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這么久,只能寫出這種狗屁?
袁安趴在課桌上看著手機,越看自己發的內容越火大。
手機都他媽進化到可以看視頻了,為什么沒有撤回發出短信的功能?
總之就是不要去死?
哈?
我到底在說些什么玩意?
袁安覺得臉漸漸發紅,想要再發條短信解釋一下,但又覺得那更丟人,況且二十分鐘過去,對面也沒有回復的意思,果然是覺得遇到傻子了?
臭廁所果然寫不出來什么香文章。
袁安嘆口氣,懊悔地拍拍桌子,關掉短信窗口,點開音樂播放器,從抽屜里拿出耳機。
離晚自習鈴還剩五分鐘,剛好可以聽一首彩虹。
哪里有彩虹告訴我
能不能把我的愿望還給我
為什么天這么安靜
所有云都跑到我這里
有沒有口罩一個給我
釋懷說了太多就成真不了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
也是我現在正服下的毒藥
看不見你的笑我怎么睡得著
你的身影這么近我卻抱不到
————
把手機放到課桌上,頭倚著墻壁,袁安閉上眼。
婚禮,葬禮。
不對,以后所有集會,只要我是主角,這都是我的主題曲。
周杰倫到底是個什么神仙,能寫出這種歌詞?
老子寫得都是什么狗屎?
“同學……同學……”
袁安感覺身體被一雙柔軟的手碰到,隨之一晃。
好香!
睜開眼,順著香氣抬頭,發現課桌右側的書堆上趴著一個人。
右臉像勾一樣長著四顆痔,鵝蛋形狀,總是掛著天然腮紅。
認識,班上文娛委員,是個安靜的藏族姑娘,名字叫澤讓吉,背地里的王八蛋男生們都叫她“彎鉤妹”。
摘下右邊耳機,袁安仿佛被打擾一般皺眉:“什么事?”
“袁同學,你能把彩虹拷貝一份給我嗎,我給你我的MP3。”澤讓吉指指袁安課桌上亮著屏正顯示彩虹歌詞的手機。
嗯…我家又沒電腦,幫你拷貝的話今晚又要早點翹課去網吧,還準備留點錢周末上通宵的,算了算了,真是麻煩,晚上叫成嵐陪我去練槍。
腦子的想法只是一瞬,現實袁安幾乎脫口而出:“只是彩虹?我很忙這張專輯其他歌都還不錯啦。”
“嗯……”澤讓吉扶住下巴,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那……可以胡彥斌之類的都刪了,王力宏和陶喆肯定要留……”
“拿來吧。”袁安伸出手。
“你同意啦?”澤讓吉趕忙從褲子口袋里掏出MP3和數據線遞到袁安手上,“袁同學人真好。”
她身上噴了香精?為什么這么香?
袁安接過MP3放進抽屜,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讀者,然后對她擺擺手:“好啦好啦,明天早自習給你,快走快走。”
“謝謝袁同學。”澤讓吉拋出一個wink,蹦蹦跳跳回到前排座位。
噗通,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袁安伸出右手,按住心臟。
不知道為何,開始有意無意用余光瞥向澤讓吉所在的地方。
“鈴……”
晚自習鈴尖叫起來。
在教室走來走去的同學漸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呼……
老毛病又犯了。
只要稍微漂亮一點的女生跟自己面對面多講幾句,我就連和她的孩子叫什么都快要想好。
深吸一口氣,袁安摘掉左邊耳機,把手機放進抽屜,無意間碰到了澤讓吉的MP3。
她這么香,那她的MP3會不會……
袁安抬起頭,環顧四周,吃飯的吃飯,看書的看書,睡覺的睡覺,走廊上空無一人,沒人會注意到自己。
袁安把椅子往后挪,身體抵住墻,后背拱起,頭埋在抽屜前。
哇草,居然真是香的,莫非她流的汗都是香水?
袁安左手拿著MP3,放在鼻前忘我的聞著澤讓吉殘留的氣味,正放松之際,突覺身旁一黑。
下意識轉過頭。
成嵐蹲在地上,嘴里含著一支小布丁,面無表情看著自己。
“我C!”
