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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下鹿,少女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似笑非笑。
方才的動靜,只要周圍的人不是聾子,自然都是聽得到的。
巴澤特默不作聲,她沒有義務給對方提供情報,尤其是在她幾乎確定眼前之人,就是保羅·尼爾森三個女兒其中一個的時候。
卻不料陳奇接過話茬,嘆氣道:“是啊,誰知道尼爾森家并不歡迎外客,看來我們只能哪里來的,回到哪里去了。”
“哈哈,小哥哥性格爽朗,比這個妹妹要來的痛快許多。”
少女朝著陳奇比出一個大拇指,嘿笑道:“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但要進尼爾森家,如果沒有特殊邀請函的話,走正門可是行不通的哦。”
“特殊邀請函?”
“嗯,二姐因為擔心家族內斗,趁著大姐出門在外的時候,更改了魔術式,封鎖父親死亡的消息,我也是收到消息不久后才趕回來的。”
說到這里,少女慧黠的笑道:“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做洛爾希,洛爾希·尼爾森,簡稱的話就是洛爾希森。”
巴澤特心道果然,尼爾森家族子嗣旺盛,在保羅·尼爾森這一代,生出了三個具有優秀魔術資質,可以作為傳人的女兒,魔術家族以資質論高低,若是資質相等,那便以誰更貼近保羅的魔術,來決定繼承魔術刻印的傳承者。
在資料上,保羅當時選定的是沉穩冰冷,接人待物宛如格利特峰的冰雪,意志力與他相符的長女,阿西婭·尼爾森,平素留在身邊教養,二女莫娜·尼爾森則是托付給天體科魔術師,拉羅亞·莫格達教養。
而這個最小的三女,洛爾希,時鐘塔卻是沒有明確表明去處。
洛爾希負手靠近陳奇,像是一頭靈活的小鹿,輕輕地在他身上嗅了下,皺眉道:“好古怪的氣息,沒有味道,像是無底洞一樣,大哥哥你的魔術特性是虛數嗎?”
她嘀咕著,皺起的眉頭像是櫻桃的果實,惹人憐愛。
巴澤特一拉手套,便要驅逐眼前這個冒失的洛爾希,魔術師之間禁止窺探秘密,不謹慎的動作會引來難以想象的麻煩,對他人而言也是一種不可原諒的過失,洛爾希明目張膽的行為,讓性喜遵循規則的巴澤特很是不滿。
陳奇擺了擺手,朝巴澤特比了個沒關系的手勢,問道:“那你呢,師承哪位德魯伊,你們的教派當時沒有被圣堂教會滅殺干凈嗎。”
洛爾希嚇了一跳,本能的退后了一步,她身后那頭高大的雄鹿,見狀昂首鳴叫,澎湃的力量震動空氣,猶如王冠的鹿角微微下壓,對準了陳奇。
圣堂教會。
無數微小教派,個人,神秘團體,紛紛聞之色變的存在,理所當然的剿滅不從,信義違背者,不肯統納教義于圣堂教會數十教派游離者。
以往北歐海盜時期,德魯伊曾經從挪威的森林走出,宣揚他們的存在和思想,只可惜維京的時代并不是多么的長久,隨著時代的推移,天主的光輝,與基督的因信稱義,將德魯伊們重新碾回了挪威的森林,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工業的潮流更是可以碾跨一切森林。
自從圣堂教會正式組成之后,在北歐的土地上,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德魯伊,不僅如此,因為天主教獵殺的關系,魔女這一職業也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迄今為止,陳奇知曉的傳人,只有久遠寺有珠一支。
“辛塔,不要這么激動。”
洛爾希走過去摸了摸這只高大雄鹿的角冠,安撫對方憤怒的心緒,點滴的魔力在鹿角與指尖鏈接,陳奇饒有興趣的看著,只見這只叫做辛塔的雄鹿逐漸平靜了下來,不過依舊警惕的看著陳奇。
方才說話的那個瞬間,陳奇刻意展現了一絲殺氣,動物遠比人要淳樸敏感,一下就探出了洛爾希的底子。
“真狡猾啊。”
洛爾希扯了下自己的發帶,嘟囔道:“難怪大家都不喜歡和外面的人來往。”
陳奇沒搭理少女的碎碎念,心道這個尼爾森家族不簡單,只不過就這種程度,那位不肯告知姓名的小魔導元帥,未免也太過小瞧人了。
亦或者……
陳奇若有所思,此時少女的碎碎念已經告一段落,他問道:“洛爾希,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有什么為什么,這里是我家啊。”
理所當然的口吻,洛爾希眼眸清澈,看不見任何陰影瑕疵,陳奇見狀也不深究,笑道:“也是,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啊,那……交個朋友吧。”
“什么朋友?”
聽出陳奇毫無誠意,洛爾希皺眉道:“你剛剛還嚇唬我來著。”
“你如果不交朋友,那我就只能去和你的姐姐交朋友了。”陳奇指了指背上積了一層薄薄白雪,顯然在這里等候已久的辛塔,無所謂的道:“你的姐姐,應該比你要善解人意吧。”
癟了癟嘴,洛爾希不滿的道:“我姐姐那邊已經有人了,你就算去也擠不進去的,不是說外面的人都很會投資的嗎,怎么還有你這么傻的。”
“你們在爭奪遺產?”
