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了女子嚶嚶的哭泣聲,小雨心頭一驚!那哭泣聲,怎么和母親的聲音那么像?
大千世界,音色萬千,但至親的嗓音,哪怕過世了許多年,也會記憶深刻!
小雨推開閣窗往外看,但見酒樓外的街道全都變了!哪里還是什么古代洛陽的街區,分明就是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石碑牌坊,泥瓦房,供銷社,電線桿子,石磨碾子,停在人們家門口的自行車,曬在屋頂上的玉米棒子,而自己現在所處的酒樓,則像是海市蜃樓一樣,虛幻的懸飄在了朱王村的上空,鳥瞰一切.
這這!小雨倒抽一口涼氣,感覺有點“內味”了!
黑貓說,大哥很快就會來找自己的,然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跟自己敘舊,有點兒意思!
閣樓現在所處的視角,居然還正是自家院落的上空,那一聲聲母親的啼哭,正是從腳下院子里傳來的.
仔細觀瞧,后院大槐樹下,母親挺著個大肚子,正在樹根兒處燒紙錢兒,一邊燒一邊哭。
“大雨啊,你在那邊兒,要是缺啥斷啥,記得托夢告訴娘一聲,娘給你燒過去,嗚嗚嗚!”
“嗚嗚嗚,我可憐的孩子。”
母親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絮絮叨叨的說著。
黑夜漫漫,屋子里燈光亮著,隱約間還能聽見極不清晰的交談聲,父親,爺爺應該都在屋子里,但只有母親一個人挺著個大肚子在大槐樹下燒紙,給自己的兒子上墳。
此情此景,讓小雨心里有種怪怪的滋味,倒談不上是觸景生情,也沒有說....懷疑這都是假的,而是“哥哥”這個概念,在他心中有了更加鮮明的存在感。
原來自己,并非是母親唯一的心頭肉,她內心深處,還是深深的惦念著自己的大兒子的。
從小到大,自己作為獨生子,母親一口一聲“小雨”的叫著,何曾聽她喚過“大雨”這個名字,但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大雨”這么個人的。
在靈玉的蓮花燈盞里,小雨清晰的記得,哥哥剛生下來的時候,雖然舉止怪誕,形容丑惡,如妖魔一般,但母親還是掙扎著虛脫的身體,大聲求著父親和爺爺,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不管后來發生了什么,別人怎么說.作為母親,她對親生骨肉還是毫無保留的愛,哪怕被家人說是不祥之物,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把大雨“存在過”的事兒說出去,但母親還是思念他的,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這才一個人來后院,給大兒子上墳。
她挺著的那大肚子里,不用說,肯定就是自己.
其實,也根本不用看這些“歷史回顧”,在小雨自己的記憶里,當他大聲質問爹爹,自己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被他們給活埋了的時候,他親眼看見,母親在悄悄的擦眼淚,一定是被觸動了內心最傷感的地方。
這也證明了哥哥確實是存在過的。
院中屋子的門開了,小雨看見爹爹和爺爺走了出來,到了后院,來到母親的身旁。
“麗娟啊,這是最后一次了,趕明兒孩子生下來了,可不敢再來這兒燒紙了,”爺爺勸慰道。
“是啊!你要聽爹的話,爹見多識廣,這是個災星!”爸爸也說。
母親木訥得看著火堆,往里面扒拉著紙錢兒,一語不發,從她的神情中可以感覺出一種無聲的抗議和不甘。
小雨正低頭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閣樓下的場景切換了!居然成了他小時候鎮子里的紅旗小學的操場,一群小孩子在操場上活動著,追逐奔跑,吵吵鬧鬧,就連天色也是為之一變,成了白天!
此一刻,小雨站在閣樓里,感覺就像是身處一個“時空裂縫”的窗臺前,回顧以往的歷史,亦如同站在VIP包廂中,身臨其境的看一部超現實4D環繞立體聲電影,影像和氛圍,俱是最逼真的狀態!
這畫面好熟悉啊!小雨感覺大腦被一道電流擊中了,喚醒了塵封多年的記憶!
他看見了自己,被幾個高年級的孩子圍著,想要揍他!那時候的小雨才三年級,而那幾個五年級的孩子,個子要比他足足高了一頭!