袁安大叫一聲,身體失去平衡,連著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怎么了?”講臺上班主任站起來,滿臉黑線。
“沒什么老大,袁安被我嚇到了,大家別理我們,繼續看書,繼續看書。”成嵐左手把吃完的冰棍扔進門口垃圾桶,把右手還沒開封的小布丁扔到袁安身上,空出雙手后向往后看的同學們做著下壓的手勢。
“快回座位上!”班主任拍拍講臺。
“好嘞!”成嵐把袁安扶起來,又從他背后扶著后排的男生,跌跌碰碰回到自己靠窗的后排座位上。
袁安坐正后驚魂未定,轉頭看向成嵐,發現成嵐一邊用紙擦汗,一邊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笑,對著自己豎起大拇指。
這狗逼。
袁安把小布丁拆開,含在嘴里,掏出筆記本撕掉一頁紙。
“今晚早點翹課練槍,還有,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拍拍隔壁同桌,示意他交給成嵐。
不一會兒紙條傳回。
“什么事?關于我最好的兄弟是世界級變態這件事?放心,不會”
“他媽的,這是澤讓吉的MP3,晚上去網吧幫她下歌,哎呀到底去不去,別廢話”
“我日,刺激,異族通奸,上報朝廷,給你閹咯”
“今晚廁所圖,打到你哭”
打開紙條看到這幅畫,袁安噗呲一樂,轉頭看向成嵐,兩人對上眼,同時捂嘴,笑得停不下來。
晚自習的時間很好打發,睡睡覺,畫畫奇怪的色情漫畫,偷偷看點網絡小說,很快就來到九點半。
因為奧運會的影響,現在正常營業的網吧都查很嚴,身份證和十八歲一個都不能少,袁安雖然有身份證,但下個月才十八,而成嵐雖然已經十八,但卻沒來得及辦身份證。
因此兩人想上網,就得去在居民樓偷摸營運的黑網吧。
這種黑網吧向來不會有太多機位,如果正常下課跑去,好位置早就被那些饑渴的網癮少年搶占。
況且,如果下課時間去,就算只上一個小時,到家也快十一點半,沒辦法跟家里交代。
所以只有翹課。
只有提前半小時翹課,才能享受到鍵盤鼠標優質的電腦,以及免去絞盡腦汁欺騙家長的步驟。
趁著講臺上守課的語文老師去二樓辦公室接水的空檔,袁安利用靠門的優勢,探出頭去看隔壁班主任辦公室。
不在。
回頭給成嵐做了個“OK”的手勢,袁安從抽屜拿出手機和MP3裝進校服口袋,隨即像條泥鰍一樣滑出教室,佝僂身體貼著墻壁,一溜煙鉆出大門,似忍者般疾馳在校園大道路燈后的陰影中,直奔田徑場。
從田徑場鐵門旁的圍墻翻進去,小跑到一處欄桿前,稍等片刻,便見成嵐批著校服,風馳電掣殺到。
翻下欄桿,拍拍身上的灰塵,兩人笑鬧一陣,快步跑進兩棟居民樓間那昏暗的通道中,這是欄桿翻下這片區域唯一的出口,沒有路燈,只有樓道間黯淡的聲控光,住在這里的居民經過都得小心摸索,但兩人對這兒早已輕車熟路,加上又急著去網吧,所以奔跑速度越來越快。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速度較快把成嵐甩在身后的袁安即將抵達出口時,盡頭轉角處走出一個人,來不及剎車,袁安跟那人撞了個滿懷,雙雙摔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
不愧是精力旺盛的高中生,袁安立馬從地上竄起,一邊道歉一邊向那人伸出手,但手伸到一半,突然愣住。
不是因為那人初夏還穿著一身軍綠色大衣,不是因為那人的左臉有一大塊被燙傷般的紫色疤痕,也不是因為那人右手拿著個奇怪的正方形黑色方塊。
而是因為那人的五官,在樓道聲控燈的光亮照射下,被袁安看了個徹底。
好眼熟。
我認識他?
“你……”
“干什么呢?”成嵐從袁安身后趕到,抓住袁安的肩膀,喘著氣,“愣著干啥再慢點沒位置了。”
“我撞到個……”袁安回頭回答成嵐,但再一回頭伸手指向地面時。
人呢?
“撞到個什么?鬼?”
袁安摸摸胸口,剛才相撞的位置還有些疼痛,證明自己確實撞到了人。
但那人能這么快就從眼前消失,證明沒什么大礙,雖然非常在意他的長相帶來的奇怪困惑,但當務之急并不是這個。
“沒什么,走走走。”
袁安把這件事扔在腦后,和成嵐推搡著,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彼時已是晚上九點四十,學生們還沒有下課,多數居民也早已回家,沒人會注意,袁安和成嵐也不會知道,在那人煙稀少的巷道陰暗處,剛才被袁安撞倒的怪人,正拿著一臺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大屏智能手機,利用夜拍模式,拍下了一張他們離去的背影。
“終于……趕上了……”
仿佛解決了這世上最困難的謎題,怪人長長的,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