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芽自他的斷肢處不斷延伸,凝結,組成了新的血肉……他的身軀在迅速恢復,變得更加強大。
曾經他渴望力量,現如今他擁有力量了。
前所未有的饑餓彌漫著他的身軀,他渴望復仇,他渴望殺人,他渴望鮮血……他渴望,吃人!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復仇的力量就在你的心中,你可以選擇握緊,也可以選擇放手。
但你要記住,當你選擇握緊那復仇的火焰之時,你就永遠地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
這是他醒來后聽到的第二句話。
在他看來,這是句廢話。
估計在她看來,這也是句廢話。
那一天,外面也是在下雨,不過雨水很快就被染紅了。
后來,所有的人都死了,大人,老人,男孩,女孩……他從東街殺到西街,從南街殺到北街,他殺死了所有人。
雨水可以沖刷掉一切痕跡,但血水不會,血水會浸透這片土地,留下永恒的蹤跡,告訴著后人,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一切的死亡。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喜歡上了水。
再后來,他讓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永遠的融為了一體。
更后來,他跟著那位給自己注射紅色致幻劑的女人離開了。
女人臉上帶著遮住上半張臉的狐貍面具,身段姣好,身姿娉婷婀娜,即便看不到臉,但也不難猜出,她是個少有的美人。
但他知道,這個女人心中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絲毫不比自己弱。
因為她的身軀,只有一半是血肉之軀,還是一半,是鋼鐵之軀。
她就像是從人體實驗的手術臺上逃離的病人一般,病態而瘋狂,平靜的面具下是一顆狂暴之心。
女人承諾她,會帶他去找他女兒。
條件是,從此以后他的命不再屬于他自己
他答應了。
為了他唯一僅存的女兒,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最后她確實幫他找到了他女兒,也是在垃圾站找到的。
她稚嫩青澀的身軀上滿是印章,布滿了淤青。
因為流淚過多早已在眼角和臉頰形成了兩道深紅的淚痕。
在她臨死前,一定遭遇了極為恐怖的事,因為即便是死亡,她的雙眼依然是睜開的,扭曲的,恐懼的……
那個女人選擇了幫助他,他們兩人一起血洗了駐扎在當地的軍營。
女人告訴他,得抓緊離開了,當有人發現這里被血洗后,馬上就會有專門對付他們這種存在的家伙趕來。
他們稱呼我們為惡鬼,自稱為鬼騎,也叫獵鬼之騎,即狩獵惡鬼之騎士。
什么惡鬼,什么鬼騎,他都不在乎。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他一無所有,唯有復仇的火焰熊熊燃燒。
他殺死了所有人,但即便如此,也無法熄滅他心中那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
最后,他和別人一起,跟著那個女人來到了靈敦。
靈敦,這里充滿了一切夢幻,也凝聚著一切陰暗。
據說,英格美洛最有權勢的人都在這座西方最先進的城市里。
他們就像是陰影處的魚兒,悄無聲息地鉆入了這座城市的陰暗角落,靜靜地等候著,等待著。
他們的目的,是復仇。
僅僅是殺死讓亞昂群島變為地獄的幕后兇手是不夠的,他們還要毀掉靈敦。
只要靈敦被毀掉,只要這個西方世界最先進的科技城市被毀掉,英格美洛將再也無法立于諸國之上。
他們想要毀掉英格美洛。
至少,無論是布拉基自己,還是別人,他們都是如此想的。
可有時候,意外往往就像是愛情一樣,突如其來地闖入你的生命,讓你措不及防,手忙腳亂。
那個女人叫絲卡蒂,這不是她的真名,他很清楚。
布拉基也不是他的真名,他相信她也一定明白。
他們都有一段不可言說的過去,一段給他們帶來了無數痛楚與絕望的回憶,所以他們才會想要舍棄那段過去,即便是過去的名字也不想要再擁有。
或許新的名字并不能讓他們這樣的人擁有全新的身份與人生,也許他們的生活還是還一如既往糟糕。
但新的名字不會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你有著怎樣的過往。
絲卡蒂很像,與他曾經那過往的妻子很像。
不僅僅是容貌上的像,即便是性格,她們也是如此相像。
她們都經歷了這個世界上的黑暗,她們也都見識過了人性的丑陋與陰暗,她們知道妥協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但她們都選擇了拒絕,她們都拒絕變成那丑陋善妒的暴戾之人。
