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發現馬車夫在偷聽的時候,我并沒有立馬阻止或者揭穿他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沒必要。
明明門板上已經插上利刃了,在靈敦討生活的人都明白,這是在警告。
警告不要沒事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基本上別人一看到利刃后,就會知道對方不是什么好惹的,自然也就不會有什么壞心思了。
而什么人會明明看到了利刃,卻還是視而不見呢?那當然是有明確目的的人。
想一想,有什么人會監視我,或者對我感興趣呢?
維達?維達不會和我來這一套的,他比靈敦的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我所掌握的暴力。
畢竟我和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派人來監視我,如果我愿意或者想要去管,那就無異于送人頭。
再者,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直接找我,根本沒必要監視。
所以排除,
至于希密爾?概率很低。
大概任何和我動過手的人,都不敢指望能夠派人監視我,然后不被我發覺吧。
況且希密爾也沒有理由監視我,我們是盟友,他看起來可不像那種兩面三刀的家伙啊。
那么還能有誰呢?那群東瀛人是候選答案之一,因為他們的腦回路有時候總是異于常人。
也許他們就是派人來故意給我送人頭也不一定,然后送人頭的同時順帶傳個口信啥的。
他們完全有可能性做出這種事。
除了那群東瀛人,大概就是靈敦里的神秘勢力了。
這個概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因為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和靈敦境內的神秘部門有過交集。
但據芙蕾雅所說,我的信息機密在靈敦警察廳里也是屬于很高的一檔。
也許靈敦的神秘部門在這多事之秋已經注意到了我,并且想要和我好好談談也說不定呢。
那么,除了這兩個可能之外,其實還有第三個可能。
那就是對方的目標其實是芙蕾雅。
我只是順帶的而已。
既然目標是芙蕾雅,再結合芙蕾雅的身份,已經他現在還是處于“出逃王女”的狀態。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都鐸大公手下的人。
最后,無論是哪個勢力的人,其實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因為在這么近的距離,只要我想,沒有人可以逃出我的掌心。
也就是說,等到我和芙蕾雅談話結束后,要殺還是要留,也不過就是我的一念之間而已。
如果對方是秉承著善意與誠意而來,我不介意回以同樣的誠意與誠意,放走他。
可如果不是如此,那再殺了就好了。
反正,死人是沒法開口說話的。
這就是我為什么能容忍他偷聽的理由。
而關于惡鬼的信息,這么重要的信息被他聽走真的好嗎?
首先,要想被惡鬼污染,僅僅是知道惡鬼之名還是不夠的。
不然,那些小說,故事里提到的惡鬼多了去了。
這都會被污染的話,早就被污染了。
這其中涉及到污染源和定義的問題。
一個正常人被感染,最核心的存在其實是污染源。
觸碰過或者見過污染源。
這種情況才會被感染。
而知曉惡鬼的存在,更像是一種加深感染的行為,或者是坐標加深的行為。
當然了,如果你沒有觸碰或者見過污染源,但你與知曉惡鬼之人討論了惡鬼存在,并且你還能夠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生命體。
這就是我說的定義了,這里的惡鬼,指的是真正的惡鬼,食人的惡鬼,有明確定義地討論。
那么也是會被感染的,只不過是程度相對于直面污染源會更輕罷了。
所以如果門外偷聽的是個門外漢,那他偷聽到也沒有什么。
況且馬車的車輪滾動的聲音這么大,其實很難聽清具體到底說了些什么,最多就只能聽清聲音比較大的那部分話語。
而如果門外偷聽的是個被污染的局內人,那他聽到沒有,也就根本不重要了。
因為就算他聽到了,除了加深污染,也別無他用。
所以最后的結論就是,我根本不在意他有沒有聽見。
因為反正他最后是否能夠離開,都要我看的決斷。
就算他知道的再多,如果我不想要他離開,那他就只能去死。
這就是力量的重要性,它能夠讓你無論處于何種處境,都游刃有余,擁有選擇的權利。
而不是,僅僅擁有被選擇的命運。
我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他確實是都鐸大公手下的人。
他的目的其實是芙蕾雅。
至于為什么他能夠這么迅速地找到芙蕾雅,我是一點也不奇怪。
要知道,整個英格美洛,權勢能夠與都鐸家匹敵的家族也只是個位數而已。
換句話說,這要是擱都鐸家自己的封地內,說芙蕾雅是王女那也是一點也不過分。
