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村東去四十里,便是石門鎮。石門鎮在往東三十里,就是藁城鎮。藁城鎮自然屬藁城縣,是藁城縣治所所在。藁城城墻近三丈,城墻上只有幾個兵卒晃悠,漫不經心的聊天打屁,很是散漫。
田伯光來到城門口,繳納了一個大子的入城稅,便騎馬進了城中。不多時找到掛著‘田氏糧鋪’的店鋪,在拴馬樁拴好馬匹,快步走了進去。糧鋪掌柜懶洋洋的抬頭一看,猛的站了起來,叫道:“小東家,你怎么來了?”
田伯光隨口道:“六哥,我爹呢?”
這掌柜也姓田,是田伯光一個出了五服的堂哥。
田掌柜從柜臺里出來,哈腰微微鞠躬,說道:“東家還在家里養病,倒是有陣子沒到鋪子里來了。小東家,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也是,打從田伯光拜了師父出門學藝,每年都是清明、中秋、還有過年回來幾天,別的時間都在師父的小鞭子威脅下拼命練武。
田伯光出口長氣,道:“我師父他老人家前陣子駕鶴西游了,我這馬馬虎虎算是出師了,不回來我還能賴在師父家里不成。我回來是想跟我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我師娘接到藁城來住,她一個婦道人家,一個人在江家村住著我不放心。前幾天還有江家宗族來人吵吵著分我師父留下來的財產呢,我在哪里是外姓人,維護師娘太吃力。”田掌柜道:“東家就在老宅子那邊,你娘在你爹跟前伺候著。新宅子那邊你別去了,你爹看病花錢厲害,已經把新宅子賣了。”田伯光皺皺眉,跟店里兩個伙計擺擺手算是打了招呼,轉身便出去了。田掌柜跟出來道:“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說說,老張家閨女得了肺癆,你爹聽說后,退了定親文書。聽說張家挺不高興的,見到張家人,你得多加小心。”
田伯光應了聲:“嗯,我知道了。”上了馬,催馬一路小跑著回家去了。對于和張家的親事,他不太在意,除了小時候見過幾次,他跟那個女的基本是陌生人,談不上什么感情。
進了家里,見到自己老爹老娘,先是磕了幾個頭,這才把事情說了一遍。
田老爹還不到四十歲,身上擔著快刀門門主的名頭,卻不管什么事情。十年前去京城做一單大活失手,身上中了幾箭,逃回來后遇到一個庸醫,治成了一個半身不遂。便整天病歪歪的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田老爹思量了片刻,說道:“爹這身子骨不便,就是把你師娘接來,恐怕也保不住她的財產,爹病了這么久,說話不好使了。”
田伯光道:“爹,我師傅留下了一些金銀細軟,大概值兩千兩,我能把這些帶回來。田產房屋肯定是帶不了的,交給江家宗祠也沒什么。我原本想著,把師娘請來就住這里,沒有想到爹你又搬回來了,讓我師娘住別處,我怕委屈了她,你老看該怎么辦呢?”田老爹道:“一起住吧,城里什么都貴,能省就省,咱家兩進院子,住的下。”田老娘在家里沒什么發言權,坐在一邊默默聽著,半晌才想起來什么,道:“小光還沒吃飯吧,娘給你做飯去。”
兩父子說起快刀門的一些事情,快刀門名聲一向差勁,混的是一年不如一年,門下說起來有田、江、王三支,可作為主支的田家只有田伯光父子,王家已經全家死絕,只有江家還有十來戶,田老爹有意讓出掌門的位子,可惜人家江家并沒人想要接手,眼看著快刀門就要散攤子了,田老爹愁的不行。快刀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在他手里沒了,說起來滿是唏噓。田伯光也沒辦法,他壓根都沒想過去當一個賊,好歹是后世穿越過來的,掙錢的方法有的是,做了賊,能有什么出頭之日!
沒想到剛剛抱怨了幾句,說自己不想做賊,田老爹便惱了。田老爹冷冷的道:“祖傳的手藝,你也敢瞧不起么?你少跟爹胡咧咧,今兒晚上,你就出去做一單生意,不然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田伯光哭笑不得,看田老爹怒氣沖沖,也不敢違拗抬杠,老爹身子有病,他怕把老爹氣出個好歹。田老爹猶自喋喋不休,狠狠的數落田伯光:“練刀,是為了被人抓時有反抗之力,練疾行術,是為了溜之乎也,讓人追之莫及。你當你師父辛辛苦苦的教你功夫,是讓你當一個老實人的么!咱們是盜門世家,做人不要忘本!”
沒奈何,田伯光只得答應老父親的提議。只是三更天出發之前,向田老爹說道:“你老不是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這犯了忌諱了吧?再說了,我才十五歲,溜門撬鎖還有點手潮,你放心我一個人去?”田老爹冷笑道:“十五歲還小嗎,爹十二歲就會掏包了。快滾!快滾!偷不回銀子,你就別回來了!”田伯光道:“偷點銅錢也行吧,寶鈔呢?”田老爹一個瓷碗扔了過來,罵道:“寶鈔值個什么,銅錢你又能偷幾斤?偷多了銅錢你還能跑多快!”
田伯光訕訕的笑著,蒙上臉,穿著一身夜行衣,背著一把單刀出門去了。
一路到了城南,這里富戶較多,是偷盜錢財的好去處。隨便找了一家,越墻而入,按照師父教過的,先找主人臥室。
巧的是主人臥室還亮著油燈,躡手躡腳過去,便聽到男人的粗喘,女人的呻吟。田伯光前世結過婚,當然知道主人和那女人做什么,這年輕的身體健康的很,聽到這樣的聲音,忍不住心里怦怦直跳,某個零件有些蠢蠢欲動。還好,剛剛蹲在窗下,便聽到男主人低吼幾聲,接著就是女人輕聲埋怨:“玉兒他爹,你這身子越發虛了,我還以為你吃了藥能強些呢!”男主人發糗的道:“張郎中那老小子又哄我,明天我找他算賬去!”
屋中兩人低低的說著話,慢慢的,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田伯光又等了半天,才去鼓搗房門。
撥開門閂,踮著腳尖進入,開始無聲的尋找。不久便在炕頭找到一個柜子,搜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田伯光心里一喜,揣好了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