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一聲悶響,兩道人影乍然分開。
灰塵彌漫之中,兩人未有絲毫遲疑,再次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孫無病掌、爪、指來回變換,各種精妙絕學揮灑自如,攻勢兇狠。
相較而言。
祖求則顯得不動聲色,只是并指做劍,不時輕點、斜劃,但每一次出劍,都逼得對方不得不閃身躲避,或者選擇硬碰硬。
“祖父。”葛元立于葛老身后,小聲開口:
“您覺得,祖前輩能贏嗎?”
“當然。”葛老雙眼微瞇,點頭道:
“論修為,姓孫的雖然不差,卻遠不及祖求幾十年修行的精純真氣。”
“論武功,祖求的孤峰一劍乃是一絕,以山為脊、以峰為刃、以意所驅,再加上多了幾十年的江湖廝殺經驗,沒理由輸給對方。”
“嗯。”李廣然了然,面色也隨之一松。
“爹。”董小婉身軀前傾:
“你怎么看?”
“武功、修為,祖長老都要略勝一籌。”董夕舟面色凝重,目光沒有看向孫無病,而是落在孫絕心幾人身上,眼神來回閃動:
“不過……”
“是否能勝,猶未可知!”
場中情況幾乎明了,他能看得出來,孫絕心沒有理由看不出來。
但對面幾人卻是面不改色,甚至面含冷笑,顯然是對孫無病信心十足,這也讓他心生狐疑。
為何?
“毒!”莫求突然開口:
“祖前輩中毒了!”
在場眾人,論修為,有人比他高;但論醫術,最強者也不過與他相仿。
再加上感知敏銳,眼力驚人,卻是第一個發現不對。
“嗯?”董夕舟、董婉兒聞言一凌,急忙看向祖求。
“不錯。”此時,張長老也察覺不對:
“孫無病的掌力蘊有毒勁,祖兄面色有異,不過以他的修為怎么可能會中毒?”
一流高手,真氣已然能在體外凝成護身勁力,隔絕任何異力。
按理來說,除非修為相差太多,不然不可能被人把毒勁打入體內,實力相仿的情況下,就連萬毒一脈的萬毒真功也做不到。
而孫無病,修為顯然還不如祖求!
“怎么辦?”董小婉面泛焦急:
“祖前輩怎么回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為什么還不停手?”
“他想贏。”董夕舟眼神凝重:
“祖求想在毒勁徹底爆發之前,拿下對手。”
莫求點頭。
“錚!”
場中劍鳴陡然一盛,一直穩扎穩打的祖求突然爆發,無數劍影籠罩數丈之地。
劍氣如山峰矗立,凌然肅殺,好似群山坍塌,悍然朝對手壓下。
劍式——萬山!
孫無病表情一凌,陡然低喝,身上的布帛紛紛斷裂,一股股灰蒙蒙煙氣自他身上冒出。
同時雙手一翻,勢如托塔。
“轟!”
一聲悶響,孫無病腳下堅硬的山石地面轟然碎裂,他的身形也下沉數寸,面露猙獰吃力。
另一面。
祖求全力爆發,體內也隨之一虛,本打算乘勝追擊,卻不想身軀一晃,兩眼發黑,差一點跌倒在地。
“祖求!”
“祖前輩!”
“長老!”
耳邊吼聲不斷,忽遠忽近,讓他心中一凝,猛提精神,就見一指迎面點來。
絕心指!
來不及多想,祖求拼命提氣,右手輕劃一道弧線,以劍指迎了上去。
“彭!”
身軀一震,此即他竟是不敵對手,整個人踉蹌倒退。
孫無病雙眼大亮,面露獰笑,得勢不饒人,變指為爪狠狠抓下:
“死!”
爪勁直奔咽喉要害,竟是要置人于死地!
“住手!”
“給我停下!”
藥谷眾人紛紛變色,更有幾人閃身躍入場中,刀劍直逼孫無病。
“來得好!”
孫無病揚眉怒吼,身軀一震,身上那詭異煙氣瞬間暴漲,如同一道灰龍席卷四方。
煙氣所過,沖過來的人無不身軀搖晃,眼泛迷茫,有力難使。
“咣當……”
“叮當!”
就連手中的兵刃,都跌落一地,一時間竟任人宰割。
張長老面色陡然,急急大喊:
“別靠近,他是毒人,用暗器!”
毒人?
當年孫絕心以人驗毒,以毒煉人,手段極其殘忍,致數人喪命,想不到今日竟然功成!
毒人渾身是毒,就連呼吸、血液也不例外,難怪能侵蝕祖求的護身勁力。
莫求恍然。
張長老話音剛落,十余柄暗器就已從人群中冒出,直奔欲要大肆殺戮的孫無病。
“叮……咚……”
大多數暗器對他來說都毫無威脅,但有三柄飛刀,卻恰到好處攔住去路,且直逼關節要害,讓他不得不連連后退暫時避過。
能有如此精準手法的,自是莫求。
不過他的攻勢混在眾人之中,也無人察覺,就連孫無病也只認為是一時巧合。
“呼!”
場中疾風震蕩,幾人揮舞掌風沖進場中,把祖求幾人一一拉下來。
更是刀劍出鞘,遙指孫無病。
“呵……”孫絕心見狀,不屑冷笑:
“師弟,這么多年,你就是這么管教宗門弟子的?單打獨斗不行,就一起出手?”
