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瑞兄,縱觀這一年多來的南非戰事真是讓人一言難盡,英軍戰術體系之僵化,陸軍中上層指揮官之頑固保守,當真令人嘆為觀止,一句話,開眼界了!”鄭富生少將搖頭嘆息。
他的話引起了強烈共鳴,馬昌少將接口說道;“此戰之前,誰能想到世界霸主國家打一個小小的布爾人這么艱難,這一年來碉堡已經修建了7700多座,鐵絲網拉了幾萬公里長,甚至空罐頭盒都用上了,還是沒有遏制住布爾騎兵來去如風的靈活戰術,擺在英國遠征軍面前的這個仗不好打啊!”
“碉堡鐵絲網是死的,人是活的,僅靠鐵絲網可限制不住布爾人。”段祺瑞對布爾人出神入化的游擊戰術也嘖嘖稱道,忍不住拍手稱妙。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南非遠征軍司令羅伯茨勛爵和參謀長基欽納勛爵都是經驗豐富的資深將帥,從軍數十年,親身參與過無數次殖民地戰爭與歐洲戰爭,深知英軍的長處和短板。
英軍戰術體制確實僵化,指揮官思想保守不知變通,仿佛還生活在反法同盟時代。
進攻時士兵們如墻而進,視死如歸,指揮官排在進攻隊列中身先士卒,往往在布爾人的神槍手刻意打擊之下,傷亡慘重,致使整支部隊失去了有效指揮。
可這能怪英軍嗎?
英國陸軍的戰略戰術思想是為了歐洲大兵團作戰制定的,講究的是重兵對壘,萬炮齊轟,進攻如潮水奔騰而來,有我無敵,視死如歸。
陸軍部不可能為小小的殖民地戰爭再發展出另外一套戰術思想,這容易引起部隊的混亂,完全是舍本求末之舉。
比如說在布爾戰爭時期,英國遠征軍靈活作戰,采用穿插、滲透、迂回等戰術對敵施以打擊,能戰則戰,不戰則避,盡量保存已方實力和有生力量。
那么回到大陸本土以后,面對歐洲的重兵團作戰又該怎么辦?
能戰則戰,不戰則避嗎?
顯然是不可取的,歐洲大兵團作戰講究的是寸土必爭,人在陣地在,誰能堅持到最后,誰就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與敵一接觸就散了,逃了,那豈不是意大利人嗎?
所以,英國遠征軍司令羅伯茨勛爵和參謀長基欽納勛爵針對英軍的特點,制定了“全線反攻,步步為營,重兵集結,互為臂助”的戰術,事實證明非常成功。
英國遠征軍的重兵集團動輒3~4萬人,進攻時互相依靠緊密,相距不超過30公里,一旦遇襲則猥縮成團,就地展開反擊。
這里分成兩種情況;
一種是小股騷擾,那么基本上不做理會,按照既定的攻擊路線前進,直到深入敵方戰略要地。
第2種情況則是陷入布爾聯軍包圍,此時需要呼叫救援,那么友鄰部隊立刻迅速靠近,實施反包圍和反沖擊,對敵方予以重大殺傷。
在英國遠征軍步步為營前進的身后,是十幾萬黑人勞工緊張修筑的碉堡,深溝和鐵絲網,二線部隊陸續進駐,,一步步的壓縮布爾人的生存空間。
這一套戰術被證明效果非凡,英國遠征軍一路平推殺進了奧蘭治自由邦和德蘭士瓦共和國,徹底覆滅了這兩個布爾人政權。
問題在于布爾人政權覆滅了,國土被占領了,布爾聯軍的實力受創卻不大,他們利用英國遠征軍戰線拉長的劣勢,將大股部隊分解成小股開始靈活的游擊作戰,整個南非土地處處烽火,這才是英國人現在面臨的大麻煩。
為了對付“鐵壁合圍”戰術,布爾人特意打造了幾千把鐵絲剪,專門對付鐵絲網。
小股布爾人部隊重點襲擊碉堡守軍,打的他們夜晚不敢露頭,膽敢出來巡邏必死無疑。龜縮在碉堡里又起不到嚴密封鎖的作用。
這樣一來,就給布爾人游擊隊留下了很大的活動空間。
“布爾人的戰術雖然打得精妙,可惜實力相差懸殊,終歸逃不了失敗一途。”段祺瑞這一點看的還是很清楚。
“段兄所言甚是,布爾人總共加起來也不過44萬,人口是最大的硬傷,如今投入集中營的婦女兒童已經超過20萬,后勤斷絕,難以為繼呀!”