事情的起因,小雨還記得當時那群男孩在踢足球,而小雨老老實實的坐在石頭臺階上發呆,沒招誰沒惹誰。一會兒,那些大孩子們踢完球了,準備穿上外套去吃飯,其中一個人叫喚,說自己的變形金剛(小玩具)丟了。
然后他們就四處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就誣賴說是坐在一旁的小雨給偷的!
小雨雖然也很喜歡玩具,但不是自己的東西他是堅決不拿的!莫名其妙的被罵是小偷,懵逼之余,更是氣憤,據理力爭,然而迎接他的則是兩個大嘴巴子!
那個年代的小孩兒,還是挺壞的!校園暴力比比皆是,小雨本來氣性就大,哪里肯受這氣!立刻跟這幾個高年級的孩子打在了一起,被人家按倒在地,一個勁兒的踹!
然而,當時的他,也覺得挺奇怪的是,打著打著,這些大孩子們就不敢打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挺嚇人的東西,連衣服和足球都不要了,掉頭就跑!還有個孩子,因為腿軟,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當時小雨一臉懵逼,四下張望,也沒瞅見啥嚇人的東西啊?這幫高年級的孩子們都看見啥了?
這只是童年的一個小插曲,小雨早就忘了,現在又被“翻”了出來。要不是這么一提醒,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這件破事兒!
然而現在小雨站在閣樓里,看得真真切切,那群高年級的孩子,把自己踢倒,一起猛踹的時候,于他們的身旁不遠處,一道人形黑影,猶如燃燒著的熊熊烈火,隔空展現了出來!
一個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大,穿著一身古代公子長袍的少年,露著獠牙,瞪著猩紅的眼珠子,抬起滿是彎鉤指甲的手,長發都是飄然浮動的狀態,如同僵尸厲鬼一般,惡狠狠的盯著他們,嚇得這群娃娃登時腿軟,哭爹喊娘的一哄而散!
而小雨被踹的那么慘,也沒有哭,直接奮起反擊!猛打落單摔倒的那個孩子!直到把他打的哇哇大哭為止!
在那個年代,打架輸贏不是按受傷輕重判定的,而是要看誰先哭,誰哭了,那就是慫了!輸了!所以小時候,不管和別人打架打的多么慘烈,小雨從來沒哭過,也保持著“不敗”的記錄!
現在的他,終于明白了,并非是自己當年多么的神勇,擊退了強敵!而是哥哥在身后,偷偷的幫著自己,他保護弟弟,看見弟弟受欺負了,挺身而出,嚇跑了那些大孩子們..
小雨當時就覺得奇怪,按照村里人小心眼的習慣,那個被打的大孩子的家長,肯定會像是狗蛋他娘王嬸兒一樣,來他家找晦氣的,還有那群高年級的大孩子們,一定會找自己的班主任,說自己偷了他們的東西,總之這事兒沒完!
然而,經此一架后,那群高年級的大孩子,沒有再找小雨的麻煩,除了回家,讓爸媽罵一頓說為啥把自己搞成個樣子外,就再沒有后續了,小雨也很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此一刻,他頗為震撼,如此說來.哥哥不但能從現代回到過去,還經常又回到了現代社會,來“看”自己,保護自己,而自己則是全然無察覺的狀態!
那要這么說的話,借助哥哥的力量,自己豈不是也能回到現代社會了?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哥哥肯定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不說其他的秘密,最起碼老朱家的秘密,他應該是知道的。
如果自己和哥哥相認,那不用指望黑貓告訴自己,更不用指望靈玉的蓮花燈盞揭秘,讓哥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豈不是更好?
他是惡是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切入口兒啊,難得的好機會!
小雨使勁的咽了口吐沫,繼續往下看著.眼前呈現的這一切內容,說明了什么?
說明他在主動示好,試圖喚醒彼此間之前并未存在過的“親緣感”!
他在以“母親”作為紐帶,告訴自己,自己和他是一母同胞,一個腸子里爬出來的親兄弟,彼此間應該相親相愛才對!而哥哥,一直都是在默默的保護自己的,也經常回來看自己
他的這份“展示意圖”,傻子也能看明白,小雨微微倒抽一口涼氣,再聯想到黑貓所說:不要跟博王鬧翻!心中已然有了諸多的想法。
干嘛要和他鬧翻?這個世界上,正邪姑且不說,單講利用價值,有這么一個已經釋放出善意的哥哥,小雨開心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