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嶺這么經典的電影,袁安當然有看過。
故事背景設定中的里世界,就是指天黑下來之后怪物蘇醒四處殺人的黑暗世界。
怪物中有三米多高戴著三角頭面具的大刀劊子手,有跳廣場舞的性感護士,還有在廁所吃屎的猥瑣強奸犯。
正常來說,既然是里世界主題,還有“鬼屋”元素,那諸如以上怪物的“道具”,肯定會設在玩家的必經之路上。
走進右邊通道后,迎面的是一條二十多米長的走廊,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盡頭則有一扇門。
不出意外,這條走廊至少會有一到兩個嚇人的機關。
問題是它們會從哪兒飛出來?
袁安和澤讓吉進到通道,站在一個Start的箭頭上面。
這個箭頭被紅色的膠布框起來,類似于“安全區”。
踏出安全區,游戲開始。
“袁同學,我們是并排走,還是……”澤讓吉晃晃袁安的胳膊,把一直在觀察環境的袁安搖醒。
雖然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散,但進入“游戲狀態”的袁安已經冷靜了許多。
這次游戲的目的是在澤讓吉面前展示自己的男子氣概,會被挽住胳膊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事情發生之后,自己會比想象的還要窘迫。
僅僅是挽胳膊而已。
以后要是發展到親嘴,還不得當場暈厥?
實在太丟臉了,得快點打氣精神。
“并排走比較好……不管發生什么事都會同步接收到信息……我也能第一時間……保……保護你。”袁安長出一口氣。
說話有點結結巴巴,不過問題不大,至少已經能正常對話。
“好呀,那我們現在出發?”澤讓吉語氣聽似輕松,但面對前方陰森的走廊還是有些呼吸急促,下意識又湊近了袁安一步。
果然,還是害怕的嗎。
感受到澤讓吉雙手的微妙顫抖,袁安心中涌起一絲暖意。
怕鬼還要強撐著赴約,相比之下,自己好像個娘娘腔。
“這種鬼屋通常會在一開始就設置機關,我們踏出第一步的時候,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你實在害怕,可以閉上眼睛,我帶著你走。”袁安將右手胳膊拱起,方便澤讓吉抓得更緊。
“鬼……鬼屋如果閉上眼的話……那還有什么意思呀……”澤讓吉說話斷斷續續,但語氣相當堅定。
“那,咱們出發。”
袁安稍一用力,拖著澤讓吉踏出第一步。
……
?
袁安眉毛一擰,心臟收緊,看看四周。
沒事?
“哈……哈……”澤讓吉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強顏歡笑。
“嘿,不是在中間,就是在盡頭,不要放松警惕喲。”袁安說罷就要往前走,但卻感覺澤讓吉稍一用力,將他拽住。
“袁同學,其實……可以不用走那么快啦。”澤讓吉呼吸急促,聲音軟軟,聽得袁安耳根子都酥了。
“……對哦。”袁安以為澤讓吉很害怕,沒多想,也放慢腳步。
二人一步步在陰森的走廊中挪動。
鐵廢物袁安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滿腦子都是機關在哪,接下來的游戲該怎么應對,一時間竟想不起找澤讓吉聊天。
“袁同學,你喜歡周杰倫的哪首歌啊?”澤讓吉看愣頭愣腦滿臉專注“玩游戲”的袁安覺得可愛,主動開口。
“啊?哪首?最近的話,最長的電影有些聽膩了,所以大概是蒲公英的約定,我有拷進你MP3,有聽嗎?”袁安注視著天花板,隨口答道。
“當然有聽!這么說你肯定也看過不能說的秘密,你覺得好看嗎?”
“當然好看!而且是超好看!就很喜歡路小雨啦……”袁安被話題吸引,語氣雀躍。
“哈哈,我也很喜歡葉湘倫……我覺得電影里葉湘倫他爸說的那句話就很好,他說不聽音樂的都不是好人……而對我來說呀,喜歡聽周杰倫的,肯定都特別棒。”澤讓吉開始哼著蒲公英的約定。
“……其實我也沒有特別棒啦。”袁安撓撓頭。
“不是啊,我就覺得袁同學很棒,你知道班里的女生都怎么評價你嗎?”