聽了半晌,巴澤特已經領會個中三味,她搖頭道:“法政科是不會承認的,財產和刻印歸屬早已劃分好了,即便爭奪也是無智之舉。”
洛爾希沒吭聲,只是盯著陳奇,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莫名的光彩。
陳奇微微瞇起眼睛,望向森林深處,仿佛明白了什么,在凱爾特神話里,德魯伊除去森林的賢者外,往往還參雜有濃烈的神秘色彩,比方說——德魯伊的預言。
眼前的洛爾希刻意在這里等待,恰到好處的接近他和巴澤特,自然不會是什么巧合。
尼爾森家族里有什么是不能讓法政科見到的?
心中燃起了興趣,陳奇沒有再浪費時間,問洛爾希道:“你家的后門在哪?”
巴澤特眼神復雜,欲言又止。
洛爾希卻是直接炸毛,不滿的道:“我不和沒有禮貌的人說話,辛塔,我們走。”
她跨上雄鹿,攏起發絲的藍色綁帶隨風飄揚,陳奇認出那是德魯伊進行秘儀,記錄重大事件所使用的一種文字。
歐甘樹文。
坐在雄鹿上,洛爾希不滿的握緊了拳頭,回憶起林中老師的囑托。
回家之前,在大門處等待,你會碰見代表勝利的青年,不要一味的順從他,否則進入城堡后你將會失去自主的權力。
但也切記不可觸怒于他,那樣的話,你將會迎來不可預知的厄運。
友善平等的和他交談,道出你的訴求,若是他詢問無需隱瞞,祝你好運,我的孩子。
贈予洛爾希語言指引的老者,擁有一雙仿佛能夠看穿萬物,蒼老睿智的雙眼,臨行前,他用手掌撫在洛爾希的頭頂上,平靜的道:自然會指引每一個生靈,找到前進的方向。
洛爾希堅信那位德魯伊老者的指引,認真的在雪地里等了半天,冬天的挪威冷的掉渣,一連等了兩天,她都沒在自家門口等到所謂‘代表勝利的青年’,就在她快放棄時,陳奇出現了。
然后……
這種家伙憑什么代表勝利。
秉持著這種念頭,洛爾希頭也不回的想要離去,她本就不是很想回家,若非老者指引洛爾希家族之中,有災禍之物,需要投入格利特峰頂的冰湖封印,她才不會回到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家庭中來。
“我們走,辛塔。”
洛爾希雙腿輕輕一摧鹿腹,卻聽辛塔發出一聲悠長的鹿鳴,他回過頭來,側對著洛爾希搖了搖頭,厚重單純的眼眸中,滿是問詢之色。
真的要走嗎?雄鹿這樣詢問著少女,洛爾希知道辛塔的智慧較之人類絲毫不差,純潔的心靈更讓他擁有常人難以察覺的敏銳預感。
鹿在德魯伊的教義中是極為神圣的動物,它們代表和平與友善,頭上的角可以為迷失的生靈指引方向。
洛爾希猶豫了,她回頭看了陳奇一眼,只見對方滿不在乎的出神望天,似乎在看著遙遠的地方,她記起那位老德魯伊的指引。
‘切不可觸怒于他,友善平等的和他交談,道出自己的訴求。’
呦呦鹿鳴,辛塔察覺到洛爾希心態的改變,竟是大大方方的走到陳奇面前,一改方才警惕之態,釋放出和解的善意。
“用不著這樣,我剛才是故意拿惡意試探這個小姑娘。”
聽到鹿鳴回神,陳奇沒欺負估計年齡比他兩輩子加起來都要大的辛塔,他感慨道:“說起來,挪威倒也是一個好地方,人少森林多,很適合德魯伊居住。”
地廣人稀,人類難以涉足的地方,才會有悠久的神秘存在,如果蒼崎橙子能夠找到黃金狼,那么陳奇可以肯定,一定是在挪威的森林之中。
如此廣袤的森林,隱藏起一片人類難以探索,衛星可以俯瞰,卻肉眼無法尋到的區域,并不是什么難事,即便在千禧年后,工業也遠沒有到無孔不入,事事可查的程度,更遑論在北歐的國度。
“洛爾希嗎。”
陳奇點頭道:“我叫做陳奇,來自魔術協會法政科。”
洛爾希懵懂的點了點頭,就氣氛而言有點明白,但實際上卻是完全聽不懂的表情,一旁巴澤特悄聲道:“她幼時記錄就已外出,可能缺乏這方面的知識。”
“哦,那說的直白點,你老爹臨走前留了一份遺囑,讓法政科代為執行,做為代價,你家財產的十分之一歸法政科所有,明白了嗎。”
陳奇笑道:“所以,你城堡里的姐姐并不歡迎我,如果沒有意外,她之后會動用關系修改,否認這份遺囑的正當性。”
“我聽懂了。”洛爾希點頭道:“你是來我家搶錢的。”
“正解,所以你如果想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最好是思考清楚之后,如果不想管的話也沒有關系,因為基于法政科的立場,我會一絲不茍的執行你爹留下來的這份契約。”
陳奇再度放遠目光,悠然道:“當太陽落山,我就會開始執行契約。”
時鐘塔那邊的宴會,也會同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