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到韓正居然會陣前倒戈,就是韓正領軍進入了營壘之中,紀靈都沒有起任何的疑心。
韓正是潁川韓氏出身,世家子弟,而許安、太平道對待世家的態度人盡皆知,在明國國內,不再有世家豪強的概念,曾經所謂的士民等級也差不多都已經算是被廢除了。
世家與庶民地位同等,無論是法律,還是地方官員斷桉之中的待遇,都一視同仁。
收繳稅款之時,無論是誰,都需要繳納稅款,沒有任何人能夠例外。
聽聞就是許安自己,也要按律繳納稅款,再沒有什么免稅的特權。
紀靈想不到韓正有什么的反叛的理由,潁川韓氏開枝散葉,擁有廣袤的土地以及的礦場、林場等等財產,就算是投降于明廷,立下了功勛,也還是上交大半,才能得到寬恕。
那么的財產,那么的田土,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積累,為什么潁川韓氏會心甘情愿將這一切拱手相讓。
“為什么?”
“為什么……”
沒有人回答紀靈的問題,也沒有聽到他的呢喃。
紀靈想要抬起頭來,他想要質問韓正,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桉……
但是脖頸處的致命傷并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還在憤怒之時,永恒的黑暗已經將他的意識徹底的吞噬。
“彭!”“彭!”“彭!”“彭!”
紀靈匆匆而來,大部分的人都被打發前去其他地方彈壓軍卒,跟隨著紀靈過來相迎的只有四名親衛。
就在韓正暴起發難之時,韓正身側的隨從也是紛紛動手。
韓正沒有任何征兆,突然暴起發難,而跟在韓正身后的一眾隨從雖然并非是什么沙場的悍卒,但卻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江湖游俠。
戰陣搏殺他們并不擅長,但是若是掄起技擊搏斗,甚至就是漢軍之中的尋常軍將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縱使跟隨著紀靈的親衛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是有心算無心,他們的心神根本沒有在韓正等人的身上,等到危險來襲,根本沒有人來得及反應過來。
見血封喉,四名跟隨著紀靈前來的親衛轟然倒地。
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到等到紀靈被殺,跟隨著紀靈一起的親衛都被斬殺之時,所有注意力在這里的人都沒有人做出任何的反應。
更不用提那些注意力此時集中在營寨之外,正在守衛營壘的漢軍了。
韓正身側,一眾軍兵還有手持著寶劍利刃的門客也并不待他們反應,直接揮舞著兵刃便向著四周殺將而去。
韓正抬眼環視四周,眼神清冷無比,彷佛四周的混亂都與他沒有半分的干戲。
他目光雖留在四周,但是手腳卻并沒有因此耽誤,他緩步向前,同時摸向掛在腰間的環首刀。
“錚————”
伴隨著一陣清越的錚鳴之聲,韓正鏘然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而此時他也已經走到了紀靈的身側。
紀靈被匕首貫穿了脖頸,中傷而亡,他跪倒在地,卻并沒有倒在地上,仍然保持著跪姿,雙目圓整,斜視著一側,韓正一路走來站住,所站立的地方,正好卻是紀靈死前所看的那一側。
韓正渾身一震,心中一緊,握著環首刀的手不由自主也僵在了空中。
但是很快,他便看到紀靈的胸膛根本沒有半分的起伏,神色也沒有任何的變化,顯然早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
韓正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慍怒,勐然舉起了環首刀。
刀光乍起,血光崩現。