“不太清楚,我和班里的女生……關系都不太好吧?”袁安納悶。
“哈哈,那是你以為啦,大家給你取的外號叫‘有求必應悶葫蘆’,幾乎找你幫忙的女生,你都沒有拒絕過誒,就很溫暖啊……”澤讓吉輕微甩動著袁安的胳膊。
也不知是被搖晃導致腦震蕩,還是被喜歡的姑娘夸獎引發腦仁充血,袁安覺得暈暈乎乎:“其實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女生啦……”
“所以要是其他女同學邀請你來鬼屋探險,你也會參加咯?”澤讓吉手上的力道漸漸減輕,隨時可能會放開袁安的胳膊。
“怎么可能!”袁安想也沒想就叫出來,隨后結結巴巴,“而且……這問題也不成立吧……明明是我主動……邀請的你……”
“謝謝你啊袁同學。”
“謝……謝什么?”
“其實我很怕鬼的,以前看鬼片被嚇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澤讓吉雙手抓緊袁安的胳膊,“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可怕的地方,有袁同學在旁邊,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
袁安沒有回答。
他正在想結婚要穿什么顏色的禮服。
“對哦袁同學,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你會拿它來干嘛。”澤讓吉想起了不能說的秘密。
“哈,當然是記住雙色球號碼,想辦法告訴以前的自己,讓他一定要買!”
“啊?好俗!”澤讓吉撇嘴。
“那不然你嘞?”袁安好奇。
“我啊,其實有很多蠻遺憾的事,有時候總會想,如果當時的我做了那個決定會不會更好?所以要能穿越到過去,我一定要想辦法影響過去的自己,讓她做出和我不一樣的選擇,看看我的世界會變成什么樣。”
“聽起來……還挺浪漫。”
“我覺得不是浪漫啦,應該算是一種勇氣……一種哪怕可能會毀滅現有世界,也敢于嘗試改變的勇氣。”
“嘛……如果現有世界就還好,其實也不用去改變啦,人生不就是種種遺憾的疊加嗎?”袁安停下腳步,有些奇怪,因為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卻什么也沒發生。
“那……那么,假如以后某一天你發現世界不好了,而你剛好有這么一個穿越時空的機會,你難道不想穿越回過去,影響過去的自己,讓他成為將世界重新變好的英雄嗎?”澤讓吉發覺自己其實身處“鬼屋走廊”的盡頭,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好吧,那我答應你,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天,我一定按你說的辦……但如果沒有,我還是帶一張彩票報紙回去,塞進他課桌!”袁安搖頭晃腦,想象著有錢人的生活。
“答應女生的事情可一定要辦到哦。”澤讓吉伸出小指頭。
“‘有求必應悶葫蘆’絕非浪得虛名。”袁安也伸出小指頭,大方勾住。
面對看起來像個標準好好學生但實則卻樂觀主動,腦袋里充滿奇思妙想澤讓吉,雖然心臟還是像小鹿一般瞎機八撞,但袁安發現自己忽然不結巴也不害羞了。
這種聊天相處起來如沐春風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我。
我應該現在就求婚嗎?
袁安感受著小指頭上軟糯的觸感,腦子里迸發出極端思想。
“那我開門咯。”
澤讓吉抽出小指,上前一步。
“我來。”
既然走廊沒有危險,那房間里肯定有開門殺,想到這兒,袁安快速幾步,擋在澤讓吉身前,上去抓住門把手,擰開。
……
嗯?
看著房間內的陳設,袁安有些詫異。
房間不大,跟外面的接待室差不多,此時燈火通明,毫無恐怖氛圍。
迎面的是幾塊隔板,最右邊的隔板的機械裝置上正冒著紅光,看起來像是可以活動的機關自動門。
隔板前方,三角頭的道具劊子手倒是有,但只做了一個巨頭。
這算什么破游戲?
看清房間里的陳設,袁安感覺莫名其妙。
“每人十五個套圈,套中三角頭劊子手的三角頭便能通往下一關,”澤讓吉念著隔板上張貼的海報,拿起旁邊桌子上放在籃子里的三十個套圈,非常高興的回過頭,“袁同學,好像很簡單誒!”
看著興奮的澤讓吉,袁安也放下顧慮。
那怪老頭貌似也說過,前面的關卡只是熱身,所以和喜歡的姑娘一起玩玩小游戲,似乎也挺不錯?
