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屯,阿雄……這邊,這邊……”
李忠站在一個沒有門牌的蒼蠅館子面前,手伸得高高的揮舞著喊叫,招呼在馬路對面張望的陳滿屯中尉和鐵雄少尉,然后回頭頗有些傲氣的說道;“看到沒有……這兩個人模狗樣的家伙以前都是跟我混的,絕對老鐵,今天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謝了阿忠,看人家軍官的氣質就是不一樣。”卞春松看著英武帥氣的軍服,眼中滿是火熱。
“就是……就是……都是靚仔。”
吳保利是個面相英俊的白面小生,也跟著興奮的點點頭,哪個熱血男兒心中沒有一個英雄夢呢?
鐵雄少尉左右看著馬路上往來的馬車,一邊小心翼翼的過馬路,一邊埋怨說道;“搞毛啊……滿屯哥也不喊一聲,雄哥也沒有了,這個阿忠真該削他,不能這么沒規矩。”
“用不著,在他朋友面前留點面子。”陳滿屯中尉灑然一笑。
“我特么也是暈頭了,這貨叫我們到春江花月夜大酒樓……斜對面,這一斜對面跑出去多遠,我也真是服了他了。”
“知足吧,阿忠能請客破天荒的頭一次,不要打消人家的積極性,我覺得這開頭就蠻好的。”
“聽滿屯哥這么一說,好像有點道理哈。”
雙方在蒼蠅館子門口碰頭,阿忠作為這個小小聚會的牽頭人,給大家相互介紹了一番,寒暄片刻后,相攜進入飯館中坐下。
這個蒼蠅館子面積不大,也只能擺4張桌子,里面已經坐了兩桌客人了,看起來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火爐子就架在門口,上面架著一口大鐵鍋,正在燒著咸肉焗地瓜,湯汁翻滾,已經冒出熱騰騰的香氣。
這是用廣東啫啫焗的方法烹調地瓜,用咸肉增香,燒出來入口咸香,湯汁濃郁,是地道的農家土菜。
“掌勺大師傅您多費神哈,吃好了,咱們下次還來。”李忠安排幾人靠著臨窗坐下,走過來給掌勺師傅遞了根紙煙。
掌勺師傅回頭看了看坐在座位上的兩位軍官,又看了看眼面前自來熟的李忠,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只是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
這位小爺下館子還自帶了咸魚咸肉,要做一盆咸肉焗地瓜,一盆咸肉燒嫩筍,一盆咸魚燒豆腐,炒兩樣素菜,再來個油炸花生米,合著飯店里只出了點地瓜,嫩筍和豆腐,再加上花生米,這個錢到時候怎么收啊?
廚子看在兩位長官的份上,也就不多與他計較了。
幾杯老白干下肚,五個年輕人很快就熟絡起來,坐在小飯館里談笑風生,大家年齡相差不大,也就是在兩三歲之間,都曾經歷過苦難的歲月,聊起來相當投機。
相互間敘了年齒,陳滿屯年齡最長被稱為大哥,卞春松行二,鐵雄行三,李忠只能排第四,年齡最小的是吳寶利。
“滿屯大哥,你說咱們搞科研的,今后有沒有機會穿上軍裝?”寶利仔用手摸了摸陳滿屯身上挺括的軍裝,滿臉羨慕之色。
陳滿屯輕笑了一下,說道;“那得到特殊單位才行,比如說你有出色的機械設計才能,那么就可能進入蔚藍色武器公司,我們海軍方面引進的英國各種口徑火炮技術,德國克魯伯公司授權生產的火炮技術,還有輕武器方面引進的一些技術都需要消化吸收,對這方面有專長的人才需求蠻大的,你可以試試啊?”
“那還是過幾年再說吧,咱們現在就是小技術員,得跟著老師多學點本事才有底氣。”
“這個不用著急,技木軍官進入軍隊看中的是技術水平,副教授級別的最少也要授個校官,我們海軍也需要機械專家和工程師,但是特招的很少。”
“謝了,滿屯哥我知道怎么做了,歸根到底還是得有真材實料,來……我再敬你一杯。”
“就是這么個理兒。”
陳滿屯端起杯子來與寶利仔碰了一下,仰頭爽快的一干二凈,贏得了一片叫好聲。
就在眾人熱鬧間
一輛載客人力三輪車停在了飯店外面的街道上,人力車夫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滿臉的熱汗,對后面的客人說道;“兩位先生到地頭了。”
三輪車上坐的是兩個金發碧眼的白種男人,一個高大強壯,一個中等身材,身形削瘦,兩人都穿著做工一般的西服,從車上下來明顯已經起皺了。
高大強壯的白人男子隨手丟了一個銅便士,人力車夫拿在手上一愣,語氣中帶著不滿說道;“先生,您請等一下,我在旅客碼頭的時候說好了是兩個便士,這么遠的路,一個便士說什么我也不會拉。”
“閉嘴,你這個骯臟的黃皮猴子,休想勒索我。”高大白人男子頓時怒了,揮舞著拳頭咆哮。
人力車夫這下可不讓了,更沒有被他嚇住,梗著脖子說道;“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劉三從來就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掙的是一份苦力錢,在旅客碼頭給你說好的兩個便士,這里總不能抵賴吧?”
“我并沒有同意,OK,現在你這個白癡拿著錢給我滾開。”高大白人男子神情不屑的揮揮手,就準備和同伴離開。
“不行,你不能走。”
人力車夫上前抓住他的手中箱子,沒曾想這個高大白人男子一拳就揮舞過來,正中面門,將他打倒在地,然后囂張的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拿開你的臟手,你這個卑劣的蛆蟲,我會一槍把你的腦袋打開花,別以為剪掉了辮子,我就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兒,一堆垃圾。”
說完威脅的拉開了西服,腰帶上赫然掛著一把左輪槍。
“不給錢還打人,老子跟你拼了。”
人力車夫那也是有組織的,在大船區大大小小的車行好幾個,人數多少不等,對這些鬼佬半點畏懼之意也沒有。
這個人力車夫爬起來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直接反手擦在高大白人男子的西裝上,然后一把攥住他的衣領,兩人便推搡起來。
這個高大白人男子兇相畢露,揮起毛茸茸的拳頭就準備再砸下來……
“住手!”
吳滿囤中尉已經走出了飯館,見此情景大喊了一聲,沖上前去將高大白人男子推開,厲聲斥責道;“干什么呢……這可不是你們耍賴犯渾的地方,收起你這一副盛氣凌人的嘴臉。”
看見兩位軍官出現,這名高大白人男子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強壓著怒火說道;“這位長官,我是在教訓這個試圖敲詐的惡徒。”
“你不用狡辯了,我已經聽得很清楚,大船區這里三輪車不管遠近都是一個銅便士,但是這僅限于市區內,旅客碼頭本來就不屬于市區,距這里足有十多公里遠,而且是兩個壯年男人乘坐,人力車夫要兩個便士車錢并不為多。”
“我并沒同意,長官。”
“那你為什么要坐上車呢?享受了服務而不給錢,到了地頭賴賬還打人,是誰給你的這副狗膽?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執法官的皮鞭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希望你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在陳滿囤中尉的怒斥之下,這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神色明顯有些慌張,他看了一下同伴后放低聲音說道;“對不起長官,這有可能是我的一點小小的疏忽,另外我要聲明一下,我們是美國人。”
“美國人也不行,也不能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