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再次離開了青州城。
這一次在離開之前,他依舊把青州的政事托付給了崔姑娘幫忙處理。
值得一提的是,臨行之前他準備拉著崔胖子同行來著,只是這胖子比較慫,死活不愿意離開青州,無奈之下林昭只能把這貨留在青州城,自己帶了一百多個青州軍,直接北上滄州。
他們人人騎馬,第二天便到了滄州境內。到了滄州之后,林昭并沒有去滄州城,而是繼續北上,在第二天的晚上,到了滄州境內的魯城。
這里是滄州最北邊的縣城,也是距離幽州最近的縣城,這段時間裴儉一直待在魯城里,時不時派人去北邊的幽州探查。
這個許多年沒有領兵打仗的將軍,此時信心滿滿,恨不能林昭現在就下令,他好帶人直接打到幽州去。
進了魯城之后,林昭很快在縣城的縣衙里,尋到了正在讓人繪制范陽九州詳細地圖的裴儉。
這個時代的地圖,繪制起來極為復雜,而且那種簡單的地圖尚且可以用雕版印刷出來,但是很是精細的地圖,雕版很難完整的復刻出來,因此每一幅精細的地圖,都極為珍貴。
這個時代一沒有衛星,二沒有導航,到了一塊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沒有本地人帶路,可能會帶著隊伍走個幾天都還在原地轉圈。
因此,所有將領都很是重視地圖,兵部甚至有個職方司,專門負責地圖的繪制。
裴儉作為鄭溫的學生,自然知道地圖的重要性,事實上從他進了滄州之后,就開始讓人詳細繪制附近幾個州郡的地圖,用以將來作戰之用?
這會兒,這個黑臉將軍正與一群范陽的本地人,對著一張張搜集來的地圖比比劃劃,準備結合這些地圖,以及一些熟路的當地人,畫出一張能夠用于作戰的地圖。
林刺史背負雙手,慢慢走到這個黑臉將軍面前,緩緩的咳嗽了一聲:“裴將軍。”
裴儉這會兒大半心神都在地圖上,猛然被林昭叫了一聲,頓時勃然大怒,瞪大了眼睛就要罵人,可是當他抬頭看到是林昭之后,到了嘴邊的臟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使君怎么到這里來,也不跟屬下先打個招呼?”
“有急事,因此干脆直接過來了。”
說著,林昭看了看房間里正在繪圖的幾個人,開口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裴儉點了點頭,回頭呼喝了幾句,叮囑這些人好生繪圖,然后跟在林昭身后,邁步走出了這間房間。
有出去之后,裴儉站在林昭身后,笑著說道:“使君,前些日子有個小胖子,帶著幾十號人上上下下的把滄州轉了個遍,屬下打聽了一番,似乎是朝廷的人……”
他扭頭看著林昭,小聲問道:“使君升官了?”
林昭苦笑道:“升了,但是沒有完全升。”
裴儉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聞言撓了撓頭:“使君的意思是?”
“官職升了,但是咱們手下的人還是那么多,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一點一點去掙。”
說到這里,林昭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開口道:“不過咱們現在,沒有必要拘束于一千五百人的限制了,只要我們有本事,弄個一萬五千人出來,朝廷那邊也不會有什么話說。”
“這個好辦。”
裴將軍眼睛一亮,目光里全是興奮:“范陽九州乃是范陽軍的屯田州,自有范陽軍以來,他們便在這九州征兵,只要咱們能夠拿下范陽九州,莫說一萬五千人,就是十五……”
林昭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裴儉的話。
“裴叔,征兵的事情咱們以后再談,現在有一樁大敵,正在朝著滄州趕來。”
林昭伸出手指盤算了一會兒,沉聲道:“估摸著再有個三五天,他們便能到滄州了。”
“大敵?”
裴儉皺眉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范陽軍?”
“嗯。”
林刺史點頭,開口道:“據說已經到了德州境內,德州就在滄州附近,算上他們修整的時間,應該再有三五天,就能打到滄州來。”
裴儉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有些興奮:“他們有多少人?”
“現在還摸不清楚,不過按情報來看,應該不會超過三千人。”
“三千人……”
裴儉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他往后退了兩步,對著林昭深深低頭抱拳,沉聲道:“小相公,您把青州軍全部調到滄州來,由屬下指揮,屬下有把握在兩個月之內,擊退來犯之敵!”
林昭無語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有勇氣,不曾想這個裴將軍勇氣更大,甚至準備以少敵多擊退范陽軍了!
林昭搖了搖頭,苦笑道:“裴叔,我這次到這里來尋你,不是為了讓你在滄州抵抗范陽軍,而是想讓你勾引他們。”
“勾引?”
裴儉沒有聽明白。
“附近幾州無有天險,相公準備在哪里設伏?”
按照裴儉的軍事常識,既然提到勾引,那肯定就是要把敵人引進埋伏圈里,可是附近幾個州,似乎都沒有合適的地方。
即便有,大多都是本地人的范陽軍,也很難會上當。
“我要你,把他們引到青州去。”
林昭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低聲道:“這一次范陽軍帶隊的是康東平的兄弟康東來,一旦康東來進入滄州境內,裴叔不必跟他硬碰硬,他要地便給他地,要城便給他城,他進一步咱們就退一步。”
林刺史語氣幽幽,緩緩地說道:“這一次范陽軍回師,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不把我們平滅,他們不會干休,因此裴叔你逃到哪里,他們便會追到哪里。”
林昭抬頭看向裴儉,語氣篤定:“只要裴叔你往青州跑,他們就一定會跟來。”
說到這里,林刺史似乎想起了什么,開口補充道:“記得逃跑的時候不要一味逃跑,要作點戲,盡量讓康東來覺得,你們是殘兵潰逃……”
裴儉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抬頭看著林昭,語氣之中滿是擔憂:“使君,如果青州是洛陽。那么屬下一定贊成這個法子,但是青州之前青州城,它…它的城墻擋不住大量軍隊的進攻。”
裴儉聲音沙啞,開口道:“留在滄州,咱們還能靠靈活多變與敵人周旋,可是回到青州,便只有死戰一途了!”
林刺史沒有理會裴儉的話,而是低聲道:“以裴叔你的法子,盡出青州軍到滄州來,與叛軍周旋,即便裴叔所言不虛,你能全殲敵眾,但是殺了這些叛軍之后,青州軍還能剩下多少?”
裴儉沉默了。
林昭說的不錯,如果按他的打法,即便勝也是險勝,打沒了這一小支范陽軍的,林昭花了一年時間弄出來的青州軍,多半也會直接消失。
況且,戰場上刀槍無眼,這些青州軍糧食不曾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沖陣,在戰場上碰到了范陽軍,很有可能一觸即潰。
而且,這些青州軍都是林昭這個都團練使今后發展隊伍的家底,他可舍不得第一波便把家底打空。
“裴叔且信我一回。”
林刺史拍了拍裴儉的肩膀,低聲道:“他們的目的就是青州,只要裴叔你不跟他們硬拼,他們自然而然就會到青州來。”
“一旦他們開始進攻青州…”
林昭呵呵一笑。
“那這場守城之戰,就會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