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伸展手腳的準備活動,戈爾德自不知曉。
但這并不妨礙他趁機發難,給日本這些頑固派敲上一通邊鼓。
土御門晴人,總領日本陰陽道同門會的代言人,雖非家主,卻總覽外務權力,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非常擅長打太極。
戈爾德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戒環,他很想知道,今天這個土御門家族的外務總管,還能如何轉移話題,沉聲道:“我的部下在距離東京不遠的靜岡區域,被死徒襲擊了。”
土御門晴人收斂眉眼,目露自責,折扇握于手心:“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沒有想到死徒竟然如此囂張,但我并未聽說貴科成員出現在這場戰斗中,受損的是熱海市,巫凈家族折了不少人手,不知道戈爾德處長是從哪里得到了這樣的情報。”
“如果真的有法政科的成員,那么他為什么會單獨行動,而不接受我方的接待,要知道,雖然魔術師有著種種神秘的能力和特權,但這不代表就可以不受管束。”
土御門晴人嘴角上揚,神情淡薄銳利的道:“戈爾德處長,這個人真的是法政科的成員嗎。”
言語誅心,很顯然土御門晴人根本沒有打算認下這件事,死徒襲擊確有,但在法政科成員這個點上,他概不承認有過這件事情的發生,甚至他還打算用話術和心理壓力,讓戈爾德自主退避陣地。
這些日子以來,土御門晴人已經與戈爾德打了很多交道了,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出身高門,血脈高貴的胖子,很多時候底氣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充足,只敢言語而沒有實際行動。
魔術師之間的斗爭,就是在不斷的試探中前進或者后退,弱小的一方當然會被吃干抹凈,戈爾德在時鐘塔和稀泥的手段,并不適合對外使用,尤其是土御門晴人背后確有底氣的情況下。
不過,土御門晴人也并不了解戈爾德,想要靠壓迫拿下戈爾德不是不行,但那只有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無論是從公還是從私,戈爾德都清楚他必須力挺陳奇,當好法政科的旗幟,這是作為陳奇領導應有的覺悟,額頭顯出一個王紋,戈爾德雙眉倒豎,直聲罵道:“我說,你是眼瞎嗎!”
啪的一拍桌案,強化手掌將案幾折成兩段,戈爾德大怒揮手:“我法政科的人幫助了你們的國家,趕跑了那個死徒,這樣的事情你難道以為裝成聾子,選擇性目盲就能無視,你他媽的是不是以為我很好欺負?”
f字母開頭的問候語,暴雨般隨著戈爾德的口水,糊在了土御門晴人的臉上,他沒有想到戈爾德的反應會如此剛猛激烈,一點都不打折扣,沒有半分回旋余地的懟到他的喉嚨口。
日本社會最重上下尊卑,平素自認神行機圓,無人敢犯的土御門晴人,被罵的臉色青紅不定,手中這扇彎曲出幾乎斷裂的弧度,咬牙道:“穆吉克君。”
“別拉關系,我的人要是出了問題,你就等著我上參巴瑟梅羅家主吧,圣歌隊雖然不涉魔術師的爭斗,但特別擅長于清剿死徒,你要不要試試?”
