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地板上的僧人悟敬嗆出一口鮮血，抹了抹嘴角的血液還想起身，卻發現腰部的重創讓他動彈不得，起身根本就是妄想。
“咳咳!”
胸口又受到重擊的僧人悟敬嘴角溢出血液，直直抬頭望著。
方青的右膝砸在僧人悟敬的胸口，讓他無法動彈，一雙丹鳳眼滲著冷意。
“行了，說吧，是誰指使你的？”方青語氣冰冷。
“沒人指使，是我自己要做的。”僧人悟敬淡淡道。
“你覺得我會信么？”方青怒吼一聲，掐住了悟敬的脖子。
“為什么不信？”僧人悟敬笑了，笑得很高興，“你以為自己下計讓我沒得選是么？你以為我是因為沒得選才來對付黃秦記的么？”
對于僧人悟敬這話，方青挑了挑眉，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如果這僧人悟敬當真看出他的算計，為什么今夜還會來此，難不成只因為這僧人對自己很自信么？
“好笑啊，好笑啊，方掌柜，自以為是，其實我等從未有過選擇，因為，我們要殺的，是所有關撲掌柜。”
僧人悟敬大笑，胸膛起伏，絲毫不管口中溢出的血液。
“你在胡說什么？我安排他們所去之地，你們斷然無法動手！”方青拽住悟敬的胳膊不太相信。
“有何不敢？”
僧人悟敬笑著，臉龐平靜。
方青轉過身來，對視角落的郭清秋。
從對方的眼中。
他們都看出了詫色。
夜已深。
曲已默。
御街前的人潮逐漸散去，東京夜空的煙火不再點亮蒼穹，零零散散升空。
宣德樓上垂著黃邊布簾子下的座位早已無人，徒留幾縷殘煙。
呂柔脂在小奴的攙扶下朝著西邊崇明門而去，身后還跟著幾位六背關撲的伙計。
一早知曉元宵夜街道擁擠的呂柔脂并沒有坐馬車，而是讓幾位六背關撲的伙計拉步障行走。
今夜特地沒從朱雀門出舊城，反而往西走到崇明門便是為了避開擁擠的人潮。
元宵夜的人流，作為一個住在東京多年之人她是很清楚的。
“掌柜的，今夜好美啊。”攙扶著呂柔脂的小奴眼中滿是迷戀，今夜元宵之景深深記在了她的心中，直到現在都還沒徹底回過神來。
“你啊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一身錦繡長袍的呂柔脂伸出玉指輕點小奴的額頭，媚眼中有著心事，不時扭頭朝北。
也不知曉方青那怎么樣了，可解決了那事？
應該沒問題的吧，不管怎么說那家伙都是宗師啊。
“咦，掌柜的，那是不是方才我們見過了的。”小奴一驚一乍道。
雖有心事，但呂柔脂還是定睛朝著小奴所指之處瞧去。
只見街道前方，燈籠紅影之下，有一男子用豎桿支著一杖頭傀儡走了過來。
“還真是。”呂柔脂輕輕頷首。
方才宣德門前的棘盆內成百上千的伎藝人亂舞，之中便有這杖頭傀儡。
此刻再見到她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仍舊在小奴的攙扶下走著。
眼前支著杖頭傀儡的男子越來越近，在呂柔脂身旁的小奴不禁皺了皺眉，她覺得這杖頭傀儡伎藝人實在無禮。
那視線總是不經意之間朝著自家掌柜呂柔脂胸前瞥去。
真是下流！
小奴也深知自家掌柜的身材，這種眼神不老實的家伙她見過太多了，于是乎，小奴就快走了一步，來到了呂柔脂的側前方，想要擋住伎藝男子的目光。
就在這一刻。
支著杖頭傀儡的男子來到呂柔脂和小奴身前，在幾位六背伙計的注視之下。
伎藝男子揮動手中的豎桿，杖頭傀儡忽得舞動。
一柄明晃晃的劍從杖頭傀儡的花衣中抽出，向著呂柔脂刺去。
從始至終，這支著杖頭傀儡的男子就未曾瞅過呂柔脂的胸口，他的視線所及，一直都是呂柔脂的脖子。
街道中響起女子的驚呼聲和男子的怒罵聲。
東京其他各處也不平靜。
金龍四大王廟旁的一座酒樓二層閣樓內，響起喧鬧聲。
一身蜀錦的郝旭正匆忙地跑躲于閣樓中，那向來狡黠的蝌蚪眼此時卻滿是驚駭。
只因，在他的頭皮上，有一個手持鐵錘的傀儡。
傀儡揮過鐵錘而來，貼著踉蹌逃跑的郝旭頭皮而過。
察覺到頭皮一麻的郝旭這下更是嚇得夠嗆，一個飛撲滾落在地上，撲在地上也不敢有任何停頓，連滾帶爬地跑著。
同時一起在閣樓里喝酒之人，宋青陽就顯得很體面了，除了一開始被這突然出現的傀儡嚇了一跳之外，并無大礙。
本于元宵之夜喝酒過節，沒曾想猛地從頭頂吊下來這么一個玩意，可是把宋青陽嚇得夠嗆，本能地想跑。
可跑了幾步之后，他就發覺了不對勁，這從天而降的傀儡握著鐵錘只追著郝旭，而不追著他。
甚至于如果他想，就是再坐下安安穩穩喝杯酒都能做到。
但很顯然，宋青陽并沒有這種打算，他對著外面大吼。
“老吳！老吳！”
聽到屋內東京的呼聲，在外站著的吳宣泥轉過身來，欲要進門，一推。
門紋絲不動。
什么情況？這門沒道理鎖上啊？
滿臉胡子的吳宣泥頓時覺得不妙，加之東家的呼聲，他頓時明白里面定是發生了什么要緊事。
吳宣泥鐵著張臉后撤了兩步，隨后猛地朝著木門撞去，一個踏步沉肩撞在木門聲。
木桿斷裂之聲清脆響起。
吳宣泥好歹也是個相撲高手，這種撞門之事是難不倒他的。
又是一次撞擊，咔嚓聲響起。
木門被撞開，吳宣泥沖入閣樓之中。
雖說早就做好里面有要緊事發生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
一個飛于空中的傀儡正揮舞著一個鐵錘，追著郝旭，甚是駭人。
而他的東家則是安穩站在一旁，并沒有事。
“快！快！老吳，快幫郝公子！”宋青陽見吳宣泥闖了進來，趕忙讓吳宣泥去幫狼狽的郝旭。
再這樣下去，怕是郝旭真的要被鐵錘砸開腦袋了。
無需宋青陽多說，吳宣泥抄起一旁的酒桌就沖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