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僵尸為什么會怕糯米,糯米為什么能解尸毒,蒲松齡老爺子在《聊齋志異》卷十第二篇的《疲龍》中有過側面的描述。
相傳,膠州的王侍御,奉命出使琉球國——也就是現在的霓虹,巨船船行海中,忽然從天上云間掉下一條巨龍,激起了數丈高的海浪,龍半浮半沉,高高地昂著頭,把下巴支在船上,眼睛半閉著,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船上的人都十分恐慌,停下船槳,一動也不敢動,船家說:“這是在天上行過雨的疲龍。”
王侍御聞言,趕忙將皇詔懸在龍頭上,和眾人一塊燒香禱告,過了一會兒,巨龍方悠然游去,但船剛行駛出去,又從天上掉下條龍,像上次一樣。
而這種情況,在一天之內反復發生,先后掉下了整整四條龍來。
如此異象,經驗豐富的船家立馬感覺到異常,又隔一天,船家叫人多備一些白米,告誡眾人說:“前方離清水潭不遠,大家不管看見什么,只管往水里撒米,一定要保持肅靜,不能喧嘩!”
不一會兒,船開到一個地方,名曰“清水潭”,這里的海水清澈見底,如船家預料的一樣,水底下盤踞著一群巨龍。
它們有五種顏色,像盆、甕那樣,一條條地伏在海底,有的還在蜿蜒爬行,在清可見底的水下那些龍身上的麟、鬣、瓜、牙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船上的人哪里見過這等場面,頓時魂飛魄散,屏住呼吸,閉著眼睛,不僅不敢看,動也不敢動,只有船家不斷抓米撒到海水里。
過了很久,大家看到海水的顏色逐漸轉為深黑色,龍也消失不見,才有人敢出聲,問船家撒米的緣故。
船家回答說:“龍害怕蛆,怕蛆鉆入它的鱗甲內,啃食它們的皮肉,而白米像蛆,所以龍見了往往伏在海底,船行駛在上面,可保安全。”
而這段故事中蒲松齡老爺子提到的“白米”也就是現在所說的“糯米”。
道教中將能讓尸體變成僵尸的墓穴叫做“養尸地”,尸體葬在養尸地能夠保證肉身不腐,而尸體轉換升級為僵尸的最大條件就是肉身不腐。
人體的主要成分是水,然后就是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質,這些都是在土里都是很容易分解成無機物招惹蒼蠅的元素。
這些上天遁地無處不在的蒼蠅簡直就是僵尸們的天敵,它們會將自己的卵——也就是蛆播種在僵尸身上,只要僵尸們不小心離開了缺氧濕度低溫度極端的美好的“養尸地”,它們就會立馬被蒼蠅盯上,種下蛆蟲,將其腐爛得一干二凈,直到被啃咬所有皮肉只剩下一個白骨架子。
所以,像極蛆蟲的糯米,簡直就是刻在僵尸們DNA里的恐懼。
不過。
雖然說起來言之鑿鑿有理有據,但這些說法其實都是好事之人從“果”推論出的“因”。
沒有人真正的知道僵尸到底為什么會害怕糯米。
但對于這種掌握這種知識的“特殊人士”來說,知道他們害怕,知道糯米蒸熟能解尸毒,就夠了。
就足以在某些時刻,把一條人命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
一團糯米飯下肚,幾乎是瞬間,勞拉的臉色明顯好轉,身上黑色的尸毒也緩緩變淡。
瞧到勞拉的變化,袁安松了一口氣。
糯米飯是食物不是藥,不知道劑量,所以統統用“吃到撐”作為標準。
風卷殘云間,袁安已經將時天帶來的六團糯米圓子全都喂進了勞拉嘴里。
正所謂毒藥越毒,解藥就越解。
在吃下第六團糯米飯團后,勞拉的皮膚不僅恢復了正常人類的光澤,甚至還能自己撐起半邊身體,坐到地上。
“感覺怎么樣?”袁安拍拍手,半蹲在地。
“……”勞拉沒有說話,只是茫茫然將自己的右手舉高,翻來覆去的查看。
剛才那毫無知覺麻木不堪的右手,此時此刻竟已完全康復,活動自如,充滿力量,不僅如此,大臂傷口處濃烈的黑色尸毒也已全然散去,只剩下被火藥灼傷的焦黑傷口。
“喂喂,沒事吧,別身體治好了,腦子傻掉了。”袁安伸出雙手在勞拉面前搖晃。
“沒事,而且很想親你一下,但現在好像不是時候……”勞拉透過自己和袁安的指縫,看向剛剛袁安制造的坑洞的上方,右拳緊握。
感受到背后一股陰森恐怖的涼意,袁安也皺緊眉頭,轉過臉去。
毫不意外。
如此夸張的動靜,坑洞之上,月光之下,七個穿著印第安服飾,身強體壯,皮膚鐵青,利爪如劍,獠牙如刀的星啟僵尸,正睜著十四只放著青光的眼睛虎視眈眈,死死盯著他們看。
“不對勁,”恢復五六成行動能力的勞拉單手撐地,做了個隨時應對襲擊的半跪姿勢,看向坑洞上那七只僵尸,接著說道,“僵尸是沒有腦子的,它們的身體只剩下狩獵的本能,會無條件攻擊任何闖入墓穴的活物……所以,它們這是在等什么?”
