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小師弟真是錯怪我等了,這些菜啊,都是素菜,來,你嘗嘗這煎肉。”智深說著就夾了一筷子煎肉送進了方青嘴里。
“哎,師兄,我自己來,我......”方青還是沒有抵抗住智深主持的熱情,嘴里被塞了一筷子的煎肉。
一咬,滿嘴都是煎肉的味道。
但繼續咀嚼著,方青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異常。
雖然味道與煎肉沒什么差別,但是很顯然這盤“煎肉”并不是肉做的,從咀嚼的口感便能清晰察覺出來。
“這不是肉做的?”方青咽下了這塊煎肉。
“當然不是,這煎肉乃是用葫蘆和面筋切成薄片,加料用油煎,然后加上蔥、花椒油、酒一起炒,其余菜也都是如此,這小雞炙鴨是用豆腐山藥做的,這團圓臊子是用菇類和面筋做的......”
智深主持說起菜來口若懸河,給方青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紹著,臉上洋溢著他作為一名僧人遵守戒律的驕傲。
喂?
要不要這么驕傲啊?
就算不是真的肉,你們一群僧人處心積慮研究把素菜做成肉食的味道也不對勁吧!喂!
方青無奈撫面。
“來來來,開吃開吃,莫要客氣。”智深主持實在忍受不了這桌菜的誘惑兒,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木盆。
木盆里滿滿裝著熱騰騰的白米飯,正往外冒著熱氣。
就在方青以為這是他們一桌人的飯之時,智深主持直接抱著木盆夾起了菜。
好家伙!
這玩意是你的飯碗?
其實也不能怪智深主持忍不住,平日里整個大相國寺的財政都在智淺僧官手上,要知道,養活這么大一個相國寺需要的花銷一點都不低,智淺僧官的宗旨就是能省則省,飯這種東西,夠吃就行。
今日全然是借了方青的光,若是乘著這個機會不多吃點天知道以后什么時候才有這等飯食。
干就完了!
智深住持不愧是武學奇才,幼時就被古玄大師教導習武之中要雙手并用,如今也沒有忘記。
此時右手拿筷子夾菜,左手拿飯鏟往嘴里盛飯,吃飯的速度簡直驚世駭俗。
這邊智深抱盆而食,那邊一意小和尚也飛速扒拉著自己碗里的飯,一筷子就夾了一整只“大雞腿”塞進了自己嘴里。
天天砍柴砍柴的,還不多吃點補補身子還怎么撐得住啊?
“吧唧吧唧。”
郭葵也不逞多讓地捧著飯碗,站在凳子上夾著菜,小肚皮都蹭到桌子上去了。
李寶夾菜倒是慢條斯理,但是每次咀嚼得都很快,幾乎都是嚼幾下就咽下,馬上吃下一口。
方青嚴重懷疑就是這些“雞腿”是真的,李寶這嚼的力氣也能直接把骨頭碾成粉咽下去。
我特么?
這就是干飯的真諦么?
老謀深算的智淺僧官則是早有預料地先往自己碗里夾菜,他清楚地知道,在干飯這一點上,他是絕無可能勝過眼前這幾人的,所以趕緊把菜夾好才是王道,很快他的碗上就盛著滿滿的一疊菜,這菜夠他吃好幾碗飯了。
幾乎就是在方青眨眼的時間里,那一碗小雞炙鴨就已經光盤了。
再不吃就來不急了!
方青和郭清秋也趕緊夾起了菜,加入了干飯的行動。
搖曳燭光之下,眾人夾菜的影子好不熱鬧。
一頓飯吃完,每個盤子都能反光,干凈地令人發指。
“嗝,啪啪。”
放下手中空空蕩蕩的木盆,智深主持打了個嗝,拍了拍自己那從海青佛衣中彈出來的大肚皮。
你拍?
我也拍啊!
郭葵低頭瞅向撐開肚兜露出來的圓肚皮,也學著智深主持的模樣拍了拍。
“啪啪。”
“小葵葵真是與我有緣。”智深住持見郭葵可愛得緊,想摸一摸郭葵的肚皮,于是挺起了身子。
未曾想他的肚皮已經頂在飯桌上,這么一挺差點直接把飯桌挪了一段。
罷了,不摸了。
“師弟,今夜你留下來住吧,師兄在智海塔院給你騰個房間。”智深和尚挺著大肚皮拉著方青的手,對于這個小師弟,他覺得自己身為師兄有太多需要照顧之處。
“不了,智深師兄,我還是回去住罷。”方青連忙拒絕了智深主持的提議,他在小貨行巷里住得好好的,才不想來這大相國寺住呢。
智深又挽留了幾次還是挽留不了方青,只得作罷,但起身要送方青到大相國寺門口。
“小師弟,今日寺廟還有諸多賬簿需核實,實在抽不開身,我就不送小師弟。”智淺僧官吃完飯便離去了,而一意小和尚則是被智淺僧官叫去幫后廚洗碗,李寶也跟著去幫忙了。
拎著鴿籠的方青和抱著郭葵的郭清秋在智深主持的引路下,離開齋堂,穿過佛殿,走過兩道門,便到了大相國寺的大門。
“師兄,送到這即可,請回吧。”方青停下腳步轉身向著身側的智深僧官微微欠身。
“好的,小師弟啊,一定要多來大相國寺看你師兄啊。”智深握住了方青的手,滿臉不舍。
“對了,東京的花銷可不便宜,你一建州孩子在這東京定然拮據得很,師兄也沒什么錢但還是有個幾兩白銀,來你拿去。”智深猛地想起了什么,伸著手在自己的海青里摸索著。
“咦,哪去了,誒,摸到了,給,小師弟。”摸索了一陣的智深高興一笑,從海青佛衣中掏出了五兩銀子來遞給方青。
大相國寺的財政全歸智淺僧官掌控,而智深又對銀子沒什么想法,這五兩銀子已經是他多年的積攢存余了。
“師兄萬萬不可,這銀子我真的不能收。”方青連連擺手,他是喜歡銀子,但這銀子他是萬萬不能收的。
方青死活不收,智深主持也拿方青沒辦法,只得作罷。
“師弟,有什么事都記得來找師兄,師兄在這呢。”智深盯著方青的臉龐看了一會兒,緊緊抱住了方青。
而被智深緊緊抱著的方青雖然覺得被大肚皮頂著有點難受,但心中還是劃過暖意。
這是他來到東京之后收到的第一個擁抱。
即使在現代,他也很久很久沒有與人擁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