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金色晚霞映照著美麗的英吉利海峽,湛藍波濤起伏不停,海面上舟船如云,一片繁忙景象。
在倫敦雞飛狗跳之際,快速豪華郵輪“金色年華”號已經悄然抵達法國加萊港,英吉利海峽最窄處僅有34公里,以“金色年華”號高達22節的航速,從倫敦泰晤士河碼頭抵達加萊港口也僅僅用了三個多小時。
艦橋上
李福壽憑欄而立,海風吹拂他烏黑的頭發飛揚起來,深邃的眼睛看著眼前繁忙的加來港舟船往來,這是一個兼顧軍事、貿易和漁業的繁忙港口,法國西海岸傳統的水上交通樞紐。
海風將濃重的魚腥味送到鼻端,他的心潮起伏,不能自己。
重生第九個年頭了,李福壽遭受了至今以來最大的羞辱,有鑒于自身實力弱小,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得不忍羞含憤逃離了倫敦。
這對一直順風順水的發展的李福壽而言,不亞于當頭棒喝。
李福壽是個外表隨和,內心實則極其高傲的人,在他的主導下昆士蘭經濟高速發展,移民大量融入澳洲社會,取得了令人膛目的輝煌經濟成就,
預計今年澳洲總人口將達到近700萬人,除去180余萬白人和十數萬東印度群島族確和當地土著以外,華人移民實打實的達到500萬人之巨,成為澳洲社會主流族群。
這還不夠,遠遠的不夠!
抓著欄桿的手因為用力而顯得發白,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光芒。
李福壽真正被來自肯辛頓宮的羞辱驚醒了,回顧自身發現依然弱小,這激發了他心中的那股子狠勁兒。
細心盤算一下
這兩年侵占下的地盤可不算小,香格里拉島的青水河流域七星鎮開發項目,在重點政策扶持和資金傾斜下建設形勢一帆風順,業已經建成了5座城鎮,前景喜人。
從前年下半年開始,隨著大規模拓殖計劃全面展開,該區域農副產品產量逐年翻著跟頭的上升,不但取代了澳洲地區糧食和其他農副產品進口,而且有余力支持查亞普拉,龍門鎮以及婆羅洲各地區的糧食缺口。
預計從明年開始
清水河流域第一季稻將再獲豐收,具備接納更多移民的基礎。
隨著婆羅洲占領區的形勢趨于平靜,徹底鏟除荷蘭白人和當地土著的印記,該地區包括香料,煙葉,橡膠在內的農副特色產品將會有恢復性的增長,糧食基本上能夠滿足自給自足。
這樣算下來
以往制定的每年百萬人口移民計劃就顯得保守了,昆士蘭需要一個,澳洲需要一個,移民人口的迅猛增長就是基礎。
李福壽反復考慮了下,覺得在新的1885年度中,可以把目標數字提高到150萬到160萬之間,憑借多年的高效率移民組織安排能力,應該是有把握消化的。
到了明年可以爭取200萬,在短時間內(三年左右)把澳洲的華人移民數字再翻一翻,總人數達到千萬規模。
如此一來
僅從沿海地區組織移民就顯得來源單一,應該進一步擴展到內陸省份,比如人口大省湖南,湖北,河南,山西等地,電令神州地區負責人朱偉設置更多機構,輔助移民機構宣傳。
具體實施計劃需要返回之后,由秘書處拿出完整的實施意見和路線圖,香格里拉銀行和匯通銀行全力配合,保障新的移民抵達新的家園以后有地耕種,有房住,有飯吃,度過最艱難的初創時段,而不是移民過來以后就放手不管了。
領地每多一個領民,就多一份稅收,多一份力量。
農民種田需要交納田賦,每年免費服徭役(二十天),工人做工同樣創造價值,工廠也需要交稅,商鋪也好,買船跑運輸也好,趕馬車載人載貨也好,淘金開礦也好,私人牧場或者種植園也好,無論做什么都在創造價值,需要繳納稅收。
涓涓滴水匯聚成河流湖海,這是昆士蘭興旺發達的社會基礎。
時不我待呀!