“嘿,我可沒你那么笨,既然是來救你,怎么可能只帶糯米飯團。”袁安說著話,指指一旁地上的包袱。
大角羊黑蹄子、西方“桃木劍”仙人掌棒、雞血包袱皮,還有一個裝著銀器、十字架和大蒜的鐵盒。
“沒道理時天這么厲害找到的所有東西僵尸們都會忌憚,所以一定是這其中的一樣或兩樣讓它們感覺到害怕,所以不敢攻擊過來。”袁安從包袱皮中拿起鐵盒,遞給勞拉一個銀色的十字架。
“這是要干嘛?”勞拉接過十字架,好奇道。
“還能干嘛,一樣一樣的試,試出到底什么東西才能趕走他們啊,”袁安說著話,手也不停,剝開鐵盒里面的大蒜,取出一小塊,“你力氣大一點,而且大病初愈,剛好活動活動身體。”
“……為什么要這么麻煩,把這些東西扔了,讓他們攻擊下來,你就用剛剛你那招抱緊我將他們全都殺掉不好嗎。”勞拉捏著手里的十字架,指了指坑洞旁一堆黑色的焦炭,那是剛剛被袁安的金爆之力消滅掉的白眼僵尸。
“我倒是想,但剛剛落地才發現,要想保護你不受傷并且精準控制爆炸規模,需要的能量比瞎亂放還多……總而言之,現在我一滴也沒有了,”袁安攤開手,接著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再說一個壞消息,還記得剛剛在空中為了救你,我不是用真氣踢了這白眼僵尸一腳嗎?真就跟那烏鴉嘴時天說的一樣,這僵尸體內沒有小周天大周天和經脈氣運,根本就不是人類,也不是活物,因此我的真氣功夫對他們完全沒用……說白了,我現在廢人一個,他們襲擊過來,你如果沒招,那我也必死無疑。”
“我有招的話,至于被一只守門的小僵尸搞成這樣嗎,”勞拉撇撇嘴,輕輕捏著手里的十字架,看向上方的七只不見任何動靜的僵尸,感受著那股暴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念叨著,“你就不該來找我,我們勞拉家的人能夠死在墓穴中是一種榮耀……”
“打住打住打住,我才不管你這些傳統封建的腐朽思想,你就說,咱們作為同樣被澤本認可的英靈狼神族榮耀戰士,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救不救吧。”袁安剝著大蒜,給自己嗆得眼睛發紅,將剝好的蒜瓣遞給勞拉兩塊。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你不會覺得很虧嗎,莫名其妙就陪我一起死在這兒。”勞拉接過蒜瓣,上下打量袁安,才發現自己好像并不了解他。
知道他強,知道他勇敢,知道他善良,但卻不知道他在這種緊要關頭竟然還能如此冷靜,有條不紊的做著手里的事,去解決出現的問題,思考合適的對策。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二十歲不到卻如此老成穩重,不懼生死的男人?
“飛機上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的我失去記憶,相當于沒有過去,因此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未來,沒有顧慮沒有擔憂,因此也不會害怕……”
“而且吧,說出來也不怕你笑,我現在正在把我所經歷的事情當成一場只有一條命的高難度‘游戲’在玩,雖然什么都記不得,但我很清楚,我失憶前一定是個非常棒的‘游戲玩家’,十分擅長如何玩‘好’一款游戲,”袁安說著話,指著上面的僵尸說道,“現在的情況是,我是游戲男主角,你是游戲女主角,我通過層層線索和NPC的幫助和提醒,帶著‘道具’,一路觸發劇情,找到了一條阿杜專門留下用于‘觀察僵尸’情況的密道,在千鈞一發之際伸手救下你,雖然我咱們還是掉了下來,但我利用我的‘角色能力’化解了這場危機,接著再利用‘神秘道具’治好你的傷勢,因此隨之而來的,就是這場游戲的最大高潮!”