英式罵娘結束,戈爾德啐了一口,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他哪有功夫在土御門晴人身上多做浪費,有那個時間不如聯系上陳奇獲取現有情況,這才是最要緊的。
死徒是一個萬能介入借口,頑固地區保守勢力出現一個螞蟻洞,若不大水漫灌,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想找陳奇的人不止戈爾德一個,遭到主家警告,再度啟程的巫條沙紀,直奔藤村組大本營拜訪,務必要將陳奇接至家主面前,她不明白家主為何要找這個青年,但卻不得不執行。
只是……
“陳奇先生,前不久才剛剛離開。”
藤村信正從容的享受著金槍魚的滋味,沒了陳奇的干擾,他終于可以開始吃生食了。
這句話,讓巫條沙紀表情難看了起來。
具體的離去時間,可以推送到半個小時前,陳奇開著跑車,載著兩位小美女一股腦出了藤村組,藤村信正沒問陳奇打算去往何處,事實上他能猜到一二。
死徒出現的地方,必然是陳奇下一步的所在地,而昨夜那個死徒必然會為這個過程,增添因果鏈的扣環,而這個扣環的地點在哪,那就要看陳奇找到哪了。
至于面前巫條沙紀的面色如何難看,那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本土勢力不管是神秘還是涉黑,總是有互相看不慣的地方,以及暗藏的糾葛。
“藤村組長,還望你能如實相告,陳奇先生的去向,我會重金酬謝。”巫條沙紀誠懇請求,引得藤村信正笑了起來:“巫條小姐,這么著急找人是有要事嗎。”
“打擾了。”吃了個閉門羹,不再嘗試從藤村信正這里獲得訊息,巫條沙紀轉身離去,溝通聯絡各個地區的人脈,以及巫凈家族涉及的行業,開始找人,陳奇的身材特點,即便放在人海里,也是一眼能認出來的那種。
只是巫條沙紀并不清楚,陳奇有著可以改變容貌的禮裝,只要他不想被人找到,變成另外一個身份既可以躲避追尋,在場真正見過他兩幅容貌的人,只有藤村大河,以及那幾個藤村組成員,后者對陳奇而言可以忽略不計,至于藤村大河……
“師傅,我們現在要去哪里?”高中生有著對于新事物難以想象的適應力,稍微在兩幅面容糾結了一會之后,藤村大河就已經將易容問題丟在了腦后,畢竟忍者什么的,她也有見識過,相比起劍氣而言,這個算是很容易接受的等級了。
“當然是東京。”
陳奇眼神幽深,他在昨夜與那個死徒戰斗,自然不會是單憑口說那么簡單,時鐘塔的這些日子里,陳奇學會的一樣重要技能,就是如何引發凱爾特魔術基盤,以geis引動大源印證,書寫條紋契約。
換言之,他掌握了自我強制證文的制作方法。
只要能夠以魔力引動大源,形成對應的geis,無論是將條紋寫在羊皮紙上,還是隨便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板上都沒有任何區別,因為有意義的只是勾連了魔力氣息,與基盤相互共鳴的文字。
不僅如此,陳奇還從死徒的胸口取下了一節肋骨,用以標明指引魔力氣息,只要他想追,對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沒有用。
當然,這些原因自是不能與藤村大和碩,只見陳奇平淡道:“首先,要把你的朋友送回東京的水杉學院才行,昨晚鬧了那么一出,修學旅行注定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藤村大河臉色一垮,她雖不是一個壞學生,但要說多喜歡學習顯然也不現實,沒有了修學旅行,無疑是在說她即將返回學校,那豈不是白請假了。
她并不清楚,即便修學旅行還能繼續下去,陳奇也暗示了藤村信正,讓他解決修學旅行的事情,東京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首先,他要與戈爾德碰面會和,交互一下意見,獨行俠自然是沒問題,但這趟出行終究是以戈爾德為主,陳奇也要完成與對方立下的約定。
其次,宮野明美身上的線索,肯定會在東京展開,日本這個地方并不大,經濟文化除去京都之外,便是遷都后的東京了,這是兩個重靈脈地點,都適合死徒進行狩獵活動。
