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九百二十章非朕所殺
林昭如果能夠蕩平契丹,以及突厥,那么就說明,平盧軍的實力,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即便是把長安禁軍與朔方軍等等這些軍隊綁在一起,也未必是平盧軍的對手。
那個時候,他自然不再需要朝廷的什么封賞。
天子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越王這個人,與旁人大不一樣,哪怕是康東平,勢力發展到一定的境地,也就到了盡頭,而他的平盧軍,似乎可以無止境的強盛下去。”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會受到生產力的限制,尤其是人口,軍隊這些。
沒有生產力,就養不活足夠的人口,沒有人口,就沒有青壯,如果不顧強客觀規律行征兵,那么整個軍隊必然不會存在太久,即便不被敵人打散,也會自行崩潰。
但是平盧軍,似乎跳出了這個限制。
林某人當年,是靠一千五百個團結兵起家,但是受封青州總管以至于后來的平盧節度使之后,平盧軍便一日強盛過一日。
三四年前,林昭參與平叛的時候,平盧軍的戰力與朔方軍以及范陽軍這些邊軍,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三年之后的今天,平盧軍已經不遜色與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軍隊,甚至于能夠跟契丹人搏殺。
“他手底下有二十多個州郡。”
宋王爺微微低眉,開口道:“便是現在宣布建國稱帝,也不能算是一個小國家了。”
歷史上,并不是全都是大周這種大一統的王朝,王朝更迭,分分合合不計其數,碰到諸國并立的時期,林某人現在實際控制的區域,已經可以算是一個中大型的國家了。
天子低頭,把玩了一番手上的一件玉器,然后緩緩說道:“皇叔,朝廷現在,能夠騰挪的余地越來越小了,依你看,現在朕應當如何做?”
這種話,就是天子問政。
一般,天子只會問政于宰相,很少會問李煦這種藩王。
李煦苦笑了一聲,無奈道:“陛下,臣若有辦法,定然已經主動去做了,現在的朝廷……對于平盧軍,無有任何辦法。”
他緩緩說道:“如果是從前,禁軍還可以與朔方軍配合,對平盧軍取得優勢,現在…”
宋王爺微微低頭,緩緩說道:“現在,即便朔方軍愿意全力配合朝廷,禁軍與朔方軍聯手,朝廷也不可能打得贏守勢的平盧軍。”
“畢竟,火藥火器這種東西,用來守城,實在是…”
“實在是太過厲害了。”
天子坐在帝座上,皺眉思索許久。
最終,他看向李煦,開口道:“王叔,朕是知道火藥方子的。”
李煦猛地抬頭,看向天子。
天子面色平靜,繼續說道:“三年前,越王昭扶朕登上帝位,他在離開長安之前,與朕說過,他說朕如果想要坐穩帝位,火藥這種東西最好不要拿出來,不然朕便再沒有立身之基了。”
天子看向李煦,緩緩開口:“朕可以信皇叔否?”
李煦默默起身,跪伏在圣人面前,叩首道:“臣萬死,亦不敢負陛下。”
天子點了點頭,他走到李煦面前,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李煦扶起來,然后低眉道:“皇叔公忠體國,朕是知道的,朕也從來沒有懷疑過皇叔對朝廷的忠心,只是…”
“只是中宗皇帝的后嗣們,屢次作逆,朕也數次容忍,國法家法,都不能讓他們繼續鬧下去了。”
天子這句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幾乎是明示了。
他是要讓李煦選擇站隊。
是現在天子這一邊,還是站在中宗皇帝那一邊。
李煦愣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
天子微微低眉,開口道:“衡陽王謀逆,三法司已經定罪了,過幾天之后就會押赴西市街問罪。”
“方才讓皇叔監斬,是一句玩笑話。”
天子瞇了瞇眼睛,淡然道:“但是,宗室之中有異心的,絕對不止一個衡陽王李璧,朕的意思是,由皇叔你帶著司宮臺的人去查一查李家的宗室,如果有人再有謀逆的心思,一并問罪。”
“等到把家里那些有異心的人處理干凈,朕就把火藥的方子交給皇叔,由皇叔你和司宮臺的人一并成立火器監,替朝廷生產火藥火器。”
“皇叔意下如何?”
這件事,李煦是沒有什么拒絕余地的。
從心里上來說,他并不想給皇帝做這把刀子。
但是天子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除非他愿意替天子掃清宗室之中的隱患,否則天子不會愿意把保身的火藥方子交出來。
朝廷現在,太需要火藥了。
李煦沒有說話,只是再一次跪在地上,對著天子深深低頭:“臣,恭領圣意。”
“皇叔愿意做就好。”
天子微微低眉,開口道:“陳錦。”
一直站在旁邊的司宮臺少監陳錦,立刻走了出來,跪在了天子面前,神態恭敬:“奴婢在。”
“你稍候,領宋王叔去一趟司宮臺,與他溝通一番關于宗室的事情,接下來一段時間,你便跟隨宋王叔,聽從宋王叔調遣安排。”
“奴婢遵命。”
陳錦對著天子畢恭畢敬的磕頭行禮,然后又扭頭看向李煦,對著李煦深深作揖:“奴婢拜見宋王爺。”
李煦默默的看了一眼陳錦,又扭頭看向天子,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才緩緩說道:“陛下,臣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
天子面色平靜:“皇叔問就是。”
“臣想私下里問。”
面對李煦的這個要求,皇帝沒有過多猶豫,對著身邊的宮人揮了揮手。
“都退下去。”
沒過多久,整個甘露殿里,就只剩下了叔侄兩個人。
李煦從地上站了起來,抬頭看向天子,聲音有些沙啞:“陛下,臣想問您,魯王李育,是…因何而死的?”
對于李煦的這個問題,天子并不詫異,這位大周的皇帝陛下,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帝座上,看向李煦:“假如朕告訴王叔,魯王是朕所殺,王叔還愿意替朝廷做事么?”
李煦雙手握拳,身子有些顫抖。
“臣依然會為朝廷做事。”
天子瞇了瞇眼睛,微笑道:“皇叔的意思是,只為朝廷做事,不為朕做事了?”
李煦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臣不敢…”
見到他臉色漲紅的模樣,天子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王叔,朕自小是學道的出家人,沒有你想的這么壞,當年的事情,朕心里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是畢竟自小沒有見過父祖,即位之后,朕便告訴自己,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說到這里,天子看向李煦,沉聲道:“魯王育,非朕所殺。”
李煦原本繃緊的神經,驟然放松。
他再一次跪在地上,對著天子恭敬叩首。
“臣…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