因為像都鐸家這樣的家族,就是擁有這樣的權利。
畢竟斯圖亞特大公還被稱為北境之王呢,頂級豪門的權勢由此可見一斑。
這些最頂級的家族在自己的領地內,地位就與國王無異,他們的話語甚至就是法律。
所以都鐸大公在靈敦的權勢,說是僅次于亞瑟王的那一檔也是一點也不過分。
如果靈敦最頂級的權勢分為四檔,那就是亞瑟王為第一檔,包括都鐸家在內的三個血家族為第二檔,其余的公爵家族在第三檔。
而那些空有公爵之位,卻沒有對應的領地與財富的大公家族,就在第四檔。
這一檔,如果不是因為法律的規定,讓他們至今還掛著貴族公爵的名頭。
他們的權勢也就是與一些二三流氏族相當而已。
所以,芙蕾雅自認為自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莊園,只怕也只是她自認為的而已。
也許從她偷偷從莊園溜走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人無時無刻都圍繞在她的身邊了。
至于為什么都鐸大公不干脆對芙蕾雅加強管控,防止芙蕾雅偷偷離開莊園呢,這一點大概就只有都鐸大公清楚了。
上層人物嘛,知道的總是更多,看到的總是更遠。
當然,翻車也是翻的更狠就是了。
中年男人的表情頹然加無奈,只能點點頭。
“確實,現在我的小命就掌握在您的手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活著,那接下來你最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中年男人一聽我要問他問題,表情瞬間變得英勇無畏,仿佛是最勇敢忠臣的戰士一樣。
“我是不會出賣公爵的!”
“唉……麻煩。”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又一次掏出那把銀色手槍,打開保險。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喂喂喂!你打算干嘛?”
我瞥了他一眼,然后繼續把目光放回了自己手上的槍。
“你不是寧死不屈嘛,那我就讓你死的英勇一點好了,成人之美乃人之美德嘛。”
“哎!都說了逼問不是這樣逼問的啊!你應該先對我許以重利,然后被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你見我如此堅決,就用我的妻兒老小威脅我!最后我就只能被迫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在回答完你的問題后,收下你那骯臟的金錢,灰溜溜地逃走!這才是正確的步驟嘛!”
“哦……”我的臉上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看見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絲欣慰的表情。
但下一秒,那一絲絲欣慰就僵住了。
因為我再一次把槍抵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你……你不是說哦了嗎?我還以為你懂了呢……”
“對啊。”我點了點頭,“我確實懂了。”
“但是嘛,我這人沒什么錢,我自己就是窮鬼一個。
而且我也不喜歡用別人的親朋好友去做威脅什么的,所以我覺得還是給你一個痛快好了。”
“好漢饒命!您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我扣緊扳機的那瞬間,他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怎么說呢?就是十分的小人。
也不知道他這家伙是怎么成為都鐸大公的屬下的。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又浪費我時間。”我收起了手槍。
“對了,你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你最好先明白一點。
我不在乎你的回答是真是假,我只在乎那是不是我想聽的。”
我又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那有些蛋疼,但又不完全蛋疼的表情。
我覺得,如果他不做這一行的話,退休后倒是可以考慮去演話劇或者歌舞劇啥的。
那一定很適合他。
“要不,咱們還是上車說吧?咱們已經在這站了半天了。”
中年男人向我提議道。
說起來也是,我和他在路邊已經僵持一會了……雖然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僵持。
而且這個過程中還掏槍收槍,掏槍收槍……但凡是個正常人,看見這個過程都是滿臉問號。
我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必了,很快的。”
他瞬間大喜過望,“您是說,您會問的很快?”
