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眾大相國寺武僧圍在中間的方青眼露凝重。
在崔府君廟前的李寶望著獻臺之上,劍眉下的瞳孔中戰意昂然。
相撲大比還在繼續。
看臺上依舊人聲鼎沸。
崔府君廟內,一位身穿鷺鷥補服的男子站在房檐之下,一雙不大的眼睛盯著廟中崔府君的塑像。
平日里這崔府君廟供市民隨意進出。
但這陣子相撲大比,此處已被朝廷封禁,絕非常人能隨意進出的。
“高太尉,已經安排讓阿都抽到相撲宗師了,安排的是黑八郎,不過黑八郎不中用,沒幾招就輸了。”
一位太監邁步而來,掐著尖細的嗓子跟房檐下的人稟報著。
阿都抽到黑八郎。
是人為安排的。
“呵呵,不礙事,就這么來,先耗耗這遼國而來的野蠻人。”高俅扭頭一笑,長方形的臉,鷹爪鼻子下的八字須翹著。
十月初三。
相撲大比過了兩天,踏入了第三日的賽程。
初三清晨的崔府君廟前冷冷清清,見不到什么人影。
今日,東京人還有事要做。
無論是士大夫,還是普通百姓人家都在出城祭祖。
馬蹄聲從宮中傳出,肆意在御街之上。
這從宮中而出的車馬,將會到道者院以及洛陽東邊的皇家陵寢祭拜陣亡將士。
街頭上滿是疾馳的車馬和奔走的人群。
但大相國寺內很安靜。
斬斷了塵根的出家人不搞這一套。
智海塔院中。
方青倚在一張胡床上歇息著。
意識沉浸在腦中。
“技能:相撲
等級:3
熟練度:”
察看著腦中的熟練度,方青嘆了口氣,他就是靠著跟吳宣泥的比拼賺了點熟練度。
十月初二,也就是昨日,他根本沒刷幾點熟練度。
對方是個水貨。
他把對方在空中掀了幾遍對方就慫了,認輸跑了。
真是愁人。
“快點快點,徒兒,快點再多搬點刺繡來,趁這幾天,咱們給寺廟里的刺繡來個大清倉!”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聲。
方青一睜開眼就看到智淺僧官在催一意小和尚。
今早一意小和尚的背簍里背的終于不是柴火了,而是滿滿的刺繡。
“呼呼呼”
背著一背簍刺繡的一意小和尚穿著粗氣,他剛剛從錄事巷將這些刺繡搬到了這里。
最令他絕望的是。
晌午后他還要將這些刺繡搬到城北崔府君廟前。
小和尚的人生也太悲哀了吧。
一意小和尚一屁股癱坐在青石板上起不來了。
“對了,我再看看廟里還有沒有沒賣出去的幞頭和珠翠。”一拍光禿禿的腦袋,智淺僧官又想起些東西來,急匆匆地跑出了智海塔院。
看著智淺僧官的背影,癱坐在地上的一意小和尚眼中的悲慟更濃。
“嗚嗚嗚,我死都搬不到城北的,嗚嗚嗚”
聞者傷心。
聽著流淚啊!
方青從胡床上起來,走到一意小和尚身邊,彎下身子耳語著。
“我昨天看到在崔府君廟那有人開盤賭博壓勝負,你想想你李寶師兄的勝率。”
說罷方青還拍了拍一意小和尚的肩膀。
多說無益。
懂的都懂。
李寶昨日碰上了一個江南路的相撲宗師。
對方在獻臺之上口出狂言,說李寶被稱為小關索不過是因為長得一副俊俏皮囊。
所謂的“東京相撲第一人”更是被一眾女子吹噓吹來的。
只能說。
這個江南路的相撲宗師后來被李寶打得很慘。
不過兩個照面。
李寶便擊敗了此人。
隨后伸手直指來自遼國的阿都。
全場沸騰。
李寶的實力幾何。
一意還能不清楚么。
“師叔,我覺得吧,錄事巷們的師姑師太們辛辛苦苦刺出來的刺繡,沒能賣出去實在太令人難受了,我心里難受得緊,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師叔,趕緊帶我去城北崔府君廟!”
一意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視背上沉甸甸的背簍若無物,拉著方青的胳膊就要走。
乖乖。
這難道就是意念能改變力量么?
真就搬得動。
納悶的方青開啟了自己的三級鬼眼注視向一意小和尚。
體內有力量在涌動的小和尚
用鬼眼察看到的信息讓方青微微一愣。
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是養力經的作用。
一意小和尚莫不是已經開始逐漸領悟養力經了?
真有你的。
別的時候怎么都領悟不了。
這會忙著去賺錢就悟了?
見狀方青也不阻攔一意小和尚了,就這么跟著一意出了大相國寺,趕往城北崔府君廟。
小半個時辰后。
背著一背簍刺繡的一意小和尚滿頭大汗,仿佛感覺不到疲憊一般鉆入了巷子中,奔向小巷深處的賭桌。
方青本想跟一意小和尚一起去,但是走到一半的他在旁邊的茶肆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讓他停下腳步,沒有跟著一意小和尚,而是轉身進了茶肆。
在這等小巷的茶肆算不得有派頭。
都是市民住家所開。
茶肆主人就是家主人,除此之外再雇上一個上灶點茶的老頭就算是齊活了。
走進茶肆的方青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一雙丹鳳眼打量著桌對面的兩位女子。
一女子衣著鮮紅錦衣,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修長體態勾人魂魄。
另一名女子則是身著翠綠衣裳,沒有什么裝飾。
正是六背關撲的掌柜呂柔脂。
另一名女子瞪眼瞧著方青,正是呂柔脂身邊的丫鬟,小奴。
“這賭博生意是你開的盤吧。”方青笑了笑,注視著呂柔脂的勾人眼眸。
他并沒有證據。
碰到了就覺得是罷了。
“是的。”呂柔脂并沒有否認,嫣然一笑承認了此事。
腳上的動作變換,給修長的雙腿換了下位置。
繡花翠色的布鞋尖從方青膝蓋上劃過。
“呂掌柜的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啊。”方青贊嘆了一聲,讓一旁的老人給自己倒杯茶。
“方朝奉真是言重了,哪有什么天生的,都是生活所迫啊。”呂柔脂掩嘴一笑,勾人的眼眸中滿是調笑。
讓人無法從她眼底看到其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