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無林看了看雙方,忽然輕輕拉扯了一下俞子青,訕笑道:“我說俞小子,這里好像沒咱們的事,咱們是不是可以先溜了?”
俞子青凝重的看著眾人,心中也有些猶豫。
他與九尾的約定已經完成,至于胡云等人,是后來出現的,這事也怪不到他頭上,所以算下來,和自己等人的確沒有關系。
可一想到這九尾真的被幾人收服獻給蘇遠山,俞子青心中就有些不爽。
自己因為此事落入湖中,差點連同月柔一并被黑蛟所吞,蘇遠山都沒有任何表示,如今為了九尾卻舍得大費周章,俞子青突然有種被人當炮灰的感覺。
想想也是,屬下嘛,可不就是炮灰么。
畢竟蘇遠山也說了,事成之后,會有很大的賞賜,所以歸結到底,這只是一筆交易,還是自己對那賞賜動了心,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
只不過,眼下自己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不愿為此事費心,那所謂的賞賜,不要也罷,所以接下來是去是留,全憑心情決定。
祖靈忽然開口問道:“你不會是想對抗這幾個人吧?”
“自然不會,放心,我還沒那么傻。”俞子青淡淡地回道。
他心里清楚,公然與胡云幾人對抗,是不可能的。
“知道便好,你可以不幫蘇遠山做事,但絕不能妨礙蘇遠山的事情進展,否則,對青丘狐族來說,就不再是路人,而是敵人……以你現在的實力,若是惹到他們,可就麻煩了。”祖靈提醒道。
祖靈的意思俞子青很清楚,也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上頭。
“不過,以目前的狀態,我也根本做不了什么,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九尾被他們降服?”
祖靈好奇道:“你什么時候開始站在九尾這一邊了?”
“我不是站在哪一邊,我只是不想讓九尾落入別人手中罷了。”
祖靈輕笑一聲:“你可真夠自私的,自己拿不到的寶物,還不想別人拿到。”
“這算哪門子自私,無主之物,自然是誰有本事誰拿。”俞子青不以為意地道,“再說了,你不是一直都這么教我的么,我可是謹記恩師的教導呢。”
那邊蘇若蕓早已意識到事情不對,偏又做不了什么,只得故意開口胡云幾人責問,以拖延時間,希望九尾能盡快恢復,也希望俞子青能想到什么主意。
“胡云,你口口聲聲說是得了我爹的命令,誰能證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據為己有?”
胡云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郡主殿下,你是什么心思,屬下很清楚,不要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我勸郡主殿下還是速速讓開,莫要耽擱時間,否則國主知道了,只怕也是要怪罪郡主殿下的。”
“大膽胡云,你敢拿我爹來威脅我?!”被戳穿了的蘇若蕓臉上一紅,不由呵斥道。
呵斥的同時,心中卻有些猶豫。
她就算再任性,也不好真的執意阻攔蘇遠山的命令,俞子青和九尾雖然對她很重要,但破壞自己父親的命令這種事,蘇若蕓還真做不來。
所以她也只能是嘴上反駁,是不可能真動手的。
蘇若蕓心中暗自著急,這個死俞子青,怎么還不站出來!難道他是怕了么?
想著,眼睛不住瞥向俞子青,這種情況下,她一時間卻沒有去細想俞子青的難處。
俞子青哪里有什么辦法,更何況他有傷在身,現在有心無力。
目光掠過龜無林的瞬間,似乎升起一絲希望。
在場眾人,只有一個龜無林是外人,所以只有龜無林,可以毫無理由地出手,不會受到什么牽制。
但是想想他是剛才第一個提出跑路的情景,俞子青這一絲希望也蕩然無存,嘆了口氣。
“說你笨還不承認,你何不讓那九尾趁機將蘇若蕓給劫持了去,不就解決了!”祖靈給俞子青出了個主意。
“劫持?”