李福壽心頭油然升起一種濃重的危機感,昆士蘭經濟雖然小而強,但是在歐洲并沒有什么存在感,政治軍事影響力幾乎為零,經濟影響力也不大。
與發展數百年的歐洲老牌殖民強國相比較,底蘊實在相差太多。
既然如此,就要走上超常規發展的道路。
不知不覺中夜色降臨,加萊港亮起了點點燈火。
“伯爵大人,夜晚的海面上更深露重,寒意襲人,倘若受了寒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卑職萬萬擔不起如此重責,斗膽懇請大人移步艙內休息。”
說話的是船長張道儒,他是耿寶貴在英國曼徹斯特海軍官校的同窗,英雄艦“海雀”號艦長,歷年來積功升至中校軍銜,海岸警備隊高官之一,特意抽調擔任此次出訪歐洲任務“金色年華”號艦長,他和抽調的水兵全部身著便服執行任務。
“道儒啊,你是英國畢業的資深軍官,多年來對軍事問題頗有研究,那你說說看……我們和歐洲這些海軍強國相比較還差什么?”
“回稟伯爵大人,這個命題太寬泛了,請容卑職思考一番。”
“哦……說不出來嗎?”
“請伯爵大人見諒,不是這樣的,而是歐洲海軍強國情況很復雜,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獨自位列世界頂尖的第一檔,法國和德國可以算是第二檔,若是加上美國的話,那么和傳統的地中海海軍強國意大利,橫跨歐亞的奧斯曼帝國,正在黑海之濱崛起的沙俄可以并列第三檔,這些國家都能算是海軍強國,但是具體情況各個又不同,很難一言以蔽之。”
“美國只能排在第3檔?我記得美國的十年造艦計劃已經進入第6年了,這些年下水的大艦可不少,怎么排名這么低啊?”李福壽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衣,邁開腳步向艙內走去。
張道儒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腦袋瓜飛速的思考問題,言語謹慎的回答道;“回稟伯爵大人,美國雖然新造的大艦不少,可是海軍底蘊太淺,周邊又沒有什么強有力的挑戰者,上一次在戰爭中的表現還是國內的南北戰爭,無論南方還是北方表現得都差強人意,沒有經歷真正殘酷的大海戰考驗,這樣一支艦隊排名注定不會高,奧斯曼帝國紙面上的海軍力量并不比美國差什么,同樣也排列在海軍強國第三等,就是這樣的原因。”
進入裝潢奢華的艙內
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古樸青銅饕餮造型的暖爐中,沁人心脾的龍誕香裊繞升騰。
李福壽解下身上披的裘皮大衣遞給侍女,然后在檀木桌前坐了下來,侍女奉上熱騰騰的香茗和精美茶點后悄然退下,艙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坐吧,道儒兄,喝杯茶暖暖身子再細說你的高論。”李福壽神情溫和的招了下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感覺茶香溢滿了口腔,身上隨之也暖和起來。
“多謝伯爵大人恩典,卑職敢不從命。”張道儒拱手作禮后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立馬放了下來,神情恭敬的說道;“慚愧,卑職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左右也無事……就都說說吧,想到哪兒就說到哪。”李福壽雙手抱著茶盞,神情淡然的回應。
“卑職遵命。”張道儒略一考慮,方才開口說道;
“戰艦是一項集體的戰爭藝術,一艘高速巡防艦數十名艦員,一艘輕巡洋艦100多名艦員,一艘重巡洋艦200多名艦員,一艘頭等鐵甲戰列艦300多名艦員,在艦長的指揮下必須形成合力,才能充分發揮戰艦的作戰性能。
這關系到戰艦上的每一個戰位,艦長,舵手,航海長,輪機長,每一個炮位指揮官和損管戰斗員,此外還有海軍傳統,指揮員配合,軍費開支,訓練水平,后勤支援等因素制約,每一項短板都會影響到戰艦的戰斗力發揮。
海軍底蘊深厚的歐洲強國,擁有深厚的海軍傳統,高水平的海軍指揮官培養體系,高素質水手,充足的經費支持航行和炮擊訓練,支持從造船工業到殖民地碼頭的整個后勤體系建設,從國家到軍隊都高度重視海軍發展,這樣的軍隊焉能不強?