無論如何,她們總是能夠露出笑容,對世界抱以期待,或許前路艱難苦恨,但自己的幸福一定就在前方等待著自己。
而自己,只需要披荊斬棘,一步步地踏出,總有一天能夠觸碰到那獨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幸福。
他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
那一刻,他開始覺得,自己不再一無所有了。
至少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終歸還是有一個人,是他在乎的。
也終歸還是有一個人,是在乎他的。
他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他。
他欺騙了她,她卻相信了他。
他說,他想要帶上她一起回弗利西亞。
她相信他一定能夠做到的。
但他知道,他再也無法回去了。
從他踏上靈敦大地的那一刻,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靈敦,即將成為他生命的終點,也將是他最后的葬身之所。
古爾薇格不喜歡背叛,更不喜歡無法掌控。
他愛上了她,已經是背離了她的掌控。
他向她許下了離開靈敦的承諾,這是對她的背叛,背棄了他曾經向古爾薇格許下的諾言。
他想要離開她,卻又害怕失去她,他每天活在糾結與猶豫之中。
終于,他不再猶豫與糾結了。
因為,有人向古爾薇格告密了。
他們認為,他背叛了組織,背叛了所有人與他那純潔的革命友誼。
但他們并未為難他,他們只說,如果這次任務完成后,他還能活下來的話,就任由他離開。
他可以帶任何人離開。
只要那個人愿意……或者,那個人活著。
他興奮地約絲卡蒂見面。
他終于擁有履行諾言的能力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絲卡蒂分享自己的喜悅。
但是……當他們抵達了極樂的高潮之后,他卻失控了。
那飄飄欲仙的極致快感讓他體內的獸性與欲望突破了理性的制約。
他發狂了,殺死了她,想要吃下她。
當他恢復理智之后,留下的只有半具殘尸。
他陷入了極度的恐懼與愧疚之中。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難道像他這樣的家伙,天生就不配擁有幸福嗎?
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女兒……所有他在意的一切,都要被剝奪。
如今,他甚至親手殺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
終于,他明白了……,一切不過是命中注定的詛咒罷了。
從他出生在那座該死的島嶼時,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永恒的咒印就已經烙印在了他的身體與靈魂之上,所有與他扯上關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既然這樣,那不如就讓復仇的火焰將他焚毀殆盡吧。
不過,在那之前,靈敦必須毀掉。
這是讓他陷入地獄的根源之地。
計劃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可他卻發現,有個叫西澤的家伙在查絲卡蒂的死亡。
他打算派人去警告了一下西澤,為了避免西澤被殺死,所以他只派了一個新手前去警告西澤。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西澤竟然把那個新手殺了。
好吧,殺也就殺了,反正這樣的新手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心中的火焰實在是太過微弱,連進入組織的資格都沒有,只配淪為炮灰。
比起那個炮灰新手,需要注意的是,那個名叫西澤的男人,很不一般。
怪不得在發現西澤在追查絲卡蒂的事后,古爾薇格就讓他盯緊西澤。
西澤確實很厲害,竟然擁有殺死惡鬼的力量。
也幸好他多留了一手準備,不然那個新手就要把計劃給泄露出去了。
雖然那個新手知道的不多,但也足夠給計劃帶來不少麻煩。
弄不好,還會打亂復仇大計的節奏。
除了西澤之外,越來越多的變數出現了,有普通人,也有像西澤那樣的特殊人類。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組織不得不重新修改計劃,加快進度,改變節奏。
終于,計劃快要完成了。
韋德工廠,也該舍棄了。
不過,在舍棄之前,他們打算在工廠內留下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將為他們吸引一部分目光和戰力。
這其中,就包括西澤。
所有人都離開了韋德工廠,只有他,只有布拉基選擇了留了下來。
不留下來,他又能去哪呢?