俞子青皺了皺眉,很快反應過來。
他嘴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向蘇若蕓和九尾二人解釋了一句,悄悄地給了九尾一個眼神,又向蘇若蕓那邊示意了一下。
那邊,胡云三人見蘇若蕓有些許晃神,也不多廢話,準備動手,便在此事,突生變故。
眼看著胡云三人剛要動手,霎時間,九尾身上的火焰猛然暴漲許多,熾熱的溫度直逼得人難以靠近。
九尾凝聚的火焰,從一只狐貍的模樣,化作了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球,那火球似乎長了一張大嘴,突然襲擊,從背后將毫無防備的蘇若蕓整個吞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月柔眉頭緊鎖,訝然地看向俞子青,似乎在詢問他該怎么辦。
火焰將蘇若蕓包圍,蘇若蕓痛苦地叫了一聲,面容扭曲了片刻,再次睜開眼時,雙眸已經被無盡的紅色火焰代替,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
“你們再敢向前半步,我就讓這小丫頭給我陪葬!”
只聽九尾的聲音從蘇若蕓口中傳來:“想對付我?盡管動手便是,我給你們這個機會!”
胡云臉色一變,咬了咬牙,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動手。
現在那火焰附著在蘇若蕓身上,很明顯,若是自己真的下手,就相當于對蘇若蕓下手,到時候蘇若蕓難免也會跟著一同受傷,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九尾雖重要,可再重要,也沒郡主重要,這要是傷到了蘇若蕓,蘇遠山怕是真的要動怒了。
就在幾人猶豫不決之時,九尾狂笑一陣,留下一聲冷哼,裹挾著蘇若蕓瞬間消失在原地。
如風一般,就這么不可思議地憑空消失,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覷,胡風不由道:“哥,咱們怎么辦?追不追?”
胡云臉色很是難看,道:“追?往哪追?回去!將此事稟報給國主,國主自有論斷!”
緊接著,他半瞇著眼睛盯了俞子青一眼,冷聲道:“閣下怕是也脫不了干系!”
“不送!”俞子青抱拳淡笑道。
胡云哼了一聲,帶著兩人甩袖離開。
月柔看著三人離去,松了口氣,向俞子青問道:“到底怎么回事?郡主她們去了哪里?”
俞子青看向狐鳴山,淡笑了一聲,向她眨了眨眼,神氣地道:“不知道了吧?跟著相公走就行了。”
“恩???”
月柔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俞子青疼地一聲慘叫:“哎喲,夫人別動手,我以后再也不耍帥了!”
“你以為只有這事么?”
“不然呢?”
“小郡主的腿,枕著舒服么?”
俞子青表情嚴肅起來,正經道:“當然是沒娘子的舒服,她一個丫頭,沒有幾兩肉,硬的跟個竹竿一樣,哪像夫人,勻稱中透著豐腴……”
“少跟我貧嘴!我是讓你跟我這形容么?”月柔紅著臉嗔道,手中力道大了些。
“哎哎……她那不是為我查看傷勢么……”俞子青苦笑著解釋道,“如果夫人吃醋了,回去后,我好好補償補償你……”
聽到補償,月柔面容又紅了幾分,眼神變得柔媚了些,忍不住啐了一口,松開手一腳把他踹開,冷哼道:“誰要你……補償……這次就先饒了你!還不快帶我們去!”
龜無林在后面饒有興致地看了出好戲,才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拍了拍俞子青的肩膀低聲嘲笑道:“原來……你小子怕老婆啊!”
俞子青忙道:“絕對沒有的事!”
龜無林露出一副我都懂的眼神,嘿嘿笑了兩聲,才又問道:“對了,臭小子,那九尾狐妖附身的主意,也是你給出的吧?”
俞子青忙否認道:“可跟我沒關系,前輩不由亂說喲。”
“你小子一點都不老實,以為能瞞得過我么?”龜無林哼了一聲道。
俞子青沒有回答,向他問道:“我二人準備去找它,前輩可否一同前去?”
“你們的事,與老頭子我無關,我跟著干什么,我要趕緊離開才是。”龜無林擺擺手道:“那黑蛟如今被你收了,若是青元那老家伙還活著,必然會感應到,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俞子青聞言,心中一沉,這青元明顯不是個好惹的貨,若真是能感應到自己降服了黑蛟,那可真是個不小的麻煩。
“前輩……不打算找他報仇么?”
