問道:“你還要看多久才肯出來,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奇博爾德。”
啪啪啪,一陣清脆明快的鼓掌聲,打斷了肖恩的動作,也讓臉色鐵青的杰奎琳停下了加速運轉的魔術回路。
“火與風的魔力,運用得很出色,你腰間的那個是新制作的魔術禮裝嗎,增幅效果相當驚人。”
消去折射魔術,身形從空氣中顯現。
瀟灑從容的肯尼斯,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不過,你還是依舊的粗魯啊,那份制造魔力爐的材料,難道沒有讓你的大腦充實一些嗎,陳奇。”
“你所說的優雅是指他們兩個嗎。”
陳奇掃了一眼杰奎琳和肖恩,不感興趣的道:“捏一下就會碎掉的程度,未免有點太脆弱了。”
肖恩默不作聲的垂首躬身,肯尼斯在場,沒有他說話的份,不過即便是要反駁,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勝者才能享有特權和榮耀,此刻能有沉默免遭羞辱的待遇,已經是依靠肯尼斯的面子了。
肯尼斯冷哼一聲,知道陳奇暗指上次作品之爭,但輸了就是輸了,他也不會不認。
比起這個,他倒是剛好利用陳奇打發麻煩,讓他占點口頭便宜又如何。
“杰奎琳,你先回去吧,今天我要宴請同學。”
肯尼斯神情漠然,并沒有因為剛剛杰奎琳吃虧而心軟的意思,阿奇佐爾緹是為主家服務的分家,他大致能猜到杰奎琳來找他是為什么。
無非便是邀請他參加某個魔術晚宴,又或者進入某些俱樂部,私人魔術協會。
要么對抗,要么利用,魔術師的日常就是無聊的勾心斗角,然而這些對于肯尼斯而言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并非不喜歡,但誰會沒事去專門和比自己弱的人說說笑笑,把酒言歡呢。
享受討好的話,時鐘塔內的末子已經能充分地滿足他本就不多的虛榮心了,建立勢力,也是從末子身上下手比較好使。
杰奎琳掐握掌心,眼眸顯出一抹與巨蚺相同的殷紅,魔眼內的回路躁動著,似乎想要立刻找回場子。
她先來的,結果卻被攆了出去,這算是什么事情。
但她的理智終究是戰勝了沖動,杰奎琳微微一笑:“那我下次再來。”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陳奇有些訝異,沒想到杰奎琳能忍下這口氣,略微凝神記住了杰奎琳的特征,隨著肯尼斯進入別墅。
他來這里可不是打架的,而是要找那個會地爆天星魔術師的線索。
想要魔術不斷進步,除了去搶別無他路。
屁滾尿流。
阿特拉姆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全身骨骼碎裂,大面積軟組織挫傷,內臟出血,腦震蕩,如果不是魔力吊命的話,他這會應該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尸體了。
混蛋,是誰,是誰!
記不清襲擊自己那個人的面貌,阿特拉姆只記得對方怪物一樣的身軀,還有那種被暴怒席卷的渺小。
捂著頭坐起身來,阿特拉姆咬牙切齒,痛苦的道:“不管是誰,都與巴澤特脫不了關系,真是一個不知好歹的賤人!”
每次邀請都拒絕加入,總是不假顏色,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圣女了嗎,也不看看法國那個村姑最后的下場是什么。
本來是看中魔術方面的戰斗力,還有傳承保菌者的影響,他才會鍥而不舍追求巴澤特。
但既然怎么對方都不愿意,那阿特拉姆也沒必要留手了。
真以為時鐘塔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地嗎,很快你就會理解到這些人真正的嘴臉是什么樣子,而你,也終究逃不出我的掌心。
強調般的用手握拳,阿特拉姆得意還沒兩秒鐘,頓覺腦中天旋地轉,爬到床邊不斷地嘔吐著剛剛發出的狂言。
外圍守護病房的人聽到里面的動靜,連忙走了進來道:“阿特拉姆大人,您的身體很虛弱,需要靜養。”
“滾開!”
金發黑皮的帥哥阿特拉姆,表情猙獰的推開自己從中東帶來的仆人,粗重的喘了幾口氣,又道:“過來!”
你這到底是滾開還是過去,仆人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謹慎的多等了兩秒。
就見阿特拉姆不耐的大吼道:“去,給我找醫生,不要普通的醫生,花錢雇傭會治愈魔術的魔術師,或者購買對應的魔藥,越快越好。”
白色的窗簾被大風吹開,飄落在阿特拉姆的身后,那抹過于純潔的潔白,看的仆人神情一愣。
因為阿特拉姆的金發和黑膚,在雪白的窗簾映襯下,竟是在慢慢失去屬于自己的顏色。
就好像,死人一樣。
熙熙攘攘的光斑,灑落在略顯安靜的街道右側,一處咖啡館內,阿魯卡多抿著咖啡,坐在座位上享受著午后靜謐的時光。
濃郁、沒加糖的黑咖啡,苦澀的味道緩緩從他的舌尖流淌,涌入咽喉,反饋出醇厚的香氣。
他的面前坐著一位白襯馬褲,面容秀氣、五官精致,仿佛從歌頌天使畫面中走出的少女,眼光流轉間透出的靈犀,與陽光是那么的相稱。
少女手指修長猶如潔白的琴鍵,捻動咖啡杯放在鼻端下方嗅了一下,無奈的將之放回原處。
她的名字叫做巴瑟梅羅·羅蕾萊雅,執掌法政科的巴瑟梅羅家所選定的下一任傳人。
今天,受到阿魯卡多的邀約,來此品味咖啡。
只是……
“施奈德卿,我原本以為你的品味應該會更為高雅才對。”
羅蕾萊雅略顯不滿的提出意見,并非真的在意咖啡品味,但出現在這種街邊普通的咖啡店內,即便是包場,也不能掩蓋其下的瑕疵。
“是嗎,其實很不錯的。”
回味著滿是舒爽的苦味,阿魯卡多看著窗外斑駁的光影道:“過完年,我打算進行一段不定期的旅行,故而,提前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