“也有可能是結束的快。”
他更開心了,但我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了。
“比如你的第一個回答就讓我不開心,然后我一槍崩了你,快吧?”
“啊?!那……那確實挺快的。”
“而且啊,如果又要上車的話……估計看書的人又以為我要開始水半天了……雖然我其實一直在水,無論上不上車都在水,上不上車什么的,根本無所謂就是了。
但是嘛,思來想去,還是不上的好。
反正我問快點就是了。”
我看到中年男人一臉蒙圈,看向我的表情有些茫然,“剛才您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到底啥意思?”
“沒啥,我就是自言自語而已。”
“自言自語?這可不是好習慣啊,我認識靈敦公立醫院里的一位……”
“誰讓你說話的?”
“可您也沒不讓我說話啊?”
“呃?!你在都鐸大公面前也這么勇的嗎?”
“沒有沒有,您問您問。”
感受著額頭傳來的冰涼觸感,他又恢復了那小人的嘴臉。
不得不說,看過了他的諸多嘴臉,還是屬這小人的嘴臉看起來最順眼。
原因無它,僅僅是他這樣子說話的情商很高。
“我看,還是把它先放你額頭上好了,反正隨時可能要用。”
“不至于不至于……”他擺擺手,一臉諂笑。
“你叫什么名字?”
“尼奧爾德!”
“這是姓還是名?”
“報告,是代號!我們這一行都只有代號。
當然了,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的真名……”
“算了算了,我對你的真名沒有興趣,代號就代號了。
我問你,尼奧爾德,你是都鐸大公派來的?”
“對!”
“你的任務是什么?”
“保護芙蕾雅小姐,順帶著記錄芙蕾雅小姐與哪些人見過面,最好是偷聽到說了些什么?”
“然后呢?”
“然后回去報告長官。”
“什么長官?”
“報告,長官就是上級,上級就是長官。我們組織內部上下級之間……”
“打住打住……”我揉了揉內心,這家伙先前還說打死也不背叛都鐸大公,現在連組織內部的情報都要出賣了。
但我對都鐸大公屬下的情報組織沒什么興趣,因為這類用代號做稱呼的組織,哪怕是對組織的內部人員依然是保密性極強。
從尼奧爾德的說法來看,他這個大概也不例外。
這類組織的情報除非是詢問締造者或者掌權者,最次也要問高層才能問出些東西。
不然像尼奧爾德這類跑外勤的,問也問不出啥關鍵的,大多都是些正確的廢話罷了。
所以不如直接打住。
“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指令?”
“有!”
“那你倒是說啊!磨磨唧唧的。”
我看著尼奧爾德,這家伙怎么突然變得有些虎……
“我怕說錯話,被您一槍崩了!
在我們出發前還有一個指令,那就是如果芙蕾雅小姐是和一個叫西澤的魂淡見面的話,只要那個烏龜王八蛋敢對小姐動手動腳或者耍嘴皮子,就沖上去削他一頓!然后……”
他的聲音有些遲疑。
“然后干嘛?”我皺眉道。
“然后,組織會對你進行厚葬的,并且你的家庭也能夠得到巨額補償。”
一時之間,我竟無言以對。
也不知我是對這家伙的虎,無言以對,還是對他們那個組織的指令無言以對。
感情你這家伙聽了半天,不知道我就是西澤?
這就離譜。
離天下之大譜。
我看光你這聽力就不適合當情報人員或者特務人員了吧!
不過從側面來說,看來都鐸大公也有在收集我的情報。
從那指令就能看出來的,組織會對你進行厚葬,并對你的家庭進行巨額補償的。
這就意味著,都鐸大公很清楚,他們任何人想要與我動手,都是必死無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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