他們所有人都注定死在這個夜晚。
也許古爾薇格能夠幸存吧。
不過也許不能。
總之,反正都要死亡,他反而更想見見西澤。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么值得他留戀了。
既然西澤想要殺死自己,那就去與他見見吧。
“離開吧,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西澤。”
微弱的聲音自布拉基口中發出,顯得有氣無力。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漆黑礦洞,“你就這么想讓我離開?是因為礦洞里的東西嗎?”
“咳咳……”鮮血順著布拉基嘴角的傷口流出,“你一直以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殺死我嗎?殺死那個殺害絲卡蒂的兇手?
現在你的目的馬上就能夠達到了,你沒有必要再去沾染那些東西了。”
“你在教我做事?”我瞥了布拉基一眼,就打算繞過布拉基的殘軀,想要進礦洞一探究竟。
但一股外力從我的腳踝處傳來,我扭頭一看,布拉基用他那變形殘缺的右手抓住了我的腳踝。
他搖著頭,“離開靈敦吧,你無法阻止一切的。這里,只不過是開端罷了。”
“你就這么想死嗎?”我揮劍斬斷布拉基的右手,將他的殘肢甩開。
他卻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你的目的不也正是殺死我嗎?”
“你現在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
我看著生機迅速流逝的布拉基。
以惡鬼的生命力來說,這樣的傷勢雖然重傷,但卻并不致命。
再考慮到他的第二重能力是水元素共振。
如果他想要活下去,他完全可以拼盡最后的力量,將自己的殘軀進行水元素虛化,融入到雨夜之中進行水遁。
在這種的雨夜下,除非我愿意秘血復蘇抵達百分之八十,不然我根本無法精準地探查出他逃跑的流向,然后瞬間完全殺死虛化狀態下的他。
而秘血復蘇百分之八十……這對我來說風險太大了,我不會因為他而去突破的。
所以如果他想要,在天時地利的加持下,他還有有很大的幾率逃跑吧。
而現在呢?他絲毫沒有求生的欲望,連凝聚雨勢為自己止血,修補殘軀都不愿意,更別提水遁了。
他就像是一個尋死之人,舍棄了一切唾手可得的希望,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這樣的布拉基,又和死亡,有什么區別呢?
而且,我也不想殺死這樣的他。
思念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或許真的是他殺死了絲卡蒂,但這其中,一定還另有隱情。
我不想就這么不清不楚地殺死他。
“啊!”
在我與布拉基對峙的時候,一聲驚呼從礦洞內傳來。
這聲音……有些耳熟,像是芙蕾雅的?!
不止是我沒想到,看布拉基的神情,他似乎也沒有想到。
我將布拉基丟在一旁,轉身朝著礦洞內跑去。
而這一次,布拉基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做,就只是靜靜地躺在雨水之中,緩緩地閉上眼眸。
嘴唇微動,他似乎還在說著什么。
但沒人聽得清他到底說了什么,不過大概也沒人愿意聽,沒有人在意他到底在訴說著什么。
他就像是自言自語般,沉沉睡去。
嘴角微微上揚,掛上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隨著我距離礦洞越來越近,一股腥臭撲面而來,這么濃烈的鬼氣,我已經好久沒有聞到了。
這股腥臭是剛才所沒有的,所以,是因為礦洞里的那個女人,導致有什么東西蘇醒了嗎?
那么,布拉基他們到底在礦洞里留下了什么呢?他為何一直不希望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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