當然,靜岡附近的富士山,下方也有一條靈脈,很多時候靈脈不只是單純的地脈魔力,其中會融合諸如人心崇拜,歷史變遷,生命活動等多種因素,對于魔力的性質和走向都有著影響,倫敦入學的那本地脈學,著重講述了各種不同的靈地。
像是富士山這種日本人心中的靈峰,寄托,標志,在靈脈方面又有著特殊的意義,里面的魔力因子并不適合死徒的性質,有用的區域早已被本土神社,寺廟等勢力瓜分干凈。
不過,日本這里在型月中靈脈還真是不少,諸如三咲市號稱能與根源產生聯系的歪芯靈脈,冬木市五條靈脈共同供養大圣杯,應該說風水不錯嗎。
不得不說,陳奇真的有點期待第四次圣杯戰爭,冬木御三家的行為,在他看來可謂是開門揖盜,根本就不設防的,可惜御主名額,被御三家本土瓜分掉三席,剩下的不是菜鳥學徒,就是肯尼斯這樣的古老君主。
但凡是個正常有理性的魔術師,比起圣杯這種未知數,將精力放在靈脈上,趁機用英靈端掉其中一家,與魔術協會聯絡吃掉到手利益才是正理。
一條靈脈,足夠讓正常的魔術師跨入門閥等級,鳥槍換炮了。
當然,圣杯戰爭最美味的果實,永遠都是那個寄宿了羽斯緹薩意識的大圣杯系統,只可惜因為世界線的原因,多數時間沒人能碰到這位魔法使。
這趟來日本,陳奇多少是抱著見識一下的心思,至少御三家必定是要登門拜訪的。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解決幾個小麻煩。
比如說身后這個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小貓。
望了一眼后視鏡,盤在宮野明美脖子上的奧菲婭,慵懶的打著哈欠,愈發人性化的金眸,卻始終盯在陳奇的頭頂,似乎對于自己的寶座念念不忘。
東京,柏森株式會社。
朗姆摩挲著茶杯,熱海那邊的事情傳的很快,雖然腐化死徒本身就是一件動靜小不了的事情,但這次動靜也太過巨大了。
一場在熱海上空的煙火,未免太過盛大了些,明明距離煙火大會,還有將近半個多月的時間。
最主要的是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陳奇的舉動太粗暴了,完全砸碎了朗姆的預想,本來是炫耀武力性質的孵化局,順帶測試一下從陳奇的戰斗力,敲打觀望法政科,結果這么一弄,日本這邊的勢力反而會搖擺不定。
“這個死徒忠誠性也是個問號,那個威力活下來的可能性并不高。”敲打桌案,朗姆嘆了口氣:“但正值急需用人之際,迭代融合的血脈也值得研究,證文也要求保護烏丸家的血脈不能斷絕……”
都是些麻煩事啊,也罷,手里能用的棋子還有不少。
放棄了心里殺伐果決的念頭,決意將計劃序列提前的朗姆,拿起內線電話:“告訴匹斯可,那場拍賣會該開始了。”
電話像是一滴墨汁,墜入雪白的蛛網上,迅速沿線將其染黑,朗姆端起茶杯,平靜的道:“釜底抽薪,沒了法政科的背景,再強也只是個人紙面實力的問題,你終究是不會分身術的,陳奇,而且也不一定能逃得過接下來的風浪。”
比起這個,朗姆更在意美國那邊的問題,難得和尼祿卡奧斯約上,但是聽說那個家伙最近被貝爾蒙特的傳人,追殺的相當之慘,混沌之數吞噬的雖然都是難得的猛獸,但畢竟沒有跨入超凡,真不知道這種魔術師是怎么成為祖的。
接下來,繼續觀察即可。
敲定了結論,朗姆笑著換了一身衣衫,走出柏森株式會社,像是個和藹的鄰家老大爺一樣,開上自己的代步車,向著靜岡駛去。
想必陳奇此刻,正在前往東京的路上吧,然而既然確定死徒不靠譜,那朗姆又如何會親身見面,這個時代,無線電已經能夠遠程處理很多事情了。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朗姆來到了靜岡縣內,熟稔的走進一家無人參拜,位于重重小巷之中的神社當中。
在神社旁邊大概百米左右的地方,是他另找法人注冊的分社,一明一暗,分立于靜岡和東京,選址的原因很簡單,第一是便宜,第二便是朗姆很喜歡到這間神社里散步。
踏入鳥居,朗姆負手而立,仰頭望著那亭亭如蓋的翠樹。
若說起神道教,比起熱海的來宮神社,那顆所謂的千年樟樹,朗姆更看重日暮神社內的這顆神樹。
死徒與人類的文化并不沖突,雖然有飲血為食的習慣,但其根源卻是與地球和月亮息息相關,某種意義上是頂替人類失敗的副產物。
正因那樣的存在太過偉岸,朗姆有時也會心生感慨,遙嘆自身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