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翻看在持續。
而隨著這份記憶的緩緩展開，眾人的神情越發變得凝重，呈現在眼前的信息，雖然只是一個奧克突普族人的記憶，但是，卻是，越是查看，越能感覺到內容的可怕。
實驗的結果出來了。
實驗稱不上完全失敗，但是，卻基本可以判定失敗。
數千個奧克突普族幼兒，僅僅篩選出寥寥三個合格的。
“這幾個奧克突普族族人似乎又在發生激烈的爭吵，它們對這篩選出來的，也非常的不滿意。”
“情況看上去，應該是非常不妙了。”沈落云皺著眉頭說道。
程翔此時已經不見了先前的輕松，“確實是非常的不妙。”
“當時，在看到戰艦內部那些靈子逸散波動不合格的奧克突普族幼崽，當時，我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現在，這個預感，恐怕是成真了。”
“不過那時候，我們產生過的聯想，它們的文明內部是不是發生了什么變故，導致人才斷代，現在看來，情況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
程翔微微嘆了口氣。
“如果奧克突普族的衰落，真正是因為新生力量后繼乏力造成的，那么，這個真相就有些可怕了。”
“特別是，第三旋臂還有那么多的遠古文明葬身于此。”
“如果統統都是這個原因。”
“那么，事實的真相就更加的可怕……”程翔表情嚴肅道，感慨之間，忍不住再次看向大屏。
大屏中，獲取到的記憶跳躍很快，轉眼間，那些激活失敗的幼崽已經被放生在星球的自然生存環境中。
而這一看，一股涼氣，幾乎從腳后跟直接竄向頭頂。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建筑本身，存在于大洋深處，大海內，各種光源閃爍。
物質，能源供養設備，一概不缺。
大洋內，可以隨時看到各色自動投喂，甚至是檢查身體狀態的機械設備，在有條不紊的運轉之中。
而實驗中那數千智慧低下的小章魚，就從碩大的管道中，順著液體排出落入了這片海洋，而這片大洋之中，放眼看去，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章魚。
個頭有大有小，大的外星似乎和奧克突普族族人有些相似，但是，顯然，生活在這一片區域內的，都是智慧激活失敗的失敗品。
每當食物投放的時候，就會引起大量爭奪，打斗。
那無盡的海洋，無盡的智慧形同野獸的族人，仿佛像一座文明的墳地，等待即將而來的下葬。
雖然暫時看不懂那些奧克突普族族人額頭間急速變化的數據信息。
但是，僅僅是站在大屏間，重新回顧這不知多少年前的發生的過往，即便不是奧克突普族，依然感覺到一種無盡的悲涼。
眼睜睜看著一代不如一代，眼睜睜看著后輩，無法阻止的在逐步從智慧走向蒙昧，那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真可怕！”拋去敵我立場，站在文明繁衍，發展的角度上來看，深深的寒意，讓沈落云連連搖頭。
“程哥，它們，為什么會落入這種境地？”
程翔沒有立刻進行回應，依然在靜靜看著大屏中的記憶播放。
大屏中，信息還在繼續播放。
越是觀看，越是感覺心中難以平靜。
終于，程翔長吸一口氣，眼中也回了神。
“我也想知道這個為什么？”
“智慧退化，從智慧走向蒙昧，隨著老一輩的人才逝去，智慧文明會不可避免的不斷的不斷衰退。”
“最終，它們將重新回歸原始。”
“若干年后，當它們之中所有智慧個體都逝去之后，那些智慧低下的個體，或許將成為奧克突普族存在過的唯一痕跡，它們將一直生存在它們曾經輝煌文明構建的生態中生存下去。”
“直到這套生態系統破滅，當了那個時候，當生態改變，習慣了投喂的它們，將失去最后生存的資格。”程翔緩緩說道。
曾經他們對奧克突普族做了很多的設想，甚至都做過更加極端的緊急預案。
但是，從未想過，奧克突普族會衰落到如今這種程度，而且，衰落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如果非要說原因的話，從整體上來看，要么，它們的大腦結構因為進化的選擇性錯誤，和高維空間之間獲取靈子的通信大幅縮水的原因。”
程翔講到這里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沈落云當然聽出了這句話的味道，要么開始，那么肯定還有下一個要么。
“還有呢，程哥？聽上去，還有另外一個要么。”
“要么……環境變了，讓它沒辦法繼續生存繁衍下去……”說完程翔搖搖頭，哂笑一聲，“不太可能是這個原因的。”
沈落云聽了也是不由笑了，“確是不太可能。”
“比起環境變了，我也更傾向于它們可能在進化的路線上發生了問題。”
“從文明進步的理論來說，文明總是在不斷突破一個又一個障礙不斷往前，大過濾器一直存在，在母星時代，束縛完美的是能源，在星際時代，束縛文明的是空間技術，而或許，當一個科技文明發展到某種程度時，束縛我們的是智慧也說不定。”
“能源，空間技術發展錯誤，或許還有機會重來。”
“而當自我改造，進化發生了問題，或許，永遠沒有重來的機會……”
“無法再天然從高維獲取靈子來源，養殖收割的靈子，恐怕也存在某種對它們不利的深遠影響。”
“收割靈子，對它們來說，是續命，但是，或許就是飲鴆止渴。”沈落云猜測道。
程翔聽了點點頭，“所以啊，越是發展，我們就越需要謹小慎微，靈子里面還有太多的秘密，關于靈子的使用，我想我們應該更加小心使用……”
“暫且不說你這個猜想正確與否，但是，從道理上來說，說的不錯。”
“而且，從我們既往獲得的信息來看，這個理由，是站得住腳的。”
“它們生活的時空，比我們速度慢上四百多倍。”
“時空流速如此之慢，顯然，除了養殖場之外的原因，也是為了給它們自己提供更多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