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房門敲響，小侍女清脆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小姐，姑爺，該起床喝下午茶啦”
窗簾掀起，一束陽光斜照進來，照亮了熟睡中女子臉上一抹幸福的微笑。
林安悠悠轉醒，扶著莫心蘭下了床，似不經意問道，
“娘子，這里除了夏天外，是否還有其他人常來？”
莫心蘭嘶鳴一聲，一雙纖細玉腿一顫，聞言翻了個好看的白眼，
“這可是人家的閨房哩，怎會讓人隨意進出？”
不過話一出口，她就覺說多了，當即閉口不言。
林安嘻嘻一笑，也不再多問，打出一道法訣。
刷牙、洗臉、洗澡，一條龍服務。
還隨便將留在莫心蘭身體中的東西殺死了。
莫心蘭只是輕輕皺了皺眉，就在林安的攙扶下，坐到了梳妝臺前。
她靜靜地望著鏡中為自己溫柔梳理青絲長發的男子，目光也柔和了下來。
鯨鯊江上，一艘畫舫順江漂流而下。
畫舫之中，一對年輕的男女煮茶對飲，不時點評著沿途兩岸的風景。
江水波光粼粼，不時有魚兒翻著白肚皮，吐出泡泡。
“相公，你可真是命大啊，當初見你之時，這滿江的魚蝦都被你身上的奇毒毒翻了，唯獨你這個始作俑者卻還活蹦亂跳的。”
“呵呵，我不僅活蹦亂跳的，還將如花似玉的女城主大人娶了過來呢。”
“沒個正行，還有外人在呢。”
畫舫之上的兩位主人，正是林安與莫心蘭，這條流經玉陽城的鯨鯊江，便是當年初遇佳人的地方。
這已是林安與莫心蘭正是拜堂成親的第三天，兩人攜手走過了玉陽城的大街小巷，看盡城郊風光，終于再次來到了這里。
故地重游，總是令人懷念。
小烏村。
各地道路開闊，種植了不少花草，一眼望去花團錦簇，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留著山羊胡子的老村長拄著拐杖，領著滿村的老百姓在村口等待著。
在遠方一輛精致的香車顯出一角之時，村長連忙招呼大伙兒，躬身拜倒了下來，
“小烏村村長攜村中六十戶，拜見城主大人，城主姑爺。”
香車中，林安翻了一個白眼，怎么聽起來自己像是入贅的一樣，自己這個贅婿可有點厲害過頭了。
莫心蘭噗呲一笑，“小烏村民風淳樸，可沒聽過你這國師大人的響亮名頭哩。”
林安摸了摸鼻子，“算了。”
林安與莫心蘭下了香車，在幾名城主府侍衛的拱衛下，朝著山村走去。
林安目光在一眾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村名臉上掃過，在一名抱著幼童的年輕小婦人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呼吸著這熟悉的泥土芬芳，讓林安不禁回憶起了與爺爺一起耕種的日子。
爺爺，或許再也回不來了吧。
抱著幼童的小婦人咬著唇，默默看著林安走到了身前，與眾人打招呼，讓一眾村民們受寵若驚了起來。
“姑爺，您回家了？”
那個耕了林安家最后三畝良田的李叔，此時身軀都顫栗了起來，一雙一日刨田十畝的大手，都抖若篩糠。
他們后來才知曉，當初與林安一起回村的城里漂亮姑娘，正是玉陽城城主。
而這幾年也是拜這位女城主所賜，小烏村發展甚好，開發了不少項目，讓村中各家各戶都有了余錢。
作為女城主的丈夫，林安的地位在他們眼中，自然是水漲船高了。
“這是？”
林安隨意安慰了一下耕了自家田的李叔，看向小婦人懷中的可愛的小家伙問道。
一位大嬸嘆息，“安子呢，當初就知道你在外面闖蕩有出息了，是我家翠兒沒有福氣，你離開三年后終于耐不住寂寞，與村里幾次提親的張麻子好上了，如今娃兒都一歲半嘍，卻要一個人扛起一個家庭，真是命苦啊。”
林安看了眼咬著唇的小婦人，微微皺眉，
“張麻子？牧之？牧之哥他去哪里了？”
翠兒晃了晃幼童黯然道，
“他自從有了閑錢，前年染上了賭習，去年開春輸光了家產，今年仲夏終于被人扔進了鯨鯊江喂魚。”
大嬸可憐道，“那張麻子原本雖然有些痞，但還算安分守己，可自從有了錢之后，就變了，村里三頭牛都拉不回頭啊。
他自個丟了性命不要緊，可卻苦了翠兒一對母女倆嘍。”
莫心蘭輕輕搖了搖頭，她能給一村子衣食無憂的生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自不會為此自責什么。
只是嘆息，人真是個復雜的動物。
林安望著黯然垂淚的小翠，想起不知多久前自家爺爺還與對方家長定下了娃娃親，輕輕一嘆，伸手道，
“我能抱一抱這個孩子嗎？”
小翠將之遞了過來。
林安將女童抱在懷里，一歲半的小孩已經會說話、走路了，不少娃子這么大時，都很懂事了。
女童眨著烏溜的大眼睛，打量著林安，有些情緒低落，卻也不哭不鬧，似乎不愿讓自己母親傷心。
“這小家伙挺懂事的。”
林安微微一笑，將手掌按在女童小腦袋上，女童的發絲十分柔軟，呈黃色的，一拔就斷的那種。
咦？這小家伙竟然有靈根，雖然資質不算上乘，但若是有機緣，至少能成就世俗界高山仰止的修為。也罷，今日也是有緣，便幫一幫這小家伙吧。
林安心中一動，將女童遞了過去，然后將一塊玉佩戴在了女童脖頸上，朝小翠微笑道，
“這塊玉佩雖普普通通，不過也是我隨身佩戴了許久之物，有點點安神養魂之效，希望這小家伙未來能平平安安。”
莫心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小翠雖不知何意，但卻默默讓女童收下了。
四周村民看了眼材質普通的玉佩，也就失去了興趣。
三畝良田之中，一棵步入了晚年的梧桐樹落下了今年僅有的幾片葉子，其下一個墳頭孤零零矗立著，上面落滿了枯葉，沒人打理。
林安與莫心蘭親手將枯葉掃去，奉上了一些香燭、鮮花、糕點、水果。
“辛苦你了，幫我為小烏村做了這么多。”
林安在一個蒲團上跪下，點了一支香插上。
“祭拜親人還是要你親自前來，才顯得有意義，所以我沒有讓人動這里的一草一木。”
莫心蘭跪在林安一旁，抿了抿嘴道。
林安跪下朝斑駁的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然后目光灼灼地望著墓碑，
“是否有人祭拜，爺爺他是不會在意的。
曾經我以為他說仙人也不如凡人快樂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現在看來，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或許他是真正厭倦了這修仙界的紛爭，才隱居世外來到了這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烏村吧。”
莫心蘭眼中閃過一抹訝色，也跟著拜了三拜。
林安眼中射出兩道金光，打在墓碑之下，穿透了層層土壤，進入了木質的棺材之中。
只見其中空空如也。
當年他親自放置下去的蒼老身軀，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
林安緩緩起身，背著雙手，望向蒼茫天空，
“爺爺，您究竟是化道回歸于天地了，還是自己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