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說完,朱溫沉吟不語,良久......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全天下人都不理解朕的苦心,卻被你給說出來了。”
朱溫說著,站起身來,沉吟道:“世人皆罵朕,說朕篡權奪位,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說朕好亂樂禍,喜歡殺戮,就連這朱梁國內,滿朝的文武也有人竊竊私語說朕是暴君,可是......誰又能理解朕的苦心。”
他一邊踱著步子一邊說:“前唐無道,倚重宦官,搞的天下士人寒心,將士抱怨,國家更是四分五裂,名義上大一統,實際上都是節度使各自稱王,社稷早就不存在了!實際上自安史之亂后的這一百年,唐朝就是亂七八糟的一個爛攤子,和現在也沒什么區別?朕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才挽狂瀾于既倒,重整乾坤,再立國祚,征討諸強,一統華夏!所為者,只是為了還天下一個太平,而不是喜歡廝殺打斗,好亂樂禍!”
小雨稟陳道:“陛下所言極是,昔日前唐分封節度使確實是引禍之道,陛下自登基以來,軍政分開,各司其職,正是革除前唐弊病,穩定天下之舉!像劉光舉劉大人這樣的人才,專心治理政務,而軍隊事宜,則又交給將軍們處理。”
“對呀!”朱溫滿意的點點頭:“知朕者,朱小雨也!你真是朕的知音啊,沒想到你一介草民,竟然能有這般見識?”
他扶著下巴沉吟道:“不過你的這個名字真不好聽,朕重新給你起個名字,以后你就叫朱友貞吧!”
一聽這三字兒,小雨腦子“嗡”的一家伙!朱友貞?這不是后梁末代皇帝嗎?歷史上有明文記載的!
難道說,這個時代有朱友珪,朱友文,卻沒有朱友貞?
“朕剛才說了,你不是適合當官,當個王爺如何?呵呵.....”朱溫那一對兒猶如臺球一般大的眼珠子,意味深長的盯著臺階下的小雨。
小雨心頭一顫,眼睛左右轉動,一時間....亦不知該如何回答?
“陛下賜名,草民自然感激不盡,只是.....草民何德何能,能當王爺?”小雨緊張的支吾道。
“這有什么?”朱溫腆了腆大肚子,坐回龍椅之上:“朕有諸多義子,皆不是朕的親骨肉,不照樣都封王了?包括你參的博王也是!在朱梁,不以親緣論遠近,只以才干論高低,朕看中你的,不是你殺了袁平彰,更不是你能理解朕的苦心,而是你能不畏強權,直言不諱,真誠坦蕩,這在朱梁......還找不到第二個人。”
他頓了頓繼續說:“友文這孩子很出色,朕一直重用,他在梁國的勢力也很大,包括滿朝文武沒有敢說他壞話的,這讓朕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其實是很不好的,要知道.....絕對的白,和絕對的黑,這都是看不清真面目的,但是你.....卻好像是一陣清風,讓朕聽到了不同的聲音。”
小雨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劉光舉劉大人這個時候施禮稟陳道:“侍奉君父,每個人都很用心,但這心,到底是真心,還是心思,就迥然不同了,真心者,直言不諱,一如朱友貞一般,而耍心思者,凈挑君父愛聽的說,投其所好,實為大奸若賢!”
“友貞,你聽到了么?朕要的就是你真心和初心......”朱溫沉吟道。
此一刻,朱溫已經不稱呼他為朱小雨了,而是直接叫了剛剛賞賜的名。
小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癡愣了片刻后連跪下,給朱溫重新磕頭道:“草民侍奉陛下,唯有真心和初心,只說實話,不求恩榮!”
“恩!朕收你為義子,賜你為均王,你之前搗亂的那個宛城,就作為你的食邑封地如何?”朱溫沉吟道。
小雨心頭一顫,宛城作為自己食邑?那不是博王的鹽鐵重地嗎?全朱梁的武器各方面,都是在那里打造提供的。
“殿下,快謝恩啊!”劉大人看見小雨發愣,立刻拽了拽他衣服提醒。
“怎么?你有其他的想法?”朱溫見小雨頗有心事的樣子,皺眉問道。
小雨施禮回稟:“昔日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會師孟津,有一黃河鯉魚躍至武王船頭,武王不忍殺之,想要放生,姜子牙卻說.....這是上天的賞賜,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老天爺給的獎勵如果不要,那就是跟老天爺作對,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陛下乃是天子,賞賜草民王爵厚祿,我若是給臉不要臉,那就是自絕于天地,只是感念陛下天高地厚之恩,不知該如何報答,這才發呆。”
“哈哈哈哈!”朱溫被小雨的話逗笑了,滿意的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友貞啊,以后......你可就要直接稱呼朕為父皇了!”
“是!父皇!”小雨跪下,又恭恭敬敬的給朱溫磕了兩個頭。
司馬陽在一旁跪著,都徹底懵了!這斗智斗勇的前前后后,他的腦回路一時間有些扭轉不過來,但最終的“收獲”則是遠遠的超出了大家伙之前的想象。
之前他還覺得朱溫小氣,不肯封小雨個一官半職,結果.....直接給封了個王。
非但如此,還把餓鬼娘娘的老家.....宛城賜給了小雨做食邑,這可太出乎人的想象了!
“友貞啊,你參博王,說他在宛城造逆,那朕把宛城給你,你要給朕好好的經營,鹽鐵兵器不可斷絕,你能做到么?”朱溫笑著說。
小雨緊張的咽了口吐沫:“兒臣定當勉力為之!”
“另外!”朱溫話鋒一轉:“你的食邑是在宛城,但你人不能一直宛城待著,你要給朕監督陜州關中,還有前方的戰事,做朕的一只眼睛,幫朕看看這郢王和博王平時都在搞些什么,如實的向我稟報!友貞啊,朕看中的可就是你肯說實話的精神,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父皇且放心,只要是兒臣看到的,知道的,一定如實的奏報給父皇,”小雨又再次給朱溫磕頭。
這個時候,有宦官進來稟報:“陛下,大皇子求見。”
一聽這個,朱溫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他來做什么?朕好像沒有宣他入京。”
“陛下,大皇子好像說,在關中一帶,發現了祥瑞之物,特來進奉給陛下,另外,他也十分想念陛下......”宦官補充道。
從朱溫的表情中,小雨可以感覺出來,他是非常討厭這個大兒子的,不但滿臉的不耐煩,眼神中也似有輕蔑之意。這和談及博王的時候,明顯是兩種狀態。
“朕沒工夫見他!”朱溫把臉拉的跟驢的一樣。
小雨可以深深的理解朱溫,名義上是父子,實際上就是同類的關系,這郢王朱友珪,應該是個十分讓人討厭的人,不然朱溫不會是這個態度。
“陛下,”旁邊有個將軍模樣的人,進諫道:“潞陽那邊兒,我軍攻勢不利,博王已經親自去潞陽督陣了,然受李存勖所制,依舊沒有拿下潞陽,依臣之見,均王既然能夠于百萬軍中奪上將首級,不如前往潞陽,助博王一臂之力,一來也可監督博王,二來,也能早日攻克潞陽,完成滅晉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