“你先來吧,雖然說了每人十五個,但我看其實也不太嚴格,你給我留五個就行啦。”袁安非常自信,攤攤手,示意澤讓吉先上。
如此自信并非空穴來風,因為他經常和成嵐去夜市套金魚套娃娃,早就練得了一身套圈本領。
這種目標如此明顯的三角頭,五個之內套中不要太輕松。
但從未練習過,還是嬌滴滴的女孩子,二十五個都不一定能蒙中。
所以他的想法很簡單,二十五個后,他“輕描淡寫”,盡量一記絕殺,然后引得沮喪的澤讓吉為自己歡呼。
“那我就不客氣啦。”澤讓吉找好衣袖,數出五個,放到桌子上。
袁安靠在一邊的墻壁上,看著她伸出舌頭,拿著塑料套圈,認真的瞄準。
好可愛。袁安心想。
“嘿!”澤讓吉瞄準完畢,輕輕拋出右手的套圈。
套圈被拋出一道完美的弧線,飄飄悠悠,飄飄悠悠的,正好套進三角頭的尖頂。
右邊的隔板冒出綠光,并向兩邊打開,天花板上的喇叭放出成功的音效。
“!”袁安差點摔到地上。
“哈!袁同學你快看你快看!”澤讓吉雙手舉高,興奮的沖向袁安,與他完成擊掌。
“厲害厲害……你以前套過嗎?”袁安砸舌。
“沒有啊,第一次玩!”澤讓吉仰起頭,非常自豪。
所以。
運氣嗎?
這運氣也太好了點……
疑惑之中,袁安帶著澤讓吉推開隔板前方的另一扇門,
走進第二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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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扇門。
門上寫著“終極廣場”四個大字。
推開它,就能和其他四人會合。
不出意外,如果是同等水平的游戲,自己這邊大概率是最快的通關的。
但這不關袁安的事。
“喂,澤讓吉同學,有個事兒跟你商量一下。”袁安表情糾結,不知是喜是悲。
“什么事呀?”澤讓吉面色紅潤,滿臉意猶未盡。
“知道一個叫CS的電腦游戲嗎,我過段時間要打個重要比賽,你要不要考慮這段時間稍微練習一下,加入我的戰隊?”
“哈哈,我家里從來不讓我碰電腦,怎么可能玩游戲啦,”澤讓吉拍拍袁安,安慰道,“對不起啊,都讓我玩了……要不然我們倒回去,讓大爺重新布置一次,這次我就不玩啦。”
“可別埋汰我了,你個天才少女,你知道五個沙包打中五個易拉罐有多難嗎……你知道氣釘槍打氣球百發百中是只有軍人才能辦到嗎……”袁安滿臉沮喪。
這下可好,還想著在她面前露一手。
結果反被她秀了一臉。
媽的到底是我泡你還是你泡我。
都快給你迷倒了。
“就沒有很難啦,只要認真就能做到,我剛剛可認真了!”澤讓吉舉起右手小拳頭,在袁安臉前晃悠。
這是認真的事情嗎?
袁安嘆口氣,指指前面那扇門:“姑奶奶,是你帶我完成的游戲,這門還是你來開吧。”
“那我就不客氣啦。”澤讓吉大大方方的拉動門把手,推開塑料門,一腳踏了進去。
“啊?”
伴隨著澤讓吉疑惑的叫喊,一只粗糙的巨手從袁安看不到的左邊伸出,一把抓住澤讓吉的小胳膊,將她拽飛在空中,就這么橫向消失在袁安的視野中。
“?”
袁安距離澤讓吉還有幾步,看到此等場景,根本來不及多做思考,立馬沖上前去用力撞開塑料門。
慌慌張張望向左邊,他看到了一個人。
和那人對視的瞬間,袁安腦子中閃現出一個場景。
那是一片漆黑的夜,有一只小兔子正在鋪好的窩里休息。
忽然,外面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而窩門明顯有被動物刨動的聲音。
小兔子非常害怕,縮在窩內的一角,用耳朵捂住眼睛,想要趕快結束這場噩夢。
忽然,動靜消失了。
雷聲漸小,雨也快停了。
顫顫巍巍,顫顫巍巍,小兔子挪開耳朵,向著窩門方向,睜開雙眼。
迷迷糊糊間,它看到了。
一只吊睛白額,嘴巴咧開露出尖牙正流著口水的大老虎,正滿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袁安感覺,自己就是那只小兔子。
而對面,正站著這樣一只恐怖絕倫大老虎。
絡腮胡、小眼睛、光頭。
燒死物業大樓二十幾人。
搶劫金店造成一死一傷。
持有槍械的悍匪。
沈重。
“哇喔,小警察同志,是來抓我的嗎?”
看著袁安身上的制服,沈重左手掐住澤讓吉的嘴巴,右手舉起長管獵槍拍拍自己的禿頭。
咧開嘴,露出了跟大老虎一樣的,可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