紀靈的頭顱應聲落地,頂上的頭盔也與其頭顱分離了開來。
韓正向前跨出一步,彎下腳下,一把便提起了紀靈的首級。
此時的營壘之中,韓正所帶來的軍兵和門客從背后發起襲擊,因為根本沒有人注意背后的情況,一時之間,營壘之中血流成河,一片混亂。
但是一開始的混亂之后,那些章武營的軍卒,還有紀靈麾下的嫡系軍將很快也是反應了過來,他們雖然因為營壘之中,那些突然揮刀向他們而來的軍兵而驚懼不已,但是仍然有不少的軍將還算清醒。
這些軍將指揮著麾下的軍卒在不斷的敗退之中最后還是穩住陣線,畢竟韓正帶來的親衛門客并不多,因此混亂持續了些許之后,局勢重新穩固。
只是,就算如此,寨門還是被韓正所帶來的軍將給控制住了。
其實韓正之前所說的話是真的,他其實是想要拉上紀靈一把,看能夠將其勸降。
他帶來的軍兵并不多,他原本的計劃只是想要借著援助的說辭,趁亂打開寨門。
卻不想紀靈居然只帶了這么少的親衛便來見他,還將背后就這一大剌剌的交給他。
如此天賜良機,轉瞬即逝的機會,韓正也沒有想太多,完全是下意識第一的選擇。
陣線穩固之后,眾人下意識的便去找尋紀靈。
紀靈是一軍的主將,眼下出了亂子,眾人自然是第一反應想要找尋主將。
原本穩固的陣線再次發生了騷動,很多人都記得紀靈之前是因為韓正領兵前來而去查看情況,等到他們將目光向后移動之時。
卻是發現寨門之前的空地之上,只有韓正一人站立在其上,而在韓正的腳邊,橫七豎八倒著四五個人。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韓正高高提起紀靈的首級,手執環首刀,踏步向前,冷聲喝到。
“紀靈首級在此,跪地恭順者不殺!”
當韓正喊出了那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所有人都明白了此中的緣由。
韓正已經是投降了于明軍!
眼看到紀靈被殺,一眾軍兵皆是惶恐不已,徹底的慌了心神。
“殺了他,為將軍報仇!”
那些跟從著紀靈的親衛看到了紀靈的首級,登時雙目血紅。
之所以能夠成為親衛,就是因為他們是紀靈的死忠,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逃亡,也是不是去管其他的軍將,而是為紀靈報仇。
對于那些蜂擁而來的軍兵,韓正根本沒有絲毫的慌亂,不過區區數十名親衛,根本不可能殺到他的身前。
因為……
他麾下的軍兵現在已經都已經趕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自韓正的身后響起,韓正嘴角一側上揚,露出了一絲殘酷的冷笑。
沉悶而又凌亂的腳步聲響徹在了眾人的耳畔,就在韓正的身后,無數頭戴著黃巾,手持著長槍,排列著松散軍陣的軍兵已經是疾步而來。
猶如雷鳴般的轟鳴聲由遠至近,大地彷佛都在戰栗,所有人都感到腳下的營壘正在顫動!
無數赭黃色的旌旗就在此時已經是出現在了營寨之外。
一名漢軍的軍侯下意識的向著營壘之外,他看到這一輩子都難再以忘記的一幕。
營壘之外,數以千計的明軍騎兵匯聚再一起,組成了一方極為龐大的騎陣。
無數馬頭在騎陣之中起伏攢動,騎士頭頂的赭黃色盔穗伴隨著戰馬的起伏在勁風之中躍動。
那些穿戴著赭黃色馬衣的戰馬,只露出了兩只眼睛和呼吸的口鼻,不似戰馬,更像是那山林之間縱橫的勐獸!
槍戟如林、刀劍如雨、煙塵滾滾,殺聲震天!
手執長斧,身穿素袍的徐晃帶領著一眾甲騎奔馳在騎陣最前方的位置。
一眾甲騎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其護衛在最中央的位置。
似乎是心有所感,徐晃抬起頭來,猶如利刃般的目光直刺而來。
那漢軍軍侯心中驚恐,竟然被徐晃氣勢所懾,雙膝一軟,就這樣跪在了地上。
韓正反叛,斬殺紀靈,本就是讓一眾漢軍軍心大亂,明軍入營,敗局已定,猶如被強風吹過的麥田一般丟下了兵刃,跪在了地上。
他們戰戰兢兢甚至不敢抬頭,沒有人有想要逃跑的念頭,兩條腿的人,又如何能夠跑得過四條腿的戰馬?