“害怕?恐慌?不存在的,老實說我現在只有興奮,因為到底是利用自身的優勢和道具一幣通關還是大俠重新來過,咱們馬上就要揭曉啦!”
袁安說著話,運起真氣猛然一丟手里的大蒜。
大蒜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黃色斜線,直直飛向上方一個穿著祭司服裝僵尸的額頭。
大蒜打到那僵尸額頭上,上面裹挾著的真氣瞬間消散,軟綿綿的掉到地上,引得那祭司僵尸歪著頭,不解的看向地上的奇怪東西。
“嘿,我是根據‘道具’的珍惜程度來進行試探工作的,所以不是大蒜,我他媽一點都不驚訝。”袁安聳聳肩,微笑著看向勞拉,豎起大拇指。
“你啊……”
袁安的一番話令勞拉心中的緊張和恐懼消散大半,她隱隱約約知道為什么自己在袁安身邊時會有如此充沛的安全感。
是自信。
是一種認定自己就是“游戲男主角”的自信。
是一種認為自己能夠解決一切困難的自信。
待在這種人身邊,會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己也是“主角團”的人。
而眾所周知的是,在任何故事中,“主角團”的人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披荊斬棘,利用智慧和勇氣度過一道又一道的難關。
“可真是太有趣啦!”勞拉哈哈大笑間,猛然丟出手里的十字架,目標還是那個祭司僵尸。
這次的投擲沒有真氣加持,只是單純的蠻力。
單純的,雖然只有巔峰期五成力氣,但也堪稱恐怖的蠻力。
仿佛是嗅到開掛十字架上那股不舒服的味道,又仿佛是僵尸的本能,那只祭司僵尸這次可沒有傻到用額頭硬接,而是微微一側身,伸出手,抓住了快速飛行中的十字架的鏈子,動態視力可謂卓越。
拿著那條鏈子,祭司僵尸看著掛在末端,那個令它很不舒服的被圣水泡過的十字架,嘴里發出嘶吼,隨即將它握在手里猛然一捏。
一團銀粉從它指縫中劃出,隨風消散在神廟大殿之內。
“看來不是十字架,”勞拉回過頭,臉上表情輕松,聳聳肩,滿臉躍躍欲試,“咱們還有什么?”
“嘖,那十字架是銀的,看來這盒東西沒什么卵用了,”袁安將一盒子銀器放到地上,蹲到包袱皮前,指著大角羊黑蹄說道,“我認為最有可能讓它們害怕的還是這個,據時天說,山羊和驢之類的四肢動物,都是遠古神話期間,淫蕩的龍與各種動物交配誕生出來的物種,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屬于近親,所以其蹄子也是‘龍蹄’……他說的這話完全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僵尸不也是一個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嗎?”
袁安噗呲一樂,一種魔幻現實的感覺涌上心頭。
前不久才從高科技感十足的平衡局出來,之后在富麗堂皇煙火氣十足的媽港豪賭,接著來到米國一個與世隔絕的印第安村落,爬上陡峭黝黑的惡魔山,碰到一只不屬于地球的死掉的三眼烏鴉。
而現在,自己竟然身處一個遺落神廟之中,與七只兇神惡煞的僵尸對峙。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參加了這個“編號考試”。
他記得柳伯牙曾經在考前大會上說過,只要能夠完整的完成一次“編號考試”,就能夠體會到作為一個“編號”所需要擁有的能力和需要經歷的一切。
因此。
編號們每天都是在過著這種生活嗎?
可真是。
太有意思啦。
“你笑什么?對了我問你,就算找到現在僵尸們所害怕的東西,我們要怎么逃出去?你瞅瞅它們,只是不敢攻過來,可一點也沒有讓開的意思……事先聲明,我可一只也打不過……”勞拉看看坑洞上的僵尸,拿起地上的仙人掌棒,揮舞幾下,感覺還挺趁手。
“嘿,正所謂山人自有妙計,還記得我告訴過你什么嗎,既然是一場游戲,那么我們就要利用好身邊的所有‘隊友’和資源。”
袁安說著話,深吸一口氣,拱起雙手放在嘴邊,對著坑洞上大叫道。
“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