“聽說有歐洲人支援,具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這個確實有,莫桑比克也查獲了幾個大宗走私軍火案件,很多鋌而走險的葡萄牙裔白人參與了此事,案件涉及重機槍、炮彈和數千箱子彈,這僅僅是查到的部分,沒查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莫桑比克與德蘭士瓦共和國的交界長達780余公里,大部分地區徒步可以輕松穿越,僅靠一兩個騎兵團,想要守的嚴絲合縫非常難。”
“那可就麻煩了,按照布爾人那種死硬不服輸的性格,只要有槍有彈就能打下去,戰事不知道還要綿延多久。”
“呵呵……反正英國佬家大業大,拖得起。”
“鄭將軍此言差矣,僅僅在南部非洲,英國人一年的軍費開支已經超過1億英鎊,當真是花錢如流水,拖下去我看也夠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但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好事,莫桑比克這一年來的發展誰都看得見。”段褀瑞少將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他左右看了看鄭富生少將和馬昌少將,語氣轉為認真說道;
“二位將軍先生;
這場戰爭給我們提出一個新課題,相對于帝國皇家禁衛軍和皇家陸軍,該如何定位陸軍戰術?
英國與我們同樣是海洋國家,英國陸軍的定位是參與歐洲大陸爭霸,這顯然不適用于我國,那么適合我國的定位是什么呢?
這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新課題,綜合考慮西太平洋地區周邊局勢,我認為飛速崛起的扶桑國值得高度重視,在甲午戰爭中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強勁,可以此為潛在敵對國定位。
軍事觀摩團存在的意義在于汲取外軍經驗,豐富本國軍事理論知識,豐富陸軍戰法戰術,走出獨屬于大洋帝國陸軍的一條路子。
這場南部非洲之戰給我們的啟迪無疑很多,中低級軍官收集的現代戰爭范例,充實了軍事教育課程,提供了更多鮮活的戰例加以研究。
但我們作為高級軍官,應該從戰略角度來考慮,撰寫出高質量的軍事理論,為豐富我陸軍戰術體系作出貢獻。
布爾人的大縱深穿插滲透,圍點打援,聲東擊西戰術玩的很溜,這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好東西,值得好好總結發掘。
兩位將軍先生,若是能在軍事理論界作出一番貢獻,那可是上達天聽的功績啊!”
響鼓不用重錘,段祺瑞少將的話聽得其他倆人眼前一亮,神情鄭重的站起來抱拳作禮道;“多謝段兄指點迷津,我等愧受了。”
段祺瑞也站了起來,抱拳回禮道;“你我多年軍中袍澤,性命相托,生死相依,這一點小事何足掛齒。”
三人相視哈哈大笑,盡在不言中。
1900年9月下旬
南部非洲高級軍事觀摩團結束了為期一年多的使命,乘船返回國內。
觀摩團部分軍官在鄭富生少將,馬昌少將率領下,在首爾城中途下船,開始了在莫桑比克地區服役的新歷程,這是陸軍部隊交叉任職的慣例。
段祺瑞少將率團返回澳洲本土,受到陛下親自接見,溫言嘉勉,在授勛儀式上晉升中將軍銜,凌霄閣大學士,獲授銀雙劍金橡葉騎士十字勛章。
武官授凌霄閣大學士,文官授文淵閣大學士,這都是大洋帝國宮廷制度中極高的榮耀。
而銀雙劍金橡葉騎士十字勛章,是帝國九級軍功勛章中的第三等,用于表彰功勛卓著的高等軍官,是軍人極為珍視的榮譽表彰。
段褀瑞所獲得的子爵爵位沒有得到晉升,這是因為大洋帝國遵循西方慣例,貴族爵位和封地采邑一經授予,世襲罔替不會改變,自然就不存在什么爵位晉升的說法。
想要另外獲得一個更高的爵位,差不多需要潑天之功才可以。
比如一等征遠伯爵李栓柱上將,帶領皇家禁衛軍攻克征服呂宋群島,這乃是開疆拓土滅國之功,所以在原有的子爵爵位之外,另授一等征遠伯爵以賞其功。
也就是說,李栓柱上將身上有兩個貴族爵位,一個征遠伯爵爵位,一個鳳凰山子爵爵位。
伯爵屬于高等爵位,一等征遠伯是帝國授予的貴族封號,是獨屬的榮耀。而子爵爵位是沒有帝國封號的,一般以貴族封地命名。
相關命名由貴族自己申報,貴族院審核通過后,存檔并予以公開頒布。
李栓柱上將是出生于魯西南的孤苦少年,他的故鄉有一座鳳凰山,他的家就坐落于鳳凰山下的一個小山村,將自己貴族封地中的山嶺命名為鳳凰山,子爵爵位以鳳凰山命名,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忘本,永不忘記自己來自哪里?
數日后
段祺瑞中將就任皇家禁衛軍副司令官,兼任皇室侍從武官室副主任,開始走馬上任,履行新職。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進宮謝恩,這一天他已經準備好久,將全身狀態調整到最佳,精神飽滿,身穿著筆挺的將官呢制服,佩戴勛章,澳式大檐軍帽上金質紅山巨龍徽章熠熠生輝,映襯著段祺瑞躊躇滿志的臉龐。
他是1865年出生的年輕將領,今年剛剛36歲,從軍整整18年,同一時期參軍入伍的軍官,至今大多在中校和上校的位置徘徊,苦無晉升之道。
段祺瑞已經爬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高位,真可謂人生贏家。
這除了當年獻出錦鯉礦的巨大功勞加持以外,還在于他善于把握機會,勇于冒險,“傷心嶺”一戰成名,被譽為軍內“防御大師”,得以進入陛下視野,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