符合這個標準的也只有英法兩國而已,德國也存在明顯短板,就是對海軍重視度不夠,投入和訓練水平稍低,而且沒有完善的殖民地體系,比之法國都有一定距離。
美國的投入是夠了,尚待一場真正的海戰檢驗其含金量,奧斯曼帝國則是時冷時熱,軍艦隊大都長年停泊在港口里,原本就不多的戰斗力還能剩下幾分,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至于在黑海之濱大規模造艦的沙俄,造艦規模巨大,鑒于其沒有海軍傳統,海軍在歷次戰爭中表現完全可以忽略,只能作為一個有潛力的海軍強國位列其中。”
李福壽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打桌面,認真的聽過之后說道;“你只講了6個海軍強國,但是據我所知,奧匈帝國今年以來已經下水了兩艘5000噸以上的鐵甲巨艦,而且作為歐陸諸強之一,其軍事實力不容小覷,此外還有傳統的殖民國家西班牙,葡萄牙,荷蘭,都是擁有悠久海軍傳統的國家,怎么沒聽你提到呢?”
“伯爵大人,請容卑職細稟。”張道儒拱手作禮后,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沉聲回答道;
“對于我昆士蘭海岸警備隊而言,衡量海軍強國的標準只有一條,那就是能否在海戰中戰勝我們?
所有已經在海戰中被我們踩在腳下或者可能踩在腳下的國家,都不配稱其為海軍強國,不管其歷史有多悠久,有多輝煌,在以實力衡量的海戰中不值一提。
昆士蘭海岸警備隊以“青龍”艦入役為標志,代表著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可以把這些曾經的海洋強者狠狠的踩在腳下。
在此,我主要說一下奧匈帝國。
作為一個沒有海洋傳統的陸地強權,二元制的奧匈帝國主要矛盾在國內,匈牙利和巴爾干諸地區獨立傾向強烈,戰亂頻頻。
哈布斯堡王朝集中力量經營以維也納為核心的奧地利地區,從國家財政到軍隊建設都予以重點傾斜,海軍只是裝點門面的小玩意兒,從來也就沒有得到過重視。
這就造成其海軍各項短板嚴重,經費不足,訓練不足,貴族出身的指揮官素質堪憂,很多人甚至沒有上過專門的海軍學院,并不精通海洋戰爭。
我認真研究過奧匈帝國今年下水的兩艘新戰艦,得出的結論是整個造艦理念是20年前的水平,依然采用傳統的艦腰炮房設計,281毫米主炮依然采用陳舊的架退式,單位時間內投射的彈藥量僅為我方主炮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水平。
加上沒有采用英國新型防彈裝甲哈維鋼,沒有采用密集隔艙設計,沒有采用沿艦艇中軸線設置主炮設計,沒有采用高干舷設計,依然保留一前一后兩座高大風帆桅桿,其火力,防御力依然是20年前的水平,綜合戰斗力落后“青龍”級戰艦2個代際。
“青龍”號戰艦一旦出馬,可以吊打奧匈帝國的這兩艘鐵甲巨艦,甚至吊打奧匈帝國整個艦隊。
這真的不是吹牛,“青龍”號戰艦的高航速決定了可以自由選擇對手,快打快撤,重裝甲決定了可以抵近集火作戰,旺盛的主炮火力決定了其注定被動挨打,在火力、防御力和速度三要素上全面領先。
更遑論“白虎”號戰艦將于12月下水舾裝,將于明年上半年交付海軍,“朱雀”號已經上船臺開始建造,到了明年下半年,最后一艘“玄武”號也將開工建造。
如此強大的重巡洋艦采用諸多領先時代的新科技,4艘艦服役之后,在整個亞洲和南太平洋地區幾無敵手。
唯一顧忌的就是駐扎在加爾哥達的大英帝國第三戰列艦隊,若是法國蘭西本土艦隊不支援的話,我們有信心碰一碰法國遠征艦隊,看看其成色如何?