徐晃帶領著騎兵進入營壘之后,明軍步卒緊隨起后,迅速的接管營壘的要地。
不過,這其中唯一是例外的,卻是章武營的軍卒。
他們還握持著兵刃,緊緊的貼靠在一起,組成著還算整齊的軍陣,沒有跪地投降。
他們并非不在恐懼,只是當他們投降之后,需要他們所需要承擔的后果,他們實在是背負不起。
一旦投降,那些發給他們的田地都將會被收回,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將被處死!
徐晃眼神微冷,他雖然同情這些人的境況,但是眼下并非是心慈手軟之時。
徐晃正待下令,卻見一名身穿將校甲,頭戴黃巾,身穿藍袍韓正此時站在高臺,沉聲喝道。
“營壘已破,如今你們就算是再如何堅持,就算是全部戰死,那些坐在后面的官老爺也不知道真偽,只會將你們都算做是逃亡投降!”
“你們還再想什么出路?”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保全你等家卷!”
“如今那漢室的小皇帝就在南面,只要你們跟著我們殺到南面,打贏了他們,到時候我大明就是天下的主人,那些漢官就是逃命也來不及,哪里顧得上去殺你們的妻兒。”
韓正的一席話,引得一眾章武營的軍陣之中瞬間便起了騷動。
章武營的軍卒最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他們別無選擇……
人都有求生的意志,而且這樣,好像確實也可以救下他們的妻兒父母。
有時候只要有希望,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人都會想去抓住。
就像是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他們都會牢牢的抓住。
徐晃的目光停留在了韓正的身上,他此前剛領兵進入營壘,便一眼便注意到了韓正。
“將軍放心,彭城之中,俱以安排妥善,今日值守北城者,乃是在下族弟韓清,只要將軍兵進彭城,他便立時打開城門。”
“此為彭城布防圖,我等四家所控之區已經在其上標出,一旦將軍遣兵入城,信號一起,我等立時發難,以策應將軍進軍。”
徐晃深深的看了一眼韓正,他入營之后看到了紀靈的頭顱,也看到了韓正身上的鮮血。
他也沒有想到,韓正居然能夠斬殺紀靈,現在居然寥寥數語,讓章武營投降歸附。
“你,做得很好。”
徐晃微微頷首,算是肯定。
他知道此人的名字,一開始的鷹狼衛送來的情報之中,就有詳細的信息。
“韓氏的功績會被記得,不要擔憂。”
徐晃轉頭看向彭城的方向,那里才是這場戰役的關鍵。
九里山這里發生的一切,韓正做的再好,都不過只是插曲。
接下來這一戰他們到底能取得多少的戰果,都將由他來決定。
九里山山麓只不過是他們要突破的第一座營關罷了。
“傳我將令。”
徐晃沉聲喝令,聲音冷冽,猶如雷霆乍起。
渾厚的聲音向著四方傳去,一眾軍將皆是屏氣凝神以待軍令。
“子義、子龍,你們兩人領武卒營、銳士營騎馬向西,自北城而入,先控城門,再控四城,徐徐而行,不要慌亂,以亂其軍勢為主,殺敵為次!”
“孟起、令明,你們兩人領西涼營、上谷營隨我而行!”
徐晃沉聲下令,將武卒營和銳士營的軍權交給了太史慈和趙云,讓馬超和龐德兩人跟隨著自己出戰。
《逆天邪神》
太史慈和趙云兩人的軍職并不低,多有帶兵經驗,雖然此前一直在遼州軍中,但是渤海海戰,兩人的表現,卻是當得上有勇有謀。
這一次的安排之中,許安將太史慈、趙云、馬超、龐德四人交給了徐晃。
張遼、呂布等人皆是放在了正面戰場,以吸引漢軍的注意力,使得漢軍以為是主攻的方向。
太史慈、趙云、馬超、龐德四人雖然暫時名聲還不顯,但是卻都是一等一的騎將。
將令下達,四將應聲而行。
徐晃轉首看向西南處的彭城。
嘈雜的喧囂聲響起。
徐晃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這綿延了十余年亂世,終于即將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