李隱面容繃緊,一言不發。
“沒關系。”孫無病搖了搖腦袋,任由身上的布條垂在地面,身體被毒煙包裹:
“我正感覺不過癮,一起上也無妨!”
說著,伸手屈指朝眾人輕輕一勾,面泛譏笑,滿臉不屑之意。
“嘩……”
藥谷一方場中大嘩,當即就有幾人控制不住心中怒火,邁步出列。
“我來!”
陡然,面泛寒霜的董小婉踏步上前,背后重刀更是錚然顫動。
她雖然年輕,但實力卻要超過祖求。
從剛才的情況看,全力爆發下,有把握在十招之內,拿下對手。
“董小婉。”孫無病雙眼一縮,也是面露肅容:
“新一期的潛龍雛鳳榜,排名第五!”
“不錯。”董小婉開口:
“你怕了?”
“哼!”孫無病面容抽動,眼泛猙獰:
“正要見識見識,潛龍雛鳳榜的英才,可惜,今日你就要英年早逝!”
“好大的口氣。”董小婉冷笑,素手輕抬,已是按在肩頭刀鞘之上。
場中一靜。
兩人還未動手,一股肅殺之意就已彌漫開來。
“婉兒。”
就在這時,董夕舟突然開口,語聲飄忽,滿是無奈又充滿堅決:
“回來。”
“爹……”董小婉嬌軀一顫,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頭:
“我……”
董夕舟聲音一沉:
“我說回來!”
“爹!”
董小婉憤然跺腳,身上勁氣狂飆,腳下的山石地面都無聲裂開。
“怎么?”董夕舟面色陰沉:
“要我跪在你面前,才肯聽話?”
董小婉美眸一紅,手腕輕顫,回首盯著董夕舟良久,才緩緩垂首。
隨后一步步如負千鈞,緩緩退下,整個人就如徹底失去生機一般。
見此情景,場中眾人表情各異。
李隱、葛長老等人無聲輕嘆,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董小婉說是靈素派的人,但所學功法、武技,乃至修行所需的丹藥,都是董夕舟一人提供,幾乎與靈素派毫無關系。
而且早晚有一天,董小婉都要離開藥谷,這點他們都很清楚。
此番出手,以她的實力大概率能勝,甚至斬殺對手,但面對一個渾身是毒的毒人,自身怕也難以幸免,萬一身中劇毒的話……
這個險,董小婉愿意冒,但董夕舟不愿意。
而不知其中內情的藥谷其他人,看過來的眼神就已極其不滿。
這位董長老向來為人孤僻,不讓人喜歡,身為宗門長老卻從未為宗門效過力,現今更是阻攔女兒出手,真是枉為宗門長老。
倒是孫無病,下意識松了口氣。
雖然兩人沒有動手,但董小婉給他的壓力,卻是遠遠超過祖求。
真要動起手來,他毫無把握!
莫求為祖求服下解毒藥,助其穩住傷勢,這才起身站起,若有所思。
孫無病身上的毒堪稱詭異,怕是不下數百種,就算是他,也不敢輕易靠近,若不然麻煩重重,倒是身懷藥王寶典的人抗性更高。
“嘿嘿……”對面一位端坐的貌美婦人冷笑出聲:
“原來這就是靈素派,真是見識到了,偌大一個宗門,竟然連一個能拿出手的人都沒有。”
“靈素派,向來不以武爭勝。”李隱眼眉下垂,道:
“我派傳承多年,從未出現過頂尖高手,之所以立世,也非依仗武力。”
“師弟。”孫絕心表情冰冷,道:
“你怕是忘了祖訓,靈素派可是醫武傳宗。”
“祖訓言道,靈素派以醫為主、武為輔,李某絕不敢忘。”李隱開口:
“武功強者歷代皆有,當年的黑煞教何等興盛,武功高手層出不窮,最好還不是自取滅亡?”
“唯有醫者,方能長存于世!”
此言,斬釘截鐵。
孫絕心面露不屑:
“看樣子,師弟對此頗為自信,可是這些年與醫道一途又有增進?”
“不敢。”李隱拱手:
“李某天賦有限,并無多少造就,倒是張長老、莫求等人為宗門添磚加瓦,藥谷六大寶藥現今已為八種,更有三門失傳技藝得以復原。”
“在下,也算沒有愧對先人!”
“是嗎?”孫絕心側首,看向藥谷眾人:
“倒要見識見識。”
“佟兒。”剛才那位貌美婦人朝后招手:
“你去,驗一驗靈素派諸位名醫的手段。”
“是!”
一人應是,從她背后走出。
窈窕身姿,獸皮短裙,白布裹胸,一如蠻人,卻偏生皮膚嬌嫩,容顏俏麗。
此女掃視眾人,拱手一禮:
“苗佟兒,不知哪位名醫愿意與我比一比?”
“比醫術?”張長老輕笑,輕拍扶手,起身就要站起。
“前輩,無需親自動手。”莫求上前一步,道:
“我來就是。”
“你……”張長老側首,隨即點頭:
“也好!”
論及醫術,雖然他名聲更大,但也清楚,莫求已是不亞自己。
由他出手,自也放心。