西班牙海軍比荷蘭強一些,但強的也有限,都是老船舊船一大堆,那玩意兒在“青龍”號戰艦入役之前,可能還會讓我們頭疼些,現在只不過是盤中小菜而已。
能夠對付“青龍”號重巡洋艦的戰艦,必須是大英帝國一等鐵甲戰列艦,或者意大利海軍那種重金打造的“加富爾”鐵甲戰列艦,防御力強到變態,完全就是個鐵坨坨,我們的280毫米長管火炮根本打不透它。
法國和德國海軍的主力艦同樣可以造成重大威脅,因為他們的主炮口徑太大了,普遍都在305毫米以上,應付起來非常吃力。
前提就是雙方排開戰列線對轟,以我之短擊敵之長。
若自主作戰的話,青龍級重巡洋艦將會是任何一個國家運輸線的的噩夢,打得過的戰列艦跑得沒我們快,跑得快的戰艦沒有我們防御力強,火力猛,可以造成單方面性能碾壓局面。”
說到這里
張道儒臉上的神色激動起來,那種火熱渴望的神情難以抑制,駕馭強大的青龍級戰艦縱橫海洋,是昆山南海岸警備隊每一位艦長的夢想。
張道儒距離夢想只差一步之遙,可惜在35年內都沒有可能實現。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艦,其中有三艘是艦隊旗艦,擔任艦長的分別是婆羅洲艦隊總指揮何方,香格里拉艦隊總指揮李杰,昆士蘭艦隊總指揮耿寶貴。
唯一不是艦隊總指揮的“白虎”號艦長吳剛上校,他就是張道儒在曼徹斯特海軍官校的同學,此外還有一人就是海岸警備隊長耿寶貴,三人一同畢業返回昆士蘭加入海岸警備隊,吳剛上校也是初創的元老之一。
吳剛曾是英雄艦“海燕”號艦長,當初在查亞普拉外海遭遇戰中,“海燕”號艦長吳剛,“海雀”號艦長張道儒兩人密切配合,采取靈活的戰術,發揮視死如歸的強悍戰斗精神狂飆突進,沖破荷蘭登陸船團阻擊線,予敵重創,打了一場漂亮的遭遇戰,也打響了東印度群島戰爭的第一炮。
在其后的系列海戰中,吳剛率領戰艦同樣表現出色,可謂是海岸警備隊的一員虎將,戰功赫赫,比張道儒確實要強上一籌。
“白虎”號重巡洋艦交付在吳剛上校的手里眾望所歸,張道儒亦心服口服,可是心中難免留下了一絲遺憾。
若多造兩艘,自己肯定能入選。
“嗯,分析的有道理,但并不全面。”李福壽下了一句中肯的評語。
“請伯爵大人批評指正。”
“行,那我就說說吧。”李福壽下意識的看了一下隔著英吉利海峽的英倫三島方向,微微一嘆說道;“我們的海岸警備隊打贏了荷蘭人后,普遍存在著一股盲目樂觀情緒,從你的話里面也可以看出這一點。
竟然敢于挑戰法國遠征艦隊,你不是第一個這樣想,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在戰略上藐視對手,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即便是被你們完全無視的荷蘭皇家艦隊,逼急了大手筆的采購英德等國的退役艦,憑借深厚的海洋傳統搖身一變戰斗力暴漲,也不是好對付的主兒。
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嗎?
英德等國的退役鐵甲艦少的十幾萬英鎊,多則二十幾萬英鎊,一支主力鐵甲艦隊咬咬牙百萬英鎊也就拿下來了,別說荷蘭王國了,西班牙,葡萄牙勒緊肚皮都拿得出這筆錢。
“青龍”級重巡洋艦縱然再強大,也不可能保衛我們所有的港口。
不小瞧任何一個對手,是高級軍官的必備素質。”
這番話說出之后
張道儒心悅誠服的站起來,莊重的鞠躬行禮道;“多謝伯爵大人教誨,伯儒受教了。”
他現在沒有穿軍裝,因此行的都是傳統的華夏禮節,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