“仇當然要報,只不過不是現在!等老夫我先去把傷養好了,再將龍骨煉化,屆時,我會讓青元血債血償!”龜無林罕見地露出憤恨神色,胡子抖了抖。
隨后低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青元那混賬家伙有沒有死掉。”
俞子青頓了一下,遲疑道:“可是據我從師尊那里聽說,青元數百年前便已經死了……”
這消息當然是祖靈剛剛告訴他的。
龜無林明顯有些訝然:“這混蛋家伙死了?!怎么死的?”
俞子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老頭子仇還未報,他就這么死了?”
龜無林神情有些恍惚,動了動嘴。
俞子青聽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倒也沒有太過在意,此時他心中還在想著另一件事。
便是龍骨。
若是龜無林此番離去,再想找他,怕真是要去東海之域“大海撈針”了,再遇到的希望也多半是渺茫。
那龍骨在整個妖界都算得上是頂尖的寶物,俞子青自然有些心動,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怎么能這么輕易地就放棄這個機會。
最主要的是,并不是俞子青需要它,而是月柔需要它。
俞子青立志要做一位寵妻狂魔,所以這龍骨,高低得把它弄到手。
不過眼下九尾之事要緊,俞子青一時間沒有什么好辦法忽悠龜無林,只能將他穩住。
想了想,便道:“前輩,這南荒究竟是兇險,前輩又帶著龍骨,再加上如今實力尚未恢復,一人獨行,怕是有些不安全吧?”
龜無林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怎么感覺跟你這小子呆在一起,才不安全……”
“哪里的話。”俞子青呵呵笑道:“我看前輩不如隨我二人同行,咱們一路之上,也好有個照應。”
龜無林捋了把胡子,一雙小眼微微瞇起,思索片刻道:“倒也是這么個道理,既然你都開口求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
俞子青看著老頭一副欠扁的臭屁模樣,強壓著心中的無奈,招呼了一聲,帶著二人向狐鳴山行去。
月柔轉身向身后看去,擔心道:“那個叫胡云的三個人,不會悄悄跟蹤我們吧?”
“應該不會,以他們的修為,怎么可能躲得過龜前輩的魂識,對吧龜前輩。”俞子青淡笑道。
“那是自然!老夫雖然實力受限,但這魂識可沒落下多少。”龜無林得意地道,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被俞子青當做了工具人。
三人行了兩個時辰,終于在崩塌的狐鳴山底一處極為隱蔽之地,找到了坐在那里怔怔發呆的蘇若蕓。
她身邊是已經虛弱至極的九尾。
先前為了在胡云面前表現出強大的氣勢,九尾幾乎過度消耗了自己的妖力,以至于現在起身都有些困難。
血紅色的火焰也變得黯淡,幾乎要透明一般。
看到俞子青到來,蘇若蕓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起身相迎。
“你來了!”
那興奮的模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俞子青沖她笑了笑,只是忽然想起身邊的月柔,笑容僵在臉上,眼角余光下意識地瞄去。
月柔白了他一眼,低聲嬌嗔道:“死相!看我做什么!”
說著從俞子青身邊走過,向蘇若蕓關心道:“郡主,你沒事吧?”
“我還好……”蘇若蕓紅著臉點了點頭,似乎不敢直視她,“只是九尾前輩它……”
三人聞聲看去,已經能明顯感覺到,九尾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俞子青示意眾人坐下,以防萬一,又布下了一處隔絕的禁制,遮蔽幾人氣息。
布置妥當后,才一屁股坐了下來,看向九尾。
“你……沒事吧?”
九尾狐妖甩了甩頭,聲音低沉:“怕是很難再恢復了。”
俞子青沉默片刻,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九尾如今的處境,幾乎可以說是他造成的。
不過若說對不起九尾,倒也有點太過,只能說一切都是命。
九尾一改此前的狂躁,變得平和了許多,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有什么話就趁著現在感覺問吧。”
俞子青未料到它這么坦然,頗為意外。
“你不用這么看著我,這不是你一直都在想的事情么。”
幾人雖然都有傷,但很多時候,好奇心似乎要比療傷更重要,俞子青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索性將修養之事放到后面,輕咳了一聲,很嚴肅地問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見月柔等人都齊齊看向自己,俞子青也意識道這句話似乎有點不太禮貌,訕笑了一下,忙換了一種說法:“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