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些藝人是？”
一見斟完酒的教坊色長回來，方青就迫不及待問著。
“啊，這些啊，都是左右軍藝人，表演百戲，跳索、上竿、倒立、折腰、擎戴、跟斗這些弟弟你在東京街巷也應該見過，不過這批左右軍藝人的百戲是東京第一。”
長袖翩翩的教坊色長偷摸摸地給方青多斟了一回酒。
“姐姐真好。”方青嘴巴甜似蜜。
跟整個大宋的百官坐在一起，品著御酒，看著左右軍藝人表演百戲。
嘖嘖。
他抿了一口斟滿的銀盞。
這事情上輩子就是做夢都做不出來。
說不上有多激動。
更說不上多么慶幸。
只是覺得。
很獨特。
這經歷就像是一壇陳年舊釀。
被他飲下，永生銘記。
待第三盞御酒斟完。
說好的菜肴終于來了。
兩道菜被宮女呈在了方青身前的桌上。
“此為咸豉爆肉，此為雙下駝峰角子。”
有了之前那么多次動物經驗
這次都不用方青動嘴，他剛把眼神轉過去，教坊色長就開口解釋著。
“多謝姐姐。”
方青先夾起筷子瞅著這個雙下駝峰角子。
這玩意他別說吃過了，就是名字都是頭一次聽說。
樣子看上去就有點像餃子。
作為與嫂嫂齊名的中華美食，方青對餃子還是很鐘愛的。
不過這“雙下駝峰角子”又與他以往常吃的餃子不同。
他之前吃的都是水咕嘟熟的餃子，但這“角子”更像是煎制的。
管他呢！
吃了再說。
方青夾了一個塞進嘴里咀嚼著。
不得不說，真不愧是御宴啊，這個角子是真的好吃。
一嘴咬下去咔咔地脆，鮮美的汁水從角子內流出，占據了方青口腔。
最令他覺得意外的是，這個角子中在他嘴中是兩個味道。
兩種餡！
這兩種餡在他嘴中不僅沒有讓味道混合顯得雜亂，反而恰到好處地混合之余還保存著每種味道的獨特。
“好吃，姐姐你來一個。”方青夾著一個雙下駝峰角子就要遞給身旁的教坊色長姐姐。
“不了，方弟弟自己吃吧。”教坊色長婉拒了方青。
她這會兒正是扮演仙子的時候呢，怎么能吃東西呢！
“好的。”方青也不強求，又將目光看到了另一道菜之上。
咸豉爆肉。
看起來也好香啊！
一筷子塞進嘴里。
好吃，就是有點咸，要下飯吃。
絕對的下飯神器。
“綏酒！”
大殿之上的宦官尖聲高喊著。
方青身旁的教坊色長又只得倩步而去。
此為。
第五盞御酒。
表演百戲的軍藝人已經離開，再次入大殿的是教坊司的樂人。
一位仙子般的樂人獨奏琵琶。
方青托著腮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著御酒，慵懶地享受著佳釀美樂。
出來玩嘛。
圖的就是一個愜意。
要不是怕影響不好，這會兒他都想躺下來了。
獨奏琵琶的藝人奏罷。
下一個教坊司樂人擊打方響。
仍舊是獨奏。
方青托腮望著這方響。
這玩意，在現代的他別說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
在樂人手下奏出樂聲的是十六枚鐵片。
上圖下方，大小相同，厚薄不一，兩排懸于一架。
教坊司樂人用小銅錘擊之，樂聲清濁起伏。
數條秋水掛瑯玕。
玉手丁當怕夜寒。
石響之后，有其他藝人獨奏。
入殿的藝人先行謝恩禮，禮畢后方才上殿演奏。
一個又一個獨奏樂人。
讓方青見識到了什么叫做大宋頂尖的樂人。
獨奏結束之后，一位色長手持竹竿子上場念頌詞，招引兒童隊舞。
戴著小隱士帽，身穿各色花布衫、手持花枝的兒童排列整齊入殿。
方青眼兒童隊中尋著郭葵。
郭葵也耷拉著褲腿尋找著方青。
“大哥”
郭葵找到了坐在廊下的方青。
方青也看見了兒童隊里的郭葵，豎起手指在嘴前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
頭頂隱士帽的郭葵用力點了點腦袋，跟著兒童隊繼續向殿前走去。
樂起。
孩童起舞，雜劇藝人在一旁配合著呼和，制造氣氛。
方青總算看出來了。
這幫雜劇藝人賺的銀子一半是表演雜劇，一半是制造氣氛。
老氣氛組了。
方青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小老弟在兒童隊中劃水。
郭葵的年紀小，身子也矮小，就算劃水也沒什么人能注意到。
兒童隊群舞和雜劇表演之后。
兒童表演隊就要退場了。
方青眼神示意郭葵靠過來。
郭葵水靈靈的大眼珠子轉動，身子靈活地在兒童隊中穿梭著。
當兒童表演隊從方青桌前走過時，郭葵的身子已經來到了兒童隊的邊緣。
如何不引人注意地過去呢？！
郭葵的小腦袋琢磨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被自己的過長的褲腿絆了一下，從隊伍中摔了出來。
這么一摔他直接滾成了一個團子。
咕嚕嚕就滾到了方青桌前。
方青眼急腳快，一個勾腿改變了這個團子的滾動方向。
讓團子直接滾進了他的桌子下。
“沒想到我的腳法還可以啊。”方青看著懷中的郭葵，笑了笑。
“咦，大哥，我過來了。”郭葵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哥。
“大哥，吃的呢？”
郭葵不敢隨便冒出來，只能躲在桌下眼巴巴地看著方青。
“吃完啦！”方青嘿嘿一笑。
“嗚嗚嗚”郭葵說哭就哭。
“行了，給你剩著呢，大哥就替你嘗了一個。”方青淺笑著揉了揉郭葵的腦袋，將桌上的一盤雙下駝峰角子都拿了下來遞給郭葵。
郭葵大眼珠子里盈著的淚水一下子就不見了，笑得沒了眼睛，伸出手來就要抓角子。
“用筷子，不然你小姑知道了又該說你了。”方青撥開郭葵的手，將自己桌上的筷子遞給了郭葵。
郭葵兩只小手，每只小手都拿一根筷子，雙手并用夾著一個雙下駝峰角子塞進了嘴里。
“麻木麻木”
“吧唧吧唧”
郭葵的嘴巴被角子塞滿，嚼起來小臉上滿是幸福。
“好好吃呀，大哥。”
郭葵瞇著的眼又睜了開來，盈滿水光的大眼珠子里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喜歡吃就多吃點吧。”方青舉